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初九揉了揉眼睛。
其实刚才和槐青对上视线的那一刻,他看到了一张狐狸的脸。
槐青拽着他领子那几秒更是怼脸看,他清清楚楚瞧见那狐狸脸方方正正,褐色的狐狸眼里透着清澈的两字。
憨傻。
头大身体小,像个黄豆芽似的。
难为槐青了,身为藏狐,化形的长相难得的符合人类审美,人形的头身比正常。
不过,他一个妖混来府邸里干嘛?
这会不会与府邸上方的浓雾有联系。
还完木桶,林初九几步爬上阁楼四处张望。
站的高视线也更广,这么一看雾的浓度分布还有不同。
南面那块浓得像黄油似的盖在上头,几乎快看不清屋邸了。
其次就是西面,与南面不同的是西面的浓雾中间有一条缝隙,阳光便透过那缝隙中照进去。
这么看了一会,林初九发现了不对劲。
那浓雾正在悄无声息地朝着北面汇聚。
北面正是三夫郎槐青所在的秋院。
南面是二夫郎孟凌的住所夏庭,西面的春阁则是大夫郎萧继寻的住处。
目前来看,二夫郎孟凌的位置浓雾汇聚最为严重。
仔细回忆原主的记忆,孟凌似乎有大半年没出来了。
平日有什么生活用品需要都是孟凌差遣小厮来领物处领的。
大夫郎萧继寻行动虽少,但每月也会出趟府邸,孟凌这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实在奇怪。
林初九骤然想到一种可能。
孟凌该不会是受到浓雾的限制出不了住所吧?
当然,这只是猜测,具体的他得亲自去看看。
“林管家,终于找到你了,老爷他在正屋等你。”小厮气喘吁吁爬上阁楼。
“我现在过去。”
“林管家,小心些,老爷他好像在气头上。”
“嗯,多谢提醒。”
身为管家,平日除了记账管理财务,还要随时检查房屋是否有破损,府里吃食缺少得及时采购补充。
林初九的脚才踏入门槛,一盏茶杯便飞了过来砸在门框上。
正屋下人跪了一地,赵大同不知何事气得脸红脖子粗。
看到地上裂成两半的黄符,林初九明白了。
这黄符是赵大同从庙里求来的。
之前他的身体总有莫名的病症,他便去庙里求了一位大师重金画了几张符,这符贴在正屋檐下,赵大同身体才逐渐转好。
如今黄符裂了赵大同能不生气么。
“老爷这符真不是我弄坏的。”小厮战战兢兢回答。
“我刚和小四打扫完屋里,一转身便看到那黄符掉地上裂开了。”
“老爷,阿铭和阿昊都可以作证的,他们刚才也在附近。”
几人你一口我一嘴回答。
“住口!”
赵大同大吼一声,肥大的肚子震得一颤一颤的,“林管家,把王婆子叫来,说我这几个不听话的下人发卖。”
这么一说,几人更惶恐了,“老爷!求老爷明察啊!”
“老爷!我有话要说!”说话的小厮跪爬着朝赵大同移动,不料却被一脚踢到胸口倒地不起。
赵大同一甩袖背过身去,充耳不听。
剩下的小厮将目光转到林初九身上,惶恐的,不安的,涕泗横流。
林初九给了他们一个安心的眼神,接着便走到赵大同身边轻声开口。
“赵老爷,符碎不一定是坏事。”
听到这句话,赵大同白了林初九一眼,“又不是你的命保不住,你当然不着急了。”
“老爷你先听我说完。”
林初九捡起符纸,指着缺口,“老爷仔细瞧瞧这符裂开的地方有何印迹。”
缺口焦黄,像是被火烧的。
赵大同瞥了一眼,“说不定就是这群废物玩火烧的。”
他的声音降下来几分贝,这是可以商量了。
不过,当着这么多人当然不能反驳赵大同了,这家伙最看重的就是面子。
林初九顺着话接,“老爷,不如说这符挡灾了更合适。”
“你仔细想想,昨晚上的洞房花烛夜是否比往常都更——”
赵大同抬手止住了林初九的话。
不知他想到了什么,脸上表情由阴转晴,笑容油腻又猥琐。
“行了,趁着本大爷现在心情好,都滚出去吧。”
“是!老爷!”
林初九当然也不例外跟着一行人出去了。
刚才那话是他根据早上听到小丫鬟八卦时瞎掰的。
赵大同因为身体多病才求来的符。
黄符把他身体的病气吸走,让他洞房花烛夜一展雄风。
有问题吗?没有问题。
不过真洞房想必是不可能的。
槐青既是狐妖,自然也有点本领在身,估摸着他应该是给赵大同设了个幻境。
“林管家,谢谢你刚才救我们。”几个小厮目露感激。
“是啊,要是没有你帮忙,我们都已经被发卖了。”
他们的卖身契都在赵大同那,生死掌握都在他一语之中。
“以后有用得上我们的地方尽管说。”
小厮你一言我一语。
“这没什么,都去忙吧。”
将人遣散开,林初九叫住了其中一人。
“小四,等一下。”
见小四过来,林初九开口问道,“你是在二夫郎那当差吗?”
“对。”小四点点头。
“他近况如何?最近入秋天转凉,可否有需要添置的物品?”
小四想了想,摇摇头,“我只是打杂的,二夫郎长日居屋内,大概有半月余未见他出来了,平日里他也不许其他人靠近他屋门。”
“不过他有个贴身的小厮阿文,诶——林管家你看。”小四指向从小道走出来的小厮,继续道,“他就是阿文,等今晚我去问问。”
“好,你去忙吧。”
小四挠挠头走开了。
阿文十四五的模样,个子不高,一身粗布衣衫,很老实的长相,不会引人注意。
不过他目光似乎在东张西望。
林初九记下了他的长相。
夜半。
一个瘦小的身影悄悄从床上起身。
守夜的小厮昏昏欲睡,偶尔有虫发出几声鸣叫。
他摸索着墙顺着白日的小道走着。
阿文没注意到,身后多了个身影。
他踮着脚翻过围墙,悄然来到大夫郎的住所。
不过阿文并没有进入庭院中,他蹲下钻过一个狗洞,窜进墙后的竹林之中。
一炷香的时间,他拽着袖子,偷偷摸摸又原路返回。
等到人离开后,林初九去方才阿文在的地方查看。
干枯的竹叶扒开,地上是一片被刨掉的泥土。
阿文挖土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