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出了御书房一路无话,直到宫门口眼见着沈时柒头也不回的走向马车。
沈言心终于忍不住爆发了,“逆女,你可知你这般便是将京中的达官显贵富商巨贾都得罪了个遍,你是想我沈家在京中再无立锥之地吗?”
沈时柒回头冷冷看他,“那又如何?在沈大人以权谋私故意拖延发放赈灾粮时,就应该做好被人记恨的准备了不是吗?”
“你?好你个孽种,倒是小瞧了你,从前唯唯诺诺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在庄子上养了几年倒是长本事了。
你以为有了秦王做靠山就能肆意妄为了,你终究是我的女儿,即便是秦王也管不着我教育自己的女儿。”
“沈大人,你怕不是还没认清现实吧!如今的我可不是你想动就能动的人了。”沈时柒冷笑一声,“送大人一句话,多行不义必自毙。
还有这筹集赈灾款一事是经陛下同意,户部尚书沈大人你亲自执行的。
即便他们有所不满那也是找你这个尚书大人,与我一介小小庶女又有什么相干呢!”
“我倒了于你又有什么好处?”沈言心双眸赤红,这个逆女,当年就不该一时心软放过她。
见他被气的不轻,沈时柒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颜,“哦,忘了提醒大人,您可不要想着再耍什么手段哦!
今日一事已经大大的扫了陛下的颜面,若您再将筹集善款一事办砸了,那可就不像今日这般好糊弄了。
还有,陛下是对秦王殿下有所忌惮,可再怎么不喜那也是他的儿子,他作践可以但你不行。
尚书大人还是好好的办差,可别办砸了惹得陛下不快啊!”
沈言心险些喷出一口老血,“你个忤逆不孝的……”
说着抬手又要开打,可看到站在一旁严阵以待的孔笑,抬起的手又只能不甘的放下。
“我若不忤逆你,岂不是辜负了你天天叫我逆女的名头。我这可是依大人之命行事,大人您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说完沈时柒优雅从容的上了马车。
“孔笑,马车绕道去一下烨王府。”
孔笑表情微怔,“王妃,咱们和烨王府的关系,这个时候还是避嫌些吧!”
王爷与烨王的关系本就势同水火,如今烨王府的情形旁人怕是避都避不及。
“刚进京那会儿,所有世家小姐都不待见我,嫌弃我出身低微。
只有烨王妃姐姐愿意真心待我,如今她出事了我自当要去看看。
他们兄弟间如何争斗那是政治朝廷之事,也是他们的家世,这与我和云舒姐姐之间的情意不相干,一码归一码。”
张恒闻言驾着马车朝烨王府而去。
烨王府大门紧闭没有了往日的门庭若市。
迎春在侧门敲了半天的门,才有小厮前来应门。
来人悄悄从门缝露出半张脸警惕问,“你们是谁,有何贵干?”
“劳烦小哥通传一声,沈府沈六小姐求见烨王妃。”
小厮应道:“小姐稍等,奴这就去通传。”
沈时柒从马车上走了下来,不多时小厮又匆忙跑了回来。
“如何,烨王妃还好吗?”
“奴见过沈小姐,王妃说多谢沈小姐挂心,她一切都好叫您不必担心。
陛下责令烨王府上下闭门思过,不方便见客,累的您亲自走这一趟她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日后若有机会,咱们王妃必亲自登门致谢,届时姐妹相聚自是欢喜。
眼下小姐还是回避着些,莫要被牵连才是。”
“即是姐妹何来牵连一说,王妃无事我便安心了,即然府上不方便见客那我们便不打扰了。
还劳你转告王妃姐姐一声,若有需要差人来报个信姐妹之间无需客套,能办到的我一定尽力。”
“是,奴一定将话带到。”
已是晚饭时分,秋院里却静悄悄的。
云霜不在院里,沈时柒忙唤来初秋,“初秋,云霜呢?”
“回王妃,云霜去大厨房了。”
“不是说了膳食咱们这边单做吗?她去大厨房做什么,去了多久了?”
“云霜瞧着王妃最近忙着灾民的事,总是早出晚归的,心疼您吃不好。
想着跟大厨房杨妈学几道拿手菜,给您好好补补,这两日她往大厨房跑的勤了些。”
“这丫头”沈时柒会心一笑,这个丫头除了胆子小点对她却是极好的。
“迎春,去叫她回来吧!我又不挑食随便做点就行,何必费那功夫。”
片刻后迎春匆匆回来。
沈时柒见她表情严肃,心里咯噔一下,“怎么你一人回来云霜呢?”
“王妃,云霜出事了,大厨房杨妈说,今天下午云霜没有去过。
问过下人才知道云霜被大夫人的人叫走了。”
沈时柒脸色骤变,“迎春、盛夏、初秋、立冬,通通出来跟我去要人。”
意柳居外站满了家丁,里面不停传来杖责声,却没听见云霜的声音。
沈时柒暗道不好便不管不顾往里冲。
家丁层层围了上来,用棍棒拦住她们的去路。
“六小姐请留步,夫人有交代小姐若敢硬闯便家法伺候。”
“都给我滚开,谁要是敢拦我,我连他一块打。”沈时柒面色阴沉脚步没有半分停顿。
迎春盛夏一左一右,一个飞身一脚便踢开了拦在面前的众人。
初秋立冬紧跟其后护住沈时柒往里冲,家丁们也毫不示弱从后面围了上来。
四人手脚利落,一个旋转飞踢,便挡住了围攻上来的家丁。
只听“砰砰”几声,一众家丁就像多米洛牌一般摔倒一片。
沈时柒趁着空档,顺势捡起地上的棍子,不管不顾的往院里冲。
夏氏见沈时柒手持棍棒疯了般冲进来,不由害怕的连连后退。
抖着嗓子喊,“沈时柒,你个小贱人当真是无法无天了,这是你父亲的意思,你敢忤逆不孝?
你一个姑娘家尽然偷偷跑去外面抛头露面丢人现眼,污了我沈家的名声。
我今日就要将伺候你的人通通发落,从今往后你休想再踏出秋院半步。”
沈时柒充耳不闻,抡起棍子打在行刑的家丁身上。
“我叫你打我的人,我打不死你。”
“啊……”家丁被打的抱头鼠窜。
“小贱人,你反了天了,来人啊!你们都是死人吗?一起上啊,将这个小贱人还有她的帮手通通给我拿下。”
沈时柒跪倒在云霜身边,双手捧起她耷拉的脑袋,“云霜……云霜,你醒醒别睡了,我回来了,我来带你走了。”
云霜虚弱的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嘴里大口大口的呕血,后背一直延伸到屁股血肉模糊竟没有一块好肉。
沈时柒抬手本能的去接,鲜血流了她满手甚是骇人。
“小……小姐,奴,奴什么都没有说,奴一个字都没说。”云霜满嘴是血气若游丝。
“好丫头,我来晚了,我这就带你走”沈时柒心揪的厉害,哽咽的说不出话来,双眼被雾气蒙住竟有些看不清云霜的脸,入目一片血色。
她万万没想到一向胆小怕疼的云霜,面对这样严厉的责罚却仍对她的事守口如瓶。
“没有我的允许谁敢离开。”
家丁纷纷围了上来,沈时柒转头眼神嗜血的看向夏意卿。
“暗卫通通给我出来,给我将夏贱人往死里打。”
话音刚落,院墙上又飞下来数十名黑衣人。
夏氏“啊”的尖叫一声躲到一群婢女身后,“这,这些人是哪里来的?”
“我看谁敢?沈时柒你这是做什么要造反吗?”沈言心的身影出现在院门口。
旁边站着一脸幸灾乐祸的沈时祎,“六妹妹你竟敢公然在家里行凶,实在是目中无人目无法纪。”
好在她赶到的及时,今日她倒要看看这事沈时柒要如何收场?
沈时祎一脸得逞的笑,多亏母亲想的周全,让她在院外远远的等着,只要看到沈时柒过来,就去通报父亲。
好让父亲看清她这个小小庶女是如何忤逆长辈的。
这样沈时柒就彻底的被父亲厌弃,若无父兄依仗,即便她今后成了秦王妃,也比不过她去。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沈时柒居然还有这样的能耐,竟然敢叫这么多的大打手公然在家中行凶。
这下可有好戏看了,沈时祎脸上露出近乎一种变态的兴奋。
沈言心阴桀的眼神一一扫向院子里的众人,最后定格在沈时柒的身上。
“这是怎么回事,这些都是什么人?你这个逆女竟然为了一个下人忤逆长辈,在家里喊打喊杀。
还不叫人退下,否则别怪我不认你这个女儿。”
沈时柒看都懒得看他一眼,“你口中的下人,在我被放逐在庄子上自生自灭的那些年里,对我不离不弃护我周全。
而你们这些所谓的亲人却一个个巴不得我死。孰轻孰重我心里自有定论,轮不到你在这说教。
今天我必须打断夏氏一条腿,才能解我心头之恨,都给我动手别客气,谁打断夏氏的一条腿,我必重谢!”
“你敢!”
“老爷救我……老爷”夏氏这下彻底慌了神。
黑衣人得令提剑便往夏氏的方向攻去,院里瞬间乱作一团,打斗声惊叫声一片。
沈时柒小心翼翼扶起云霜,生怕碰到她的伤口。
“云霜,坚持住我带你去看大夫,你会好起来的,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无论沈时柒如何搂抱,云霜的身体就如同一团棉絮一般软塌塌的。
“云霜,你别睡啊,你,你要坚持住,我一个人抬不动你,你快醒醒,别睡了好吗?”
沈时柒手抖的厉害,眼泪扑簌簌往下掉,看着云霜耷拉的双手和脑袋。
她感觉云霜的生命就如流沙一般一点一点的在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