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两朵各表一枝,莫其行带着懵懵懂懂的老村长他们一路踏上回去的路程。
远处的丘陵,近处的沟壑和田野,都被浓浓的夜色抹平,大地黑的像一块巨大的抹布。三五成群的萤火虫,像调皮的精灵在上面蹦跳着,稀稀落落的星星也爬起来上班了。
夜色中,山林的轮廓变得模糊而又神秘,仿佛巨大而迷宫等待着人们去探索。
黑压压的山路上,一点都不寂寞,小动物们正在忘我的开着音乐会,蛐蛐,蝈蝈,知了,还有各种熟悉却叫不上名字的鸟兽,轮番登场。
莫其行在前面认认真真的当好司机,可后车斗里的人,却心神恍惚,百感交集。
老七家的外甥女,也算是他们看着长大的,那妮儿在他们们村的时间,远远比自己家的时间长,这短短大半年的时间不见了,咋就突然有这本事了?
就这随手治疗蛇毒的本事,就是他们村里老赵,也不敢直说自己能够做得到啊?
那不得中西医结合,哪怕上好药了,也得挂三五天的盐水来消炎补需营养。现在的大夫不都是这么整吗?
别说把人治好,就是她那小身板往那儿一站,估计就没人敢让她瞧病!
“侄女婿呀,娃儿这本事学多久了哦?”这世上就没有不八卦的村长。其它人,也竖起耳朵。
“叔,说真的,我也不清楚,以前我也是早出晚归,在家的时间不多,孩子的事都是她妈妈管着。
等知道的时候,我小叔都收她做徒弟,教了她不少东西了。她这个暑假,差不多白天都在她小爷身边学习呢,一些头疼脑热的小毛病,已经可以上手治疗了。”
“那可不得了,你看咱村的娃娃,跟她这么大的,也就只会围着家里锅台转,哪怕是老赵家的那小子从小开始跟他爹学习,那也没有妮儿这气定神闲的本事。”
“叔,孩子还小当不得你老这么夸,我家太爷爷往上就开始行医。传到我爸,我大伯和小叔那是一个比一个学的好。
可也不知道是咋的,传到咱们这一辈儿,包括我自己,堂兄弟姐妹个个都不是这块料,我小叔和我爸才不得已在孙子辈里挑。
也就我家妮儿还能入二老的眼,两老的现在都恨不得把一身本事传给她。总不能,让祖先的这门手艺就此断根了吧。”
老村长深表赞同:“那不能,学好了,既能救人,积大德不说,再怎么的,也是多一个吃饭的手艺。
这年头,再多钱也没有一技在身强。更何况还是越老越吃香的医生。”
莫其行感慨道:“哎,也怨我们都不争气,一遇到草药,那是榆木脑袋不开窍,小时候咋教都学不会,不然也舍不得让娃娃小小年纪就吃着个苦。
你都不晓得,有一段时间娃娃晚上做梦都在背书。我和她妈瞧得都心疼。”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嘛。娃儿以后肯定有大出息。”村长这话说的,不知道是多羡慕。谁家不稀罕这样,聪明又肯吃苦的后辈儿?
“那可借你老吉言,她一个女娃娃,我们也没抱多大指望,就想着以后的日子能别跟我们这么苦就中。
有门手艺啊,好歹吃喝不愁,走哪儿饿不死!
大舅子,老叔,咱们到了哈。”莫其行停下车子。
旁边院门子亮起了灯,门被打开。白英姥爷摇着蒲扇走了出来。其它人听到了动静也随机而来。
“咋,这么晚,还赶回来了?孩子咋样,没多大的事吧?”老爷子朝后面望去,这乌漆嘛黑的,也不咋看清人脸。只要不吭声,还真得不知道哪个是哪个 ?
“都回来了呢,人好好的,没多大事。咱们进去说。”
.....
“你说啥白跑了?看不好,还是不能看?”一屋子人都觉得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莫其行接过云杉递过来的大碗凉茶,狠狠的灌了两口,从出门到现在他连口水都没喝得上,可不是又累又渴。
“嗯,是没法看,医院也没药。医生检查了一下说那药就很管用,让我们回来只管按妮儿的要求去做,不用再开其它的药。”
“你真没弄错,只用妮儿的药就中?”姥姥还是不放心。
莫其行哭笑不得:“娘,我一个人可以说是听错了,可嫂子,堂哥和村长叔都在场,他们不可能都听错了吧?”
云波补充道:“医院里有不少病人都是云乐这样的,可就是没有那什么抗蛇毒血清的药,人都只能等着呢,有些人的状况可比云乐严重多了。\\\"
云乐妈也是心有余悸:“这一次我真得好好谢谢妮儿。医生还说,要不是提前处理的妥当,这种局面,哪怕跑去医院也用不上药,拖到最后,很有可能面临截肢的风险。
云野好奇,“截肢?这么严重,这医生不会是唬人的吧?\\\"
姥姥一巴掌打在他的头上:\\\"唬啥哟?人家有必要对你说谎吗?你小子还是见识少了。
那往年因为毒蛇咬伤没命的人,也不是没有,我们这前后村的不就发生过。
再说人家认真检查了也没开药,更没收医药费,你当人家不想赚这个钱,还不是担心弄巧成拙了吗?”
老爷子摇着蒲扇,“不管咋的,人没事就好。这回可算是把心放到肚子里了。
行了这么晚了,也都饿了,灶台上给你们留着晚饭呢,都应付两口再回去,免得家里人还得爬起来折腾。”
大家赶忙起身,村长和云波更是摇手拒绝,这一整天的都在麻烦人家,到最后还要吃一顿,咋都说不过去。
云波扶起村长就要往外走:“叔,可真不能麻烦你了。”
姥姥一下子唬着脸道:“这说是啥话呢,客气个啥,不都是一家子人吗?乡里乡亲的搭把手很正常啊,只要孩子没事儿,一切都好说。咋滴,看不上你叔家的吃食啊?
赶紧的,去洗洗手一块在这儿吃个饭,你不瞧瞧这都几点了,跑了一天了,还不累吗?
不是我非要留你们,你云杉妹子说了,这一会还有事想和大伙商量一下。都坐下来听听呗。我已经让云珠去请大侄子媳妇。”
说话间,云波媳妇和云珠就进来了,云波媳妇姓赵,因为能说会道,是传播消息的小能手。村里人给起了个绰号叫“赵大嘴”,她听了也不恼,乐呵呵的该干嘛干嘛!就当别人是跟他开玩笑。
为人处事也敞亮,云杉当姑娘的时候和这个堂嫂相处的不错。
她爹妈经常要去大队上工分,云杉在家里照顾年幼的弟弟妹妹,很多日常的生活技能都是跟这个堂嫂学习的。比如说,做绣花鞋垫,钠千层底,做小孩子的衣服等等。
她闺女一提请人帮忙的时候,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位堂嫂。
这人一进门,话就响起了:“婶子,这大晚上的又来麻烦你了,我家云波和村长他们可回来了?
哟,弟妹也在呀,云乐跟大妈说说,咋样了?可好些?”
“大嫂,没多大事了!”云朵妈站起来让座。
\\\"没事儿就中,你小子,看你还敢上窜下跳不?这次可得吸取教训,亏的你大姨一家子正好回来开了车子,不然还不知道会咋样呢?
都十四五了,比白英还大一两岁,该懂事了,让你妈省省心吧。”
“大妈我晓得了!”云乐已经自闭了,今天他已经不知道自己是第几次被大家提起来教训了。
他都知道错了,可给他留点脸面吧!他以后唉,咋在小伙伴里面混?
赵大嘴才不管侄子咋想,这一看见云杉,就上前主动拉起她的手:“这上午就知道大妹子回来了,要不是家里,地里一大堆的活计,我早就想过来和你唠嗑唠嗑了,咱们姑嫂可好久没说说知心话了。”
姥姥隔空点了点她:“大侄子,你听听,你媳妇这张嘴,可真不愧是村里最伶俐的。只要有她在,谁能说的过你。”
“嫂子,我请你来,还真的是有事相求。”云山把人拉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啥求不求的?我一个乡下婆娘,除了有一把子力气,还能有啥事你看的上的。莫不是还看上我这讨人嫌的嘴?”
云杉噗嗤一笑:“你还真没说错,我家还真的看上你这张嘴的能力。”用她闺女的话来说,只要赵大嘴在的地方,别人都成不了焦点。怕是她满嘴跑火车,也能吸引到别人的目光。
“唉哟,这可咋说的?”赵大嘴这可细细了。还有是头一次听说有人喜欢能说会道的人,乡下人都喜欢少言寡语,埋头苦干的媳妇?
他就是天生的憋不住话,可也就是因为自己这个毛病可没少被别人嘲笑!
“我们家要在村里收红粉薯条,这事你可是听说了?
原本我打算啊,就让让我们这一家帮忙。我小妹秋季就要成家,大弟二弟要去我家那边帮忙,云野他要上学。这臭都一圈了,就没有一个合适。
爹娘他们一来是年纪大了,围剿也没有年轻人利索,二来是两位老人不识字没法记账。所以我们打算再找一家搭伙。”
“你就不考虑你大伯二伯家的堂兄弟?”赵大嘴问道,他没想到,只是普通的一次串门,居然捞到了一个工作,原本他还以为是自家家男人在这儿啥事儿呢?
“咋没考虑,可都不合适。大堂哥现在是大队干部他也看不上这三瓜两枣,二堂哥和堂嫂在学校里教书呢,三堂哥,他在正经的厂子里头上班,总不能让他把手头上的事扔了来做这些。这是四堂弟和我堂弟,他们俩都跟云野的年龄差不多。
再说了,这也不是啥正经活,一年到头就忙那么一两个月。你帮忙把红薯条收集起来,然后把账做清晰就可以。”
赵大嘴沉思了一下:“我倒是没什么问题,只是这事儿我也从来没干过。”
“谁没第1次啊?我爹娘能帮着一起收。可这记账啊,收钱啊,这些事儿啊,可得你在旁边把手。你好歹也是初中毕业,这简单的账中的总明白吧!”
老村长和云乐妈在旁边听的,羡慕不已。可也知道限于自身的原因,这份活还真得到赵大嘴来做。
村里的人也不尽然,都是那种感恩戴德念人好的,你收货的时候遇到暗地里偷工减料,以次充好。你嘴笨的半天打不出一个屁来,那就只能吃了这哑巴亏。
云乐妈妈就是另一种极端,沉默寡言,现实的话就不多。每次别人往她身上泼脏水的时候,她能忍就忍,忍不得了,只能拼着命去人家门上闹一下,可真要让她站在那好声好气的跟别人说上半天,她又想不起,有啥可聊。
你对大嫂获得这份工作,她真心的只有羡慕没有嫉妒。
老村长自知自身精力有限,儿女也都不在身边。直接过来,这会儿工作也未必能够做得好。还不如让赵大嘴好好的办下去,到时候受益的不是他们整个村。
云波没有想到,只是一眨眼间媳妇就在自家门口接到一份活。这秋季准备出门打工的想法瞬间被他按了下去。
村长站起身来:“侄媳妇儿,好好干,日子啊,会越过越好的。我这人啊,老了熬不了夜,你们继续商量着,我先回家躺躺哈。
云乐他妈,今天孩子受了伤,又颠簸了一下午,你带着他回去,让他早点休息。以后得好好的管着他,贯子如杀子,别老是纵着。”说完瞟了云乐一眼。
云乐把两眼一闭,干脆装睡:真是的,又来了又来了,我知道错了,求求你们放过我吧,我改还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