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宽阔的江面上多了约莫二三十持剑黑衣人从四面八方径直冲向船身飞袭而来。
林初九持剑,脚尖点落江边,泛起涟漪。
只见他长剑一挥,黑衣人乘来的竹筏震荡,江水冲天而起,强烈的剑气让黑衣人节节后退。
“小心后面!”柳闻君拔出弯刀,大喊一声。
一支箭冲了过来,林初九腰往下一仰,躲开攻击。
接二连三的箭矢射出,唐子尧只能抽身挡箭。
“喂,温流玉,你们得罪了什么人,干嘛要拖累我们”
船内的叶云生格外不满。
温流玉琥珀色的眸子望向他,虽一言未发,却让叶云生凭空察觉到一丝威压。
接着,他转移目光,继续观战。
鲜血滴落江面,红色瞬间蔓延开,仿佛一朵朵盛开的艳丽红花。
雨雾之中,一道清瘦的身影在与黑衣人厮杀。
他额间的碎发被细雨打湿,白皙的脸颊沾了滴滴鲜血。
只观他挥出最后一剑解决了黑衣人,忽而倒在了水下。
“师傅!”
叶云生大喊一声。
叶青冲了出去。
温流玉轻轻摩挲着手上的扳指,耳朵微动。
身后传来细微脚步声,温流玉不动声色的拿起扇子,几根银针飞出。
伴随着匕首落下的声音,船夫瞬间七窍流血倒在了地上。
头一阵昏沉,林初九闭眼前最后看到的是冲过来了几人。
……
“唐子尧,我师傅他怎么样了”
叶云生眼睛红红的,望着床上昏迷不醒的人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般。
唐子尧没说话,只是眉头紧锁,又换了另一只手把脉。
面色如常,脉象平稳,并未有中毒迹象。
为何会忽然昏迷?
“唐公子,在下略懂医术,不如让在下看看”
温流玉拂拂衣角,走了进来。
唐子尧冷了脸。
一见到他就火大。
“温公子,今日无妄之灾是谁带来的想必你很清楚,恕我们清风镖局无能为力,这趟镖我们不接,到下一个码头我们便离开”
叶云生这个火药包更甚,“你们安的是什么心,两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叶云生这番迁怒的行为让柳闻君表情不太好看,他欲开口斥责叶云生的无理。
“闻君,退下”
温流玉淡淡出声制止,坐在床边手搭在了床上之人的脉搏上。
叶云生这话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气得浑身发抖。
“脉象平稳,内力未紊乱,林少侠大概是中蛊了”
“中蛊?谁知道你是不是骗人的!”
唐子尧声音沉了,“何来说法”
他确实不了解蛊。
温流玉:“我曾看过一本古籍,苗疆人擅蛊,林少侠之前应该接触过苗疆之人,在他未发现的情况下,他被下蛊了,不超半个月,下蛊之人催动子蛊,他便昏了过去”
唐子尧烦躁的揉揉眉间。
“这段时间初九都和我待在一起,何来接触苗疆人这一说法”
一直沉默的叶青开口了,“有什么办法解蛊?”
温流玉眸光定定,淡定吐出几个字。
“江南日月医馆里一人可解蛊”
“还真有日月医馆?”叶云生一时愣神。
“世间之大,你不知道的多了去了”柳闻君呛了他一句。
温流玉垂下眼帘,静静观望床上人的面容。
与平日里林初九的鲜活不同,此刻双眼紧闭的他多了一丝破碎感。
“苗疆之人手段较多,蛊毒类型多样,林少侠这副症状倒像是〈一日迷醉〉。
中蛊之人会昏睡一日,下蛊之人会编织梦境,释放他内心深处最大的欲望,轻者可破镜脱身,重者便在睡梦中死去”
林初九的欲望是什么呢?
温流玉话音一转,他目光幽幽,“下蛊之人可窥探他的梦境,一般而言,中此蛊者,存活下的几率为一成”
屋内一阵安静。
温流玉起身,轻轻挑了一下灯芯。
“船舵不可离人,闻君随我去掌舵”
“是,公子”
屋内空间留给了几人。
叶云生吸吸鼻子,声音一断一续的。
“都怪我闯了那么多祸,要是明日师傅没醒来我便自缢陪葬”
“到了阴曹地府,我和师傅继续做师徒”
唐子尧:“叶青,你帮我打盆水来,我替初九擦擦脸”
“嗯”
叶青动作很快,他端着盆温水走了进来。
唐子尧拧干帕子,轻轻擦了擦林初九的脸。
擦到脖子时,他动作停了下来,猛的起身。
“蛊是上次初九从牛头寨救出那人下的!”
那明晃晃的牙印还未消去,唐子尧眸中杀心四起。
要是初九发生什么意外,他定要将那人千刀万剐。
“我要替师傅报仇!”
今夜,他们三人守在房内寸步不离。
——
入眼一片欢淫景象。
娇玉在怀。
察觉到胸口酥酥麻麻的触感,林初九条件反射的将人推开。
“皇上,是臣妾伺候你不满意吗?”
一身着轻纱,身体娇柔的女子半趴在地上柔声控诉。
他处在一个金碧辉煌的宫殿之中,殿内各种摆件价值不菲。
各种类型的美人红粉轻纱着身,姣好身姿若隐若现,眼神黏黏糊糊的望着他。
骗鬼吧,他才不是皇上。
林初九拢上衣襟,后退几步贴上柱子,接着脑袋用力一撞,人倒在了地上。
场景瞬间消散。
一双蓝眸一闪而过。
一个新的场景逐渐衍出。
“太子殿下,国师大人求见”下人轻敲书房门。
林初九放下书卷,声音平静。
“请他进来”
月牙白衣角入眼,往上看便是云纹腰带束在腰间,书房里进来走进来了一位容貌格外明艳的男子,他眼珠如天空般湛蓝,眉毛黑而浓密,五官立体。
“国师大人找本殿何事?”
林初九望了一眼便收回视线,手有一下没一下的转动插在发间的簪子。
“如往常,来检查殿下的功课”
国师迈开步伐,坐在了林初九身侧。
林初九移开砚台,下面压的宣纸露了出来。
国师认真的翻看着宣纸上的内容,像是真的在检查功课般。
林初九侧过脸,仔细打量起国师的脸来,高挺的鼻梁,睫毛翘而长,唇的颜色红而深,生得倒是一副好相貌。
“你叫什么名字”
国师放下手中的宣纸,湛蓝的眸子凝视着林初九。
“殿下不知么?”国师的声音如春水潺潺。
林初九脸上挂起一抹浅笑,淡淡的,如轻云般。
接着,他拿起毛笔,在宣纸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我叫林初九”
“我记得你,你是我上次从牛头寨里带出来的那个人”
林初九这几句话让国师石化。
他怎么会有记忆?还能察觉到这一切是构造的?
毛笔断成了两截,国师视线扫过宣纸上的字,眼底的震惊怎么都藏不住。
迷烟泛起,他加强了蛊术,下一个场景林初九绝对不会有记忆。
场景碎裂。
第三个场景重建。
府内一片通红。
喜字贴了满堂。
“恭喜林将军娶妻”
“春宵一刻值千金,将军快去吧,可别让夫人等久了”
林初九被他们推搡进了里屋。
红帐之下,一身着喜服的人坐在床沿。
红盖头遮住那人的容貌,不过依旧可以从他的身姿推出容貌不低。
桌上放有合卺酒和挑红盖头的秤杆。
林初九就这么站在门边,半天都未有任何动作。
他战胜回来,这亲事是皇上下圣旨赐的。
他望着床边坐着的人,又低头看了看身上穿的喜服,总觉得不太真切。
“夫君为何不挑盖头?”
男声一出,给林初九吓得菊花一紧,那种怪异感觉蔓延开来。
他真的成亲了吗?林初九未出声。
只见床沿坐着的人伸手扯下了盖头,眼泪大颗大颗的从湛蓝的眼珠里滚落,打湿了下睫毛,顺着脸颊滑落,滴在红色喜服上。
好一个美人落泪。
“夫君是嫌弃我长得丑还是嫌弃我是男子?”他质问道。
“……”林初九深吸一口气,干巴巴开口。
“你很好看,我也不是嫌弃你是男子,但……”
但是什么,林初九靠着房门,半天说不出后一句来。
“那为何不愿挑红盖头,与我喝合卺酒?”
美人质问完,起身步步逼近。
林初九节节后退,直至抵在柱子上。
两人身子贴近,美人挑起林初九的下巴,红唇一张一合。
林初九被迫与他对视,望着他大颗大颗滚落的泪珠,林初九扬起衣袖,轻轻替他拭去。
“抱歉”
话音落下,林初九将人推开,拔出腰间的剑便要自刎。
“呵……呵呵……”
美人喉咙里发出一阵低笑声,他伸手握住了剑,望林初九的眼神令人发怵。
“都没记忆还是没变”
美人低下头,扯开林初九的衣领,想要再次咬下。
不料,就这个间隙,林初九反手拔下发簪插在了他的脖间。
预想中的鲜血喷洒的场面并未出现,场景碎成无数块。
“我叫晏含春”
他的声音随着场景碎去。
林初九猛然睁眼,有人拉着他的手。
他下意识一带,将人反压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