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很认真的,也从没对别人说过,或者说,从没对别人有这样深刻的感情,昨天,我第一次有了逃离的想法,逃开那个家。”
“你不应该有要直面问题的想法吗,逃什么逃啊,詹清和,你是真不明白么?面对,面对,你需要的是面对,你要逃到哪儿?你能逃到哪儿?你不是那个小孩儿了,不能停留在那啊,别人都在往前走了,你也要往前了啊,当个大人吧,说你想说的话,做你能做的事,你走出来,说不定就会发现,活在那一天的,只有你一个人而已。”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自己会说出这些,文字好像刻在脑袋里一般,张嘴它们就一颗一颗的蹦了出来,原来,关于他,我已经有了自己的判断。
清和看着我,眼神里有不可置信,可更多的,我觉得是绝望。良久,他渐渐恢复了我熟悉的状态,轻声说道,“是的,你说的对,我是该走出来了,慢慢来,我觉得我可以。”
像是有只手在疯狂的揉捏着我的心般,一个瞬间,我感觉快要疯掉了。清和在最短的时间,建起了新的心墙,再次将我丢在了外面。
我不木讷,甚至可以说非常的敏感,掩饰敷衍如此,怎么可能看不出来,说来也没什么,他只不过是回到熟悉的状态,蜷缩进安全的壳里,用完美的外表继续装坚强而已。
这一刻,我知道,他不会变的,至少现在不会。
我就这么一直盯着他,他好熟悉,又好陌生,我甚至开始不确定他对我的真诚程度,所有的深情里是不是也包含了违心的妥协表演。
“安安,你别这样盯着我,我……”
“晚上吃什么?”
见我终于开口转变了话题,他如释重负般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你想吃什么?去吃串串么?听说有一家味道不错,离这也不远。”
“好。”我还以微笑,配合着他的表演,一顿饭,我们聊着电影,聊着音乐,聊着生活小事,都是有趣的话题,他看起来很快乐,话很多,我看得出来,他在倾其所能讨好,逗我开心。
我该开心吗?我可以开心,事实上我也是这么做的,终究还是不忍心。
这一出好戏到回家关上门才算终了。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我从冰箱里再次拿出那桶制造幸福的抹茶冰淇淋,打开电视,坐在沙发上吃起来。
熟悉的宫斗剧,闭上眼都能顺下去的台词,听了一遍又一遍,烂熟于心的剧情看了一次又一次,我怎么就还是长不了心眼。
“你怎么连灯都不开?”萌萌从外回来,打开客厅的灯,屋里一下明亮了起来。
“你怎么回来这么晚?”
“跟朋友小聚了一下。”
“哪个朋友?”
“就,就我那些同事。”
提鼻一闻,“香水喷不少,怎么,有新情况?”
“你就少管我了,你看看你自己,都什么样了,多少先把衣服换了吧。”萌萌从我手里夺过冰淇淋,往茶几上一放,拖着我回房间,一把将睡衣扔到我身上。“怎么,不然我帮你脱?”说着伸出她那两只爪子就要往我身上摸。
吓得我赶忙把她推出房门,麻利儿的换好衣服,坐回沙发,继续吃我完美的冰淇淋。
“失恋了?”
“倒没有。”
“哎!”萌萌叹了口气,拿了个勺儿从我珍贵的冰淇淋桶里舀了一大勺塞进自己嘴里。
“我冰淇淋都见底了!”
“就一勺,看你小气的,我明天给你再买两桶,多吃点,就能更冷静一点。”
“那我要香草曲奇味儿的,还有还有,朗姆的。”
“明天自觉点,早点起,别又回头被山枫拎起来,弄的鸡飞狗跳的。”
“嗯?山枫?”
“你脑子,脑子脑子!不是说明天陪山枫去试婚纱的吗,你这么说,是不是假也没请。”
“请假干嘛?”
“明天周六啊大姐,你不是上全天班么?我哪天真的要撬开你的脑子看看,到底什么构造。”
“我现在去打电话调调课。”我一溜烟儿钻进屋里,多待一秒,就要被她数落死,这短短小三十年,听我妈唠叨的都还没萌萌多。
不过说回来,我真的对明天的事情一点都记不起来,有时候会想,是不是真的存在平行时空,另一个平行时空的我答应了这件事,然后轮到了这个时空的我头上。
打个比方,原本坚定的事情突然有一天变成了完全不同的版本,并且告诉你从开头就是这样没变过,觉得不可思议的同时,就会质疑自己,记忆神奇的,在这个瞬间变模糊,然后开始说:哦,原来是这样吗?那可能是我记错了。
或者是有些事情在还没发生的时候,脑海里已经有了画面,那种似曾相识,让往后几秒钟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在对台词一般,心里早有了剧本。
我就清楚的记得发生过几次这样的事情,甚至还有梦里出现过的情景在现实中发生的情况,小一点的时候一度以为自己碰到了超自然现象,或者说,觉得自己拥有特异功能,是个天选奇才。
后来看看,生活也没有因此发生什么不可思议的变化,慢慢也就淡化了对自己天赋异禀的执念。
怎么说呢,好像小时候大家或多或少的都觉得自己有异人之处。
哇,一口气可以背完十首古诗,我好厉害。
哇,我好像可以和小动物对话耶,好厉害。
哇,我喜欢的人,她主动来找我做朋友,好厉害。
诸如此类等等等等,那时候世界很小,我们关注自己更多,所以每天都有新发现,后来慢慢长大,世界变大了,知道了山外有山,渐渐便没那么多想法,可是,好像也没那么容易快乐了。
成年人的世界可真累啊,小时候拼了命想要的大人的自由,怎么就一点意思也没有了呢?
“你家男狐狸精来了,拿了一袋子肉包,说是家里人特意给你包的。我给放桌上了。”萌萌敷着面膜倚在房门口。
“他人呢?”
“走了啊,我说你睡下了。”
“哦。”我向后直直倒在床上,“不准叫他男狐狸精。”我高举起手指向她。
“那叫什么。”
“人家没名字的么?而且,他也够不上狐狸精的称号,哪有那么傻的狐狸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