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南洲咬咬牙,受伤的手已经攥紧了拳头,他另手捂住自己的伤口暗戳戳用力,直起身子,微微摇晃向前走:“嫌绕就别跟着。”
顾池刚刚还勉强撑起的笑意消失的一干二净,他快步走到洛南洲身旁:“小徒弟真生我气了?”
洛南洲:“我哪儿敢。”
“乖,听话。”顾池伸手将他拦住,轻声哄道:”先让为师先看看伤口。”
洛南洲躲开他的手,向后退了两步:“我是可以不需要理由就被挥之即来呼之即去的,所以就不再劳烦师傅费心了。”
顾池一愣:“小徒弟,你这……忽然这么乖,我还不适应。”
洛南洲:“以前是徒弟不懂事,总跟师傅吵,以后不会了。”
“我,我是忘记告诉你了,你知道我记性差……”顾池现在才彻底明白,这人生气了,他不自觉摸了摸鼻子:“以后不会了。”
“现在你还骗我?”洛南洲有些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我刚刚听到暗鹰说了,出门前你都还在嘱咐他盯着我!结果你现在跟我说你忘了?”
顾池一时语塞:“我……”
洛南洲胸膛上下剧烈浮动一番:“不劳烦师傅再想借口哄我了,徒弟先行告退。”
顾池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洛南洲头也不回的离去。
直到掌心传的刺痛,他才回过神。
说实话,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明明已经下定决心,此生绝不踏入圣剑派地盘,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想要偷偷跟着来。
“不让我跟就不跟呗。”顾池望着他离开的方向,轻声呢喃:“我又不是非要跟着……”
本想转身离去,胸口却忽然闷的难受,顾池深吸一口气,装作无事人一般揉了揉胸前:“心火重了,心火重了,回去搞点莲子泡茶喝。”
顾池终于下定决心要离开,身后传来一声熟悉的鸟叫。
转过头来却只看到那笨笨的身影冒着雨缓慢的向那个方向飞去。
“小白眼狼养的鸟怎会出现在此地?”
顾池低声一句,瞳孔却猛然增大,视线定格在地上那一滩血渍上。
红色的印记在半布青苔的地上显得格外刺眼,顾池也瞬间好似忽然闻到了浓浓的血腥味。
那里是南洲刚刚站过的地方……
这是不是他的血?
见过不少尸首的他,竟然觉得这个味道让他很心慌。
顾池伸出手摊开,雨水飘落在掌心,凉凉的。
看这雨一时半会也停不下来,那混蛋受着伤淋雨到处跑,真把这当成自己的地盘了。
刚想往那个方向追去,却骤然被思绪拉回。
“都对你爱搭不理,说你欺骗他了,还上赶着去干嘛,去解释吗,用什么身份去解释。”顾池问了自己一大堆后自嘲道:“是以前的教训不够,报应不大嘛,现在居然还敢继续……”
“算了。”顾池深深凝视着那个方向:“今天山上这么多人呢,我不去找也总有人发现得了,死不了的……”
“咕咕咕——”
顾池停下脚步猛然回头,小白眼狼养的肥鸽再次出现在他的视线内。
“小白眼狼的鸽子怎么会出现在这儿?当真不要命了。”
顾池视线紧盯着它,没有丝毫停留便往那个方向追去
我只是去帮小白眼狼抓鸽子,不然他和谢梓寒得念叨死我。
……
擂台下,谢梓寒正面无表情的看着台上的暗鹰几招收拾一个人。
一名国教弟子快步从他眼前走过,在容彦耳边说了些什么。
“原来当真是易尘来了。”容彦偏过头看向他:“本尊当时还以为感觉错了。”
谢梓寒没搭理他。
容彦却丝毫没被他的模样影响:“刚刚站在远处盯着这儿看,现在从后山离开了,易尘原来也还是挂念的。”
容彦:“本尊没有让人拦他,谢教主也可以帮本尊代为转达,他挂念其实完全可以随时光明正大出来叙旧。”
“若让旁人瞧见,还以为本尊有多不欢迎同门师兄弟呢。”
谢梓寒神色让人难以琢磨:“容教主该不会觉得,顾池是来看你的吧?”
容彦不以为然:“师出同门,多年不见,他来看本尊有何不妥吗?”
“他吃饱了撑的来看台上人打架,也不断不会来看你。”谢梓寒语气平淡,仿佛只是随口一提:“容教主演技非凡,若不是我当年也参与其中,或许是真的相信您是懵懂无辜的了。”
容彦:“看来这么多年了,师弟对本尊还是很有误解呀。”
谢梓寒轻笑:“容教主这话说的,本座就不是很明白了。”
“哦,有何不明白?”
“误解这个词太过玄妙,毕竟人嘛,总会为了达到目的而找一些借口来说服自己,对于他们而言,凡是无法理解者,都是对他们有误解,本座与容教主无法产生共鸣,所以您说的误解,对也不对。”
“还有。”谢梓寒嘴角浮现一丝冷意:“我夜阁弟子都清楚,本座师兄只有一人,他如今抱恙在夜阁修养并未来到此处,容教主自称本座师兄,这着实让本座搞不明白了。”
讽刺针对的意味太过明显,容彦身后的国教弟子有些站不住了。
“谢教主,我们教主与您和鬼手都是出自老门主座下,哪怕你们三人之间误会,但多年的师兄情不假。”
“就是!您如今光天化日之下这样说我们教主,究竟是把同门情义和老门主的教诲置之何地?”
“你是否当真被世间混沌迷了眼,太过无……”
谢梓寒一记刀眼看过去,那些人不自觉向后退去,声音也戛然而止。
谢梓寒:“不明事中情,不说对与错,这么基本的道理都没人教给你们吗?”
容彦抬手,示意身后的人闭嘴:“本座与谢教主叙旧,你们不得插嘴,如若真的听着厌烦,那么便上台应战发泄不满吧。”
“……是。”
谢梓寒没兴趣知道他要怎么管教弟子,更没心思与他说话,不到片刻,他便又将视线重新投到了台上的暗鹰身上。
南洲走后,暗鹰独守擂台,都是些同辈者不是暗鹰的对手。
但暗鹰擅长于暗杀,一击毙命,这类型往往需要高度集中注意力,且最耗费体力,一连着七八个人,他行动明显没有刚才迅速了。
“都击败这么多人了,却依旧没透露出太多功法,当真是那一辈中的杰出者。”容彦看着台上“好心”提醒道:“不过,本座感觉他好似有些累了,谢教主不找人与他换换吗?”
容彦这话,已经暗示的不能再明显了。
夜阁就来了三个人,南洲如今受伤离去,台上暗鹰渐渐体力不支,能交换上台的便只有谢梓寒了。
这是想让他上台。
谢梓寒:“不急。”
“谢教主佛性,可惜”容彦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今儿已经耽搁大半天了,若不能在明日午时前选出盟主,那么后日上朝本座会很累。”
谢梓寒:“容教主这是有些急不可耐了?”
容教主一句道破:“谢教主那么喜欢快刀斩乱麻的人,如今迟迟不上擂台莫不是在等着谁?”
谢梓寒:“本座在等鬼手良心发现,回来助我。”
“易尘会不会回来,谢教主应该比本尊清楚。”容彦:“再说,夜阁从建立之初,就一直远离江湖,如今怎会对这盟主之位这么感兴趣?”
谢梓寒:“鬼手会不会回来本座不清楚。”
谢梓寒微微停顿后,才笑回道:“但至于那盟主之位,如果不感兴趣,今日便不会有人来了。”
容彦:“手握实权究竟是好是坏,终究得自己掌握过了才清楚,今日到访之人皆是为那个位置而来,可那个位置不是一般人能坐的稳。”
“那是。”谢梓寒笑问道:“坐上去的人自然得像容教主这样,做一派掌门又身兼国师之位,有朝堂在背后撑腰,这才能走的踏实。”
“江湖中事,不和朝廷干预。”容彦:“曾经得到的一切不就是在为后面开阔道路嘛,既然来了,就要做到最好。”
容彦笑道: “若不是后日要上早朝,本尊定陪谢教主慢慢的等易尘,只可惜如今时间紧迫,本尊只能先失礼了。”
谢梓寒回看他:“哦?容教主要出手了吗?”
“本座也想。”容彦看向擂台旁的关敬,二人视线在空中相撞,他缓缓点头:“可惜被关掌门抢先了一步。”
谢梓寒闻言,抬眸神色阴冷的看着擂台。
暗鹰刚刚一个回踢,将对手踹出台下,他喘着粗气擦掉头上的汗珠,呼吸都还未调整过来。
关敬便一跃来到他对面。
“这位兄台实力很强。”关敬对他伸出手:“既然弟子们都不是你的对手,那就允许本座与你过两招吧。”
暗鹰有些没反应过来,他下意识看向谢梓寒。
他的任务是解决掉大多数小辈,让主上保留体力与各路掌门斗争。
可如今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慢着。”谢梓寒站起身,他没有犹豫,便跳上擂台:“暗鹰累了,关掌门若是想过招,那本座陪你。”
关敬是关泓亲传二弟子,实力不容小看。
若是体力充沛的暗鹰,谢梓寒或许还放心让他与之一战。
可如今他体力损耗过大,与关敬对决既不公平又损耗体力。
何况,关敬和容彦今日多次的暗示,可想他们二人之间关系不一般,暗鹰贸然应战会落入怎样一个地步,谢梓寒不可知,如此看来还是他上场最为稳妥。
关敬眯起眼睛,双手环抱于胸前,他还来不及开口。
只听砰的一声,一根木棍从天而降,稳稳落在三人中间。
松掌门借风力从远处踏步而来,稳稳站在木棍之上,他抚摸着自己的胡须:“老夫看你们打了大半日,这身体也僵了,如今关掌门上台,老夫也正好借此机会与关掌门解决一下私人恩怨。”
松掌门从木棍上跃下,稳稳落在谢梓寒与暗鹰之间,他掌心运起内机将他们二人往外推:“你们这些小辈就把机会让给老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