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爆炸声从林中传出来。
复古的洋楼眨眼之间坍塌。
几片零碎的红色花瓣在火光中飞起。
车辆在路上飞驰。
四周无数丧尸正在快速汇聚拦路。
林初九拽下脖子上的吊坠。
齐允城顿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在林初九开口前，他抓住林初九的手腕，“初九，我们逃出来了，很快就安全了。”
他握住方向盘的那只手冒出层层细汗。
“师兄，我早就准备好应对这一天了。”
“解药剂藏在我身上，他们要抓的是我，我跟在你们身边只会是拖累。”
林初九将吊坠塞进了齐允城手里。
“师兄，接下来我说的话你一定要记住，车要一直往南开，不要停，碰到障碍的话会有一支没咬过人类的四十人丧尸队伍替你开路。”
“吊坠里藏着有定位器，在南边的尽头会有一名叫谢幻的异能者跟着定位找到你，只要到那就安全了。”
“不要意气用事，只有这支药剂才能结束末日。”
他的声音是那么的平静。
齐允城眼里却布满了红血丝，连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
“我知道的，我知道的，可……”
后座被林初九提前捆住的左壹在不停挣扎，嘴被堵住，他的喉咙里只能发出阵阵嘶吼。
他走到哪，左壹就跟到哪。
所以，林初九提前将左壹捆在了后座，防止他待会跟来。
“带左壹离开吧，他没咬过人类，注射解药剂后有几率转变成人类。”
林初九拍了拍齐允城的肩，“运送解药剂的最后一程就靠你们了。”
——
海滨城发生了一场前所未有的丧尸潮。
无数丧尸同时朝着一个方向奔袭。
高阶的，低阶的，断臂的，断腿的，一张张染血狰狞的面容挤在一起，随便一眼都让心惊胆颤。
最慌的当属住在烈焰基地的异能者。
“丧尸潮！”
他们纷纷挤攘着爬上高楼，有的站在天台下颤抖着脚往下看丧尸群，崩溃大吼。
“靠！这群丧尸闹饥荒啊！”
“我宁愿跳楼死也不愿意死这群丧尸嘴里！”
“三千个异能者对上万只丧尸，我不如就现在跳楼死得了！妈妈我来找你啦！啊——”
砰一声，心理素质差的已经跳了，脑浆溅了一地。
这么一跳带头，陆续的也有几人跟着跳。
丧尸越挤越多。
“基地长呢！都这种情况了基地长为什么还不出来！”
“他不会早就知道了今天会爆发丧尸潮，丢下我们跑了吧！”
有细心的异能者观察到，但离城门最近的丧尸门都没碰一下，反而在朝着另一个方向挤。
“大家冷静一下！”
“这群丧尸好像不是来攻击基地的！”
“他们好像都在朝着南边的方向跑！”
“天呐！这该不会是丧尸王操控的吧！”
远处忽然火光四溅。
爆炸声仿佛震破天际，一声连一声。
刚才还疯狂追逐的丧尸停了下来，机械的低下头，立在原地。
天空漫起奇怪的粉紫色浓雾。
“为什么要逃走？”
“为什么连一次信任的机会都不给我？”
“我不会放你走的，不会。”
余桉赤红着眼，脖颈的青筋鼓起，仿佛一只盛怒状态的野兽，朝着林初九的方向一步一步逼近。
林初九倚靠着身后破损的墙壁，他的衣服上、脸上沾着刚滚下车时的泥土。
此刻所有丧尸都在余桉突然爆发的精神力压迫下一动不能动，林初九也不例外。
余桉抬手擦掉林初九脸颊沾的泥土，皮肤接触时，他的体温滚烫异常。
他搂紧林初九，对着林初九脖颈处，狠狠咬了一口，伴随着粗重的呼吸，他咬着牙一字一句道。
“你永远别想摆脱我。”
熟悉的眩晕感席卷全身，林初九失去意识。
余桉抱起林初九，步伐很沉也很稳，踏入了脚下的废墟。
废土中有一片鲜红的血迹还未干涸。
掀开地毯的碎块，赫然出现一条隐蔽的通道。
再次恢复意识时，林初九已经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
他想抬头，奈何全身瘫软使不上力，大致能感受到手和脚都被分开铐在了手术台。
他偏过头，隔壁的手术台同样躺着余桉。
准确来说是身上插着各种仪器的余桉，绿色的隔菌布铺在他身上，只露出胸口的位置。
搞什么飞机。
还未搞清楚情况，林初九便听到了几声脚步声。
“醒了？”
楚桔站在林初九侧方，肩膀缠着厚厚的纱布，但持着手术刀的手却一点都不抖。
炸弹居然没把这家伙炸死，命够大的。
他摸了摸林初九的脸颊，“别担心，我给你打了麻药，不会痛的。”
就算不打，丧尸也不会有痛感的。
林初九想开口，奈何说不出声，只能用眼珠子盯着楚桔。
瞧见林初九的表情，楚桔嘴角含着一抹淡淡的笑，面容因失血过多有几分苍白。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刚好借着这个时机都告诉你吧。”
“我和余桉原本是同寝室友，我学临床医学，他学药剂研究专业。”
“我们都有一个相同的特点，沉默又阴郁，同样为研究痴迷。”
“我厌世，他不想活，他研制出了丧尸病毒，我则负责策划一切。”
“余桉体内的丧尸病毒是我亲手注射的，你们当时抓他去研究同样是我提前准备好的。”
“我在他体内注射了一种名为‘?’的特殊药剂，只要需要配合你们研究所里的药剂催动，就可以让‘?’觉醒，让余桉转变成人类和丧尸共存的形态。”
即使已经收敛，楚桔脸上的仍可以看出几分疯狂与兴奋。
“在第一批异能者出现时，我把烈焰基地原来的基地长杀了，余桉取代位置，接着用了点好处吸引来一批贪心的异能者借机做实验，实验很成功。”
“我同样将提取出来的异变异能全都注射进余桉体内，他果然可以操控其他丧尸了，也就是其他人口中的丧尸王。”
“这是一项很成功的实验，你认为呢？”
他停下说话的这几秒，林初九已经感受到刀落在心口了。
“其实，我比余桉更先遇到你。”
楚桔侧过脸，注视着林初九的眸光格外柔和。
“我养了一只变异黑猫，有半个月没回来了，那晚在去找它的路上我见到了你。”
“你骑着一辆儿童扭扭车在马路牙子溜着，我还记得当时你为了躲猫，一头摔进了绿化带里。”
这妥妥的黑历史！
林初九闭上眼睛，选择不跟楚桔对视。
楚桔眼角弯了弯，“我亲眼看见你没了动静，过了一会身上浮现绿光，又变成了正常丧尸。”
“当时我就确定了，研究所的最后一剂解药剂就藏在你身上，我要把药剂毁掉。”
“我让黑猫一直跟着你，我通过它的眼睛来开始观察你的行为动向。”
“我看到了你在百货大楼楼顶给人类送食物，又扒车底跟着幸存者基地的人离开，最后被烤成丧尸干掉下来。”
“这一切行为，都太反常了，你是第一只低阶产生自主意识的丧尸，所以，我临时改变了主意，决定多观察一段时间。”
“无意一次，余桉发现了我的实验记录，他也发现了你是他的研究员，于是，我和他精心策划了一场骗局。”
“他变换成人类形体，假扮受伤落单的人类，而我则在暗处行动，你的善良让我们计划得以成功进行。”
“可是在你身边待的越久，我们就越像藏在阴沟里的老鼠。”
“你是那么的美好，每次观察你时，我的视线都很难移开，我喜欢上了你。”
“余桉他也一样。”
说到这，楚桔停顿了一下，“其实我和他相比，远不及他更变态，在你洗澡的时候他用精神力窥探你，也发现了你胸口藏着的秘密。”
“你把解药剂藏在了心口，去人类的基地就是为了把药剂交给他们，但药剂取掉，你就不能活了。”
“我让余桉抓研究员研究解药剂，可是，总有一股莫名的力量在阻止药剂研制出来，无论是我还是其他研究员，结果都无一失败。”
楚桔阖眼，声音低了下来。
“我开始想办法。”
“最后，余桉提出了用他的心脏和你交换。”
“投喂晶核的目的是让你的身体能够承受住他心脏的压力，也能成功继承他的能力。”
“或许是出于私心吧，我骗他说他的身体数据发生了变化，这才让我有了单独和你相处的机会。”
“越是靠近你，越是无法自控，你的一举一动都是那么的吸引人，那么的可爱。”
“我开始期待着，就这样一直和你在一起也不错。”
“可是。”
“你心里装的人太多了，你总想着牺牲自己来换大家的安全。”
“我舍不得。”
“初九，我真的好爱你。”
伴随着他的告白，胸口彻底被划开。
啪嗒。
手术刀从手中脱落，楚桔瘫软在地。
林初九心口哪有什么药剂，塞在那的，只有一块石头啊！
心电图机也在此刻归零。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他强撑着手术台边缘站起来，眼前阵阵发黑，“初九，林初九！你睁开眼睛，你是在骗我的对不对！”
“别这样，这个玩笑不好笑。”
“你不是要亲手杀了我吗？怎么能食言！”
楚桔突然想到了什么，哈哈大笑起来，笑着笑着就流出了眼泪。
“哈哈哈……原来是那时候换了……”
最后的信念破碎，他摸到一旁的手术刀，毫不犹豫扎在了大动脉上。
在跳车之前，林初九就剖开心口把药剂交给了齐允城，白小则帮忙将伤口复原，这也是楚桔刚开始没有发现的原因。
鲜血流满一地，仿若花圃里盛开的一朵红玫瑰。
楚桔躺在鲜血中间，伴着最后一滴眼泪滑落，他没了气息。
——
左壹失踪了。
有人曾在路上海滨城的路上看到了一只流着血泪的丧尸，怀里抱着另一只丧尸径直走进了大海。
蓝蓝的大海是他们最后的归宿。
一场清润的雨水洒落大地。
漆黑的土地冒出嫩绿的新芽。
一座开满鲜花的老坟边多了一个没有立碑的土包。
人类家园开始重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