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原本勉强还算平静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阴鸷如鹰的眸子冷冷地盯着她。
如果她纯粹只是挑衅,也便罢了,可这小女人眼泪都快掉落下来的样子,竟像是十分认真。
顾翩翩总是,总是叫他不知该拿她怎么办才好。
他觉得头疼,胸闷,语气却尽量克制,“你说出这样的话,究竟是在羞辱我,还是作践你自己?”
纤瘦娇小的女孩紧紧抱住膝盖,缩在床角鲫。
眼泪怎么也抑制不住。
她自己开始和自己生气,气自己的软弱和不争气。
明明是她被人冤枉,她什么都没有做,什么都没有错,为什么她要受这么大的罪,承受这么巨大的痛苦。
她怎么会羞辱自己的老公?
何况,他已经拥有此生挚爱,拥有了一个时时刻刻可以牵动他心脏的女人,这是多么难得的事情,羡煞旁人,他有什么可以被人羞辱的。
她显然是在作践自己。
因为对于一个女人而言,最可悲的并非是自己的丈夫睡别的女人爱别的女人。
而是她在短暂的交易婚姻中,没能守住自己的心。
她爱上了自己最不该爱的人。
这个男人不仅心有所属,另有所爱,更悲哀的是,他与自己交易婚姻,也不过是另有所图。
这世上还有哪个女人比她更加愚蠢?
这场婚姻让原本胆子很大的她,越来越畏缩,越来越怯懦。
迷雾重重,步步惊心,不知道哪一天才会知道真相,又或者说,不知道哪一天会知道更为残酷的真相。
最初的最初,她还是个懵懂的小女孩,被恶少楚易逼得走投无路,实在没办法才会想到向季绍霆投怀送抱。
她以为把自己卖了,就可以解决所有的问题,甚至爸爸也可以很快回到她身边,生活都会回到原点,唯一的不同只是,她结了婚,嫁了人。
既然金主是个还不错的男人,那么这场买卖也不算太吃亏。
何况,这个帅得堪比名模,而且富可敌国的男人迂回地表白了自己的心意。
她一度真的相信,季绍霆对她是一见钟情。
然而很快,她就发现自己只是一个甚至都不够相似的替身。
本以为这样已经是这场婚姻中最为悲哀的事实,可接踵而来的真相却让她再遭重创。
她或许不仅仅是个替身,还是个季绍霆用来报复的棋子之一。
虽然至今还是不能参透他最终的目的,但她是个不太优秀的小小棋子,这一点几乎已经可以肯定。
而她更是一次又一次地被怀疑,被误解,被当作残忍的凶手。
女孩脸上呈现出完全不属于她这个年龄的纠结和痛苦。
季绍霆隐隐心疼。
即使犯错,即使不懂事,也还是个孩子,有点可怜,又有点可恨的孩子。
翩翩抱着膝盖默默抽泣,却被一双温暖有力的手臂骤然搂住。
大掌轻轻抚摸着她柔软的头发,温声温气地与她讲道理。
“翩翩,这世上有许多东西,包括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都讲求一个缘分。就像翩淮和扇棋,这两个人原本与你素昧平生,可有一天突然出现在你面前,并且突然告诉你,他们都是你爸爸的孩子,翩翩,在那一瞬间,你就不得不接受你的爸爸不再是你一个人的,而要无条件地与另外两个人分享。然而你的所作所为让我觉得你是个心智足够成熟足够稳重的女孩,你在最短的时间内已经做好要照顾弟弟妹妹的打算,你是个合格的姐姐。这样的亲人情分,是注定的缘分。”
翩翩被他搂住了半个身子,觉得非常的别扭,她不愿与他靠得太近。
而且他竟然有心情和她讲道理?
翩翩觉得听起来本能地不舒服,想要推开他躲开他的噪音,却有些贪恋他温暖的怀抱。
男人抬起一只手,轻轻捏她的小脸,语气竟然称得上还有几分温柔,“翩翩,就像你与弟弟妹妹的相聚需要缘分一样,你与宝宝,也需要缘分来成全。如果没有缘分,这不是你的错,也并非别人的错。”
小女孩方才只顾着哭,还听得一知半解,可现在却全都听得异常清楚。
她的老公这是在……把她当做一个残害孕妇外加害死未出生的婴儿的变.态女人……来进行思想教育?
她甚至没有心情矫情除了这事儿以外的事情了。
季绍霆根本是疯的,他已经完全认定的事情,无论她怎么解释,都是徒劳的。
她现在真郁闷,为什么裴曜臣那套金色的宅子里没摄像头。
男人温热的吻落在她额角,“翩翩,我们以后会有自己的孩子,一定会有的。”
女孩气结,两只小手抵在他胸前,重重推开他。
“季绍霆,我再说一次,最后一次,
我真的,没有推她,无论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都与我无关,更不会令我嫉妒。”
翩翩决定只说一遍,从此以后再不会为这件事解释了。
这样一环套一环的精心设计,她既然已经中计,那便只有认命了。
而这个男人此时貌似哄着她和她讲道理的样子,叫她异常反胃。
他既不舍得阮妙彤受伤,好像也不大愿意和自己爆发争吵。
还真是打算享受齐人之福。
翩翩目视远方,声音极为冷淡,“虽然阮小姐出了意外,我很清楚你心情很糟糕。但是,该说的话我依旧要说。”
她一双小手不由自主地握成了拳。
“无论俞亭与你的是什么关系,也无论她与你之间究竟有多少不可告人的合作,这都不足以让我容忍她,允许她占着我家的宅子,那是我爸爸和我东西,不允许别人侵犯。季绍霆,我作为你的太太,拜托你帮助我,就只是这一次,以后我不会轻易再求你。”
翩翩的声音很低沉,很难过。
她已经开口两次,可如果季绍霆执意不肯帮忙,她也是没有办法的。
想到俞亭那样肆无忌惮地把爸爸的东西丢出来,她觉得自己太没用了。
她什么都做不好,在顾氏工作时很多专业知识都欠缺,做起事情还没有翩淮得心应手。这也就罢了,毕竟从小爸爸就没有特意引导她去接触这方面的知识。
只是现在,她怎么能任由俞亭侵占爸爸的房子。
那个女人,甚至有可能参与了对顾氏对爸爸不利的事情……
季绍霆脸色阴沉,始终缄默。
翩翩苦笑,“如果,这一次你真的不肯帮我,那么婚礼……我真的没有心情办了,你可以……你可以等阮小姐身体恢复,与她,在一起,我没有意见。”
男人的脸色微微变化,明显的不悦。
翩翩咬着下唇,慌忙补充,“可能你会觉得我是在威胁你,但我真的不是这种意思。我所说的一切,都是我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季绍霆抚在她肩膀上的大手渐渐施力,几乎要将她的骨头捏碎。
……
翩翩次日清晨起床时,季绍霆已经离开了季宅。
之后的很多日,翩翩都没有见过他。
就连每周两节的艺术素养专题课,他也没有出现。
翘首以盼季叫兽的姑娘们大失所望,专业教授来上课,偌大的教室内死死沉沉,人人昏昏欲睡。
……
翩翩觉得,如果她没有理解错误的话,季绍霆此时此刻的举动,应该是,离家出走了吧。
一个大男人,竟然像个小朋友一样,闹脾气离家出走了?
不过也或许他只是去贴身照顾阮小姐呢,这也未可知。
……
今天是周末,翩翩如常用过早午餐就准备出门,她和林姒一早有约。
陈伯立在一旁收拾餐具,突然幽幽地开口,语气却轻描淡写。
“太太可知道,先生搬去别的物业住了。”
“连惯用的东西都已经遣我送了过去,先生似乎是要在那宅子里常住了。”
翩翩心里是震惊的,没想到季绍霆不但离家出走,甚至是真的搬走了。
如果真的这么不想看见她,看见她就心烦的话,他完全可以把她赶走啊。
不过她佯装淡定,只“嗯”了一声。
陈伯轻笑,“被自家太太气得有家不能回的男人,还真是挺少见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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