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霓棠没再回头,交代程暗和跟她同去京城的赵莽几句,策马先行一步走了。
“真没想到啊,此番来邬野关会有这么大的收获。”
望着她飞驰的背影,赵莽感慨。
这样的叶姑娘去到京城,定然要掀起轩然大波了。
程暗噙着淡淡的笑,就是苦了他主子。
叶霓棠按照叶父写的地址,一路飞驰,直到下午才到了曾经救她的那个道姑住的庵堂。
庵堂很简陋,在一座巍峨的大山脚下,两间茅草房和一圈竹竿围成的小院子。
院中种着一棵腊梅树。
此刻,腊梅树枝条繁盛,上面开满了黄色的小梅花,浓郁的梅香扑面而来,馥雅而甘冽。
房屋周围是一片起起伏伏的雪丘,再无第二户人家。
在院外门口的四方形雪地里,站着一个身材高挑的枯瘦老婆婆。
她穿着灰蓝色的道袍,满头银白发丝拢在头顶,用蓝色绸带系着。
脸上皱纹密布,可她的双眸却黑亮有神,水汪汪的如同沁在水里的黑曜石。
她拿着一把长剑,在冷风里挥舞着,精神抖擞,仙气飘飘。
叶霓棠望着她,觉着怪怪的。
因为她那矫健的动作,跟她的年纪完全不相符。
“你来了,”老道姑望着她温和浅笑,然后转身往院子里走,“进来吧。”
叶霓棠微微诧异,难道她认得自己?
她跟着她进了院子,到了东侧边的草屋。
里面收拾的干净雅致,角落处放的几盆绿植为这沉闷的冬天,带来了无限生机。
叶霓棠没有进屋,站在门口出声问道:“老人家,你就是随安婆婆?”
“你进来坐吧。”
老道姑回头展颜一笑,把屋子中间那瓦炉子里的火炭拨亮,上面水壶里煮的水很快就沸腾了。
叶霓棠见她把水壶端到旁边桌子上泡茶,便走了进去。
老道姑边冲茶边问道:“你是来问你身体里的蛊吧?”
“你还记得我?”
“不,我会看相,”老道姑把茶水送到叶霓棠跟前,
“二十年前,你养父带着你来求医,我便知你不凡,将来能改天换地,
只是你命中注定要经历各种磨难,如今涅盘归来,这大峪的紫薇星也该归位了。”
“你老好神算,我今日来是想知道当初你是怎么治好我的?”
即便活了两世,她叶霓棠只信自己,不信鬼神。
她接过热茶,悄悄换成了灵泉水,慢悠悠的喝着。
老道姑从她眼中看出她不信任她,自己也端起一杯茶喝,“不信就不信吧,你平安归来就好,你的身体被南疆蛊师用来做了养蛊容器,
当初你出生时,承受不住蛊虫带来的伤害才那般病弱,
我并无除蛊之法,只是用我师门的压邪术,采太阳未出前的花露喂食你百日,才让那蛊为你所用。”
叶霓棠依旧难以相信她,“那你现在可有解蛊之法?”
“我师门乃是相术传家,自然不懂解蛊,你要想去除身上的蛊,需得去一趟南疆。”
老道姑似乎找到了一个能聊天的人,开始说起自家的历史,和她的过往。
一千年前,这片土地上的大峪南靖东昭其实是属于一个皇帝的,还是一位女帝。
她是一位传奇女子,据说无师自通了相术,当了女帝后,创立了神相门。
千年的岁月更迭,一个巨大的帝国被她的后人分割多块,又被其他姓氏代替,衍生出若干小国。
分分合合到现在,成了大峪东昭和南靖。
神相门也从辉煌走向落寞,直到现在名声和门人全无。
老道姑是神相门的最后一个门人,之所以住在这里,是因这山底下是神相门历代门主的墓穴所在地。
老道姑讲故事时,口齿伶俐,还眉飞色舞的。
叶霓棠盯着她的眼睛,脸上一下子溢出冷意,“你不是随安婆婆!”
叶父说曾经救她的老道姑自称随安婆婆,是一个很和蔼的老人。
眼前这个人,言语举止十分跳脱,一点也没有老人的慈爱和安祥。
“啧啧,姑娘好眼光啊,被你看出来了。”
老道姑笑着站起身,在叶霓棠面前转一圈,人就变了模样。
灰色道袍变成了一袭蓝色窄袖劲装,身形纤细修长,五官精致灵动,杏儿眼里藏着俏皮狡黠。
一头白发,也变成乌黑的青丝,没了半点暮年人的样子。
“你好,我叫贺西姄,今年二十七岁,在这里等了你十年哦。”
“你是妖怪?”叶霓棠前世今生还是第一次看到没有任何外力加持的情况下,一秒大变样的人。
“你才是妖怪呢,这是我神相门的绝技啦,”贺西姄得意说完,忽的拉住叶霓棠胳膊,“快来帮我搬东西。”
“松开,”叶霓棠没有动,淡漠的眉眼陡然变的凌厉,一把卡住贺西姄后脖子,“这庵堂原来的主人了?”
“疼疼疼,妹妹放手啊!”贺西姄缩着脖子,弓起背,“我师父死了,死之前,她把神相门传给我,让我等到你才能离开这里。”
“死了?”叶霓棠松开了她,“那你怎么知道我体内有蛊?”
“我师父八年前死的,”贺西姄揉着脖子说,“死之前,她说她曾遇到一个能改变天下命运的女婴。”
接着,她把刚刚说过的,关于花露和养蛊容器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叶霓棠半信半疑,“那她后来可有解蛊之法?”
“自然没有,”贺西姄坐下喝一口茶,“我们神相门才不屑沾染南疆那些下作害人的玩意,哎呀,别说了,借你的宝贝帮我搬一样东西。”
宝贝俩字让叶霓棠的眸子染上寒霜。
她冷幽幽的盯着她,“你怎么知道我会来?”
“我师父死前说的呀,她说你肯定会来找她,不过,她等不到那一天,让我在这等你,并借用你的宝物把我们神相门的法宝收起来,等我找到可以存放它的地方,你再还给我。”
“既然你师父不在了,那我就不打扰了,告辞!”叶霓棠眼里的光又冷了几分。
不管她是真的能算出什么,还是胡乱瞎说的,她都不喜欢别人窥探她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