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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得十分突然又有些理所当然。

李源归家已有半载却迟迟不肯返京,京中也有大臣隐晦提过,但都被有意无意地压了下去。

现在好咯。

自家先干起来了。

傅应绝又有得忙了,整夜都没合眼,戏要做全套陪着一群大臣干耗着。

“陛下,如今不宜将各国使臣留困京中。”薛相劝着,“此番怕会引起不满,李源又拥兵自重,恐同列国勾结危及国本啊!“

“臣附议。”

“薛相说得有理,当务之急是保证使臣平安归国,派兵镇压西漠关。”

总的来说就是很不赞同傅应绝的做法,也不理解为何要扣押使臣,这对大启而言百害而无一利。

傅应绝一言不发,安静地听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并不表态。

“说完了?”他问。

众人被他不咸不淡的态度弄得多少有些梗住,又都闷声闭上了嘴。

傅应绝无可无不可的点头,继续道,“那便发兵吧。”

发兵前往西漠关。

“陛下!”有大臣气急,情绪起伏十分大,“发兵并非首要,而是——”

而是各国使臣,要放其归家,要平息各国的怒火。

可是他话才说至一半,傅应绝手边的茶盏就被他抬手摔碎在了地上。

“砰——”

杯子清脆地碎裂声叫殿内瞬间鸦雀无声。

茶水四溅,不少落在了大臣的衣角处,可他们根本不敢多在意,而是惶恐地跪下去。

“陛下息怒!”

傅应绝手上沾了茶水,湿漉漉地从手背顺流而下。

男人的眼中凝结成冰,嘴角却勾起,慢条斯理地扫过各位诚惶诚恐的大人,将喜怒无常演绎到了极致。

“朕说,”傅应绝道,“发兵。”

只有发兵一道指令,其余的,再没有了。

————

西漠关李家狼子野心,犯上作乱,特谴麟远将军赵漠领兵平反。

继接连征战之后,还未有喘息机会又整兵出发,饶是兵强马壮如大启也难免吃不消。

可是大启不仅未采取任何别的措施,反而一错再错招怒各国。

群臣跪于殿上头都磕破,依旧未求得帝心回转。

——

落安回宫后学宫也未开,两人不约而同地未提及这个话题。

他也不到何处去,只是偶尔来瞧一眼傅锦梨,傅锦梨这两日都抱着书守在中极殿内,看着大臣们来来往往,步履不停。

“爹爹。”她指着又一失落而归的大臣,“不高兴,他们不高兴。”

傅应绝注视着默然远去的背影,“嗯”了一声,语气难明,“这天下并没有叫人人都高兴情愿的事儿。”

傅锦梨:“那他们为什么不高兴。”

傅应绝想了想,情绪也不太高,道,“许是日子过得太好了。”

傅锦梨身子坐得极端正,一本书立在眼前,她看两眼,又小心地偷偷去瞥傅应绝。

见他嘴角耷着,也不像太开心的样子。

“爹爹,”傅锦梨,“爹爹也不高兴。”

“爹爹又是为什么。”

不高兴?

“我很高兴。”他看向傅锦梨的眼睛,一字一句跟她强调,“爹爹在做的,就是叫我高兴的事儿。”

他为傅锦梨所做的一切,都是叫他高兴的事儿。

两人也才说下不久,落安就来了。

他走近殿门,没一下子就进来而是在门边观望了会儿。

外边还是寒风阵阵,可是落安又不知冷不知热的,却好似被那风刮得脸都透明起来。

傅锦梨最先发现了他。

“夫子!”她一手拿书,一手使命地晃,“来介里!来梨子介里!”

落安便信走到她身畔,瞥了一眼她书的封皮,问,“看得懂吗?”

“看懂一点点~”

小孩儿有点困难,但小孩儿有一点点懂,可以夸夸小孩儿。

落安也果真夸她,直将她夸得小脸通红,虎头虎脑地啃到书里去学着得更认真了。

一直到傅锦梨翻开下一页,落安才走到了另一侧。

书案分两边,父女俩各据一头,另一侧堆满了傅应绝的奏章。

傅应绝伏案,并未看他。

落安:“没什么想问的吗?”

“问什么。”傅应绝提笔落在纸上,“问那玩意儿为何这般丑?”

那日天道的化身确实是辣眼睛。

落安不免笑起来,秉着良心还是为天道说了句话,“祂也是没当过人的,丑是丑了些。”

可是没当过人的也不止天道一个。

“骂就骂,怎么还往自个儿脸上贴金了。”傅应绝油盐不进。

落安这次刚回宫那日用了自己的长相,面皮更像小白脸了,说别人第一次当人,自己又何尝不是。

看似在为天道说话,不免又有暗夸自己之嫌。

落安也不反驳,只是说,“不知,只是化形那日就长这副模样了。”

天生天长,要化成什么模样都是随意,说来还有些庆幸,没成天道那不人不鬼的样子。

落安又道:“她也是沾了你的血气才化成这般。”

指的是傅锦梨。

就算不想承认,但那呆瓜确实长得像傅应绝,估计当初天道将她投入陆上皇家,胖丫头挑挑拣拣找了个最俊的。

傅应绝:“脑袋瓜全用来找朕了,难怪这么呆。”

其实两人都知晓,傅锦梨那时压根没有神智,只是凭借着自己的本能跟天道的暗示,找了个最有资本去夺得人皇之位的。

所以说傅锦梨是傅应绝自己夺来的,也没错。

两人谈着又不免将话题转到了傅锦梨身上去,只是呆瓜看书看得起劲,没注意到两人。

她小脸都要埋到书里去了,得了一句夸就立志要把书读烂。

落安饶有兴致地看了好一会儿,眼见着傅应绝手边的奏折一本本地减少,他瞥眼一看——

朱红的笔迹在接连好几本上头划了大大的叉,可见批阅人之暴躁。

“人间皇帝就是这般批奏折的?”落安诚心发问,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单纯好奇。

不该写些什么准否,再加之意见吗,怎么就一个红杠子。

傅应绝“唔”了一声,看着正经得很,又迅速地划完一本。

意味深长道,“我们当皇帝的是这样。”

这些大人能写些什么他不用瞧都知道了,无外乎还是那几句老生常谈。

他忽悠落安,“一篇奏章重点太多,你不喜哪句就划哪句,最好是通篇泼墨叫他知晓你有多不愿,多抗拒,而后奏章打回去他就会羞愤欲死,以头抢地,再不敢妄言。”

落安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似是听进了他的话。

傅应绝见状,越发来劲,说了许多歪理教给这位头一次做人的龙,只是说着说着话题不免有些偏,又转到了天道那张黑脸上去。

落安:“那日并非祂本体,只是游离在外的分身,故瞧着狐假虎威装腔作势了些。”

毕竟是天道,哪里会蠢成那副模样,三道之长,并非吃素。

因为高高在上,因为自视甚高,所以漠视人间。

祂对人族的认知还高傲地停留在奸猾与弱小上,那日的分身祂便不自觉地加入了对人族刻板认知的暗示,所以瞧着才不太成样。

“看出来了。”傅应绝道。

他也没蠢到觉得天道这般好对付,这般废物,不然也不会有胆子去违背规则妄图偷天换日。

“你准备如何做。”落安问他。

准备如何做?

傅应绝又看了眼傅锦梨,大胖丫头看书都能看乐起来,小身子扭着,看着傻,若是这问题落在她身上,怕是会哭红眼往他怀里躲。

“朕自有安排。”傅应绝没多说。

至那日后,两人再没有谈论过这个话题,直至有一日,落安在傍晚寻到了紫宸殿。

来的第一句,便是——

“祂受影响了。”

那时候大启的军队已然与西漠关对上。

傅应绝并不意外,只一句,“不着急,还有祂受的。”

彼时落安并不太理解他这话是何意,再一次感受到天道波动后他才知傅应绝的后招是什么。

————

李源果真勾结周边列国。

原本就是又气又不得不屈服,这次李源亲自游说又有圈禁使臣一事,有不少小国跟着一道反了。

西漠关的战役再不局限于安内,此刻又加上了攘外,战事一触即发。

朝臣气疯了,口不择言,当朝破口大骂。

“陛下此举——与昏君何异!”

“当下已是安定,为何又徒惹烦忧,他们再不诚信归服,至少面上和气,如今战乱又来.....会有多少流亡。”

傅应绝高坐明堂,十二旒掩住半脸,阴翳中是他静若死水的双眸。

任由满堂骂,他无动于衷。

已经许久未见他这副模样了,近年来被群臣淡忘的记忆又后知后觉地涌上心头,他初登基时的残忍浮现眼前。

这是......从尸山血海里拼杀出来的新皇啊,只是近年淡了踪迹,才显得平和。

可是傅应绝至始至终就不是一个明君,在他还是皇子时,不就已经落下了嗜杀之名吗?

朝臣的心,忽地凉透。

明堂之上的天子,目中好似空无一物,竖直的瞳孔像极了戏耍人间的邪神。

无人能理解他的所作所为,可周意然觉得自己或许知晓一些。

他在下朝后跟去了中极殿。

中极殿这两日已经很少有大臣来了,因为就算是死谏,上头那位也不会多理。

周意然畅通无阻地入内,傅应绝正看着大启的堪舆图出神。

“陛下。”他喊。

傅应绝回过神来,见是他又扭过头去,“怎么,你也要骂两句。”

不痛不痒地。

周意然摇头,冷眼看着空无一物的空中,声音突兀,清晰,“探子来报西漠关一带的百姓早已明里暗里迁走。”

西漠关地形特殊,只要不是硬碰硬,死伤会被压在最低。

“李源有愚忠之相,但其父狼子野心一战不可避免。可是——”

周意然语气一转,有了讨伐逼问的气势,“诸国无辜,又已归降,陛下何故自掘坟墓。”

话落,他才将放空的目光看向傅应绝,“是想听这个吗?”

傅应绝冷眸回望。

周意然继续:“臣为骁都统领,一忠陛下,二忠万民,当今暴政臣誓死难从。”

说得越来越严重了,偏偏傅应绝眼中却漾起笑来,“骂的还挺难听。”

瞧着那不正经的劲头又回来了,周意然才收了那股子忠言逆耳的势头。

他走过去,找了个地儿坐,很随意,跟他平时刻板又冷静的模样不符。

“可惜了。”他说,“我是周意然。”

不仅仅是臣子,不仅仅是骁都统领,他更是周意然。

是同傅应绝一道行至此的周意然。

“李源一连密通三国,三国皆是当初为了一统大计而放任其假意臣服的中山狼。”周意然声音极慢,“你同我说,要我骂你什么。”

若是傅应绝的筹谋他周意然猜不到,那这世上或许再没有人能猜到了。

不知因何原因,傅应绝将未来会发生的战役提早到今日,更是往里头加了把柴火,让悬在腰间的针刺也一道加入进来。

西漠关,周边三国。

如今朝中人人言他是昏君暴政,可是你瞧瞧,是当真昏君吗?

傅应绝懒洋洋地撑着手,半倚在案上,“那你想太多,朕就是昏头了。”

也行。

周意然也懒得同他多说,只是叫他,“我要到西漠关去。”

傅应绝动作一愣,没接茬。

“李源压不住的。”周意然实话实说。

李源有本事能牵制李家,可三国之势太重,只能铤而走险勉强压制,那样风险未免太大。

“他不差,也允许存在能力不足,但你要知道。”周意然没准备同他商量,“我才是不二人选。”

傅应绝在布一场大戏,不知做给谁看,但是唯一确信的一点,能将幡舞得游刃有余的他周意然是不二人选。

最后傅应绝还是妥协了,因为周意然所言是不争的事实。

只是在他离开之际,傅应绝叫住了人,他对着周意然停住的背影,语气很低,很快,“永嘉,便拜托你了。”

永嘉。

周意然此去西漠关,却又说傅锦梨拜托于他。

周意然何等聪明,自不会当傅应绝要将傅锦梨交予他一并带去。

喉结滚动几下,周意然似是被钉在了那处一般,神情明明灭灭。

过了许久,他才抬脚,并说,“末将,领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