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寅成此话一出,屋内本就非常糟糕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翩翩不明白宋寅成今天是怎么了,态度竟然这样强硬,甚至是当着季老爷子的面。
从前他从不会不顾她的想法,擅自帮她做任何决定,可这一次她已经亲口表态,他竟然还是这样的强硬。
她知道宋寅成这样不会是无缘无故,他一定有他的道理。
可是这感觉实在太尴尬了,季绍霆就站在这里,甚至季家最大的家长此时也在这里。
她本来在季家就很不受待见,这下完蛋了,爷爷发现他英明神武的长孙,外加他一直都赞赏有加的青年才俊小宋,为了她竟然大打出手,她不是罪人是什么…鲫…
女孩甚至不敢看季绍霆和季老爷子的脸色,怯生生地拽了拽宋寅成的胳膊,“你别说了,宋叔叔……”
气氛一时间保持着某种诡异,最终还是季老爷子轻咳了一声,语气平稳地道,“小宋啊,翩翩虽然年纪尚小,可也二十岁了,是个成年人,即便他们小夫妻之间有什么矛盾,也该由他们自己商量解决,婚姻这事,是年轻人自己的选择,你和翩翩感情再深,也不该越俎代庖。”
老首长这句话看似客气,实则已经是比较委婉的警告。
如果是按照宋寅成平日里沉稳内敛的性子,此时一定会反思自己失礼,可这一回,他竟然毫不让步。
因为他只要看一眼翩翩的脸,就觉得不能再由着她这么下去。
翩翩这样的身世,从小到大的确是半分苦也没有受过,这样娇气的小姑娘,从前不小心擦破一点皮都疼得要哭的,可现在膝盖上那么严重的伤,她竟然一声不吭,还一直袒护季绍霆,不肯承认是季绍霆伤害她。
她要么是怕季绍霆怕到了极点,要么就是真动了心,犯傻犯到了极点……
宋寅成情愿相信是前者。
“季首长,翩翩要嫁入季家时,我便是非常不同意的,但她先斩后奏,是她不听话,怪她。但是现在日子过成这样,这么小的女孩,成天身上带着伤,又不知什么原因没了一个宝宝,呵,我们翩翩委实高攀了,现在唯一能做的是当机立断,不要错上加错。”
季老爷子也变了脸色,他显然并不清楚宋寅成口中的具体事情。
季家老宅里没有人听说翩翩流.产那件事。
翩翩一直小心翼翼地拽着宋寅成的胳膊,祈求他不要再说下去了。
老爷子的脸色在片刻后稍稍缓和,态度始终平淡,“即便如此,是否离婚,你也要让翩翩自己决定。”
女孩脸色大变,惊慌失措。
她本来还可以保持装聋作哑的状态,可爷爷的一句话瞬间把她推至了暴风雨的中心位置。
“爷爷,我……”
翩翩还未说完的话却被季绍霆的冷声嗤笑所打断。
脸上挂了彩却依旧俊逸非凡的男人下颌微抬,凤眼微微眯起,“翩翩,你自己说,你舍得我么?想和我离婚么?”
“……”他这样自恋又自负的口吻,叫翩翩不知何是好。
可是如他所言,她怎么可能,怎么舍得真的与季绍霆离婚呢……
翩翩为难得不知如何是好,张了张口,复又闭上。
季绍霆却优哉游哉地踱步至她面前,半分逗弄半分调戏地揉了揉她泪痕干却,冰冰凉的小脸。
“翩翩,你自己说,你对你的‘宋叔叔’把话都说清楚,你究竟想不想离婚,老公究竟让没让你受苦?”
他这样当着旁人的面的亲昵举动让翩翩的小脸瞬间烧红起来。
她该怎么说……
说他好,这样不是明摆着打宋寅成的脸么,宋叔叔现在可以算是唯一能为她说得上话的娘家人了,她不能这么缺心眼。
可是若说季绍霆待她真的很糟糕……似乎也还不至于,而且季绍霆事后应该会亲手掐死她吧。
……
季绍霆似是满意地笑了笑,翩翩虽然没有开口,可她的反应其实已经很明白的体现了她的态度。
他长臂一伸,欲圈她入怀,“乖囡囡,跟老公回家。”
电光火石间,宋寅成竟突然拽住翩翩的小臂,拖着她大步往外走——
“翩翩连叔叔的死活都不管了么?陪叔叔去医院!”
翩翩:“……”
她被拖着快步走,万般不舍地回头望了一眼季绍霆的方向。
果然,男人的脸色黑得深不见底。
……
翩翩被宋寅成推进车里,车门落锁,车子旋即发动。
他多少有受伤,而且又发烧,竟然还亲自开车,翩翩很担心,小手探出,小心翼翼地触了触他的额头。
竟然没有那么烫了,可是哪有人高烧之下和人打架而且还打了那么长时间的。
“宋……你感觉怎么样?不然别开车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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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宋寅成脸色不大好看,没出声。
翩翩知道他一定是有些生气了,方才在爷爷面前,她的态度……
她满腹的疑问,“宋叔叔,是不是你见到我爸爸后,告诉了他我与季绍霆的事情,爸爸反对,所以你才……”
宋寅成叹了口气,“我还没有对顾叔说。”
她很惊讶,他竟然没告诉爸爸?
“翩翩,虽然顾叔还不知情,但他的态度一定与我一样,你是他唯一的女儿,季绍霆对你那么不好,你即便有点喜欢他……也要尽早断了!你现在这样的状态,你知不知道我看在眼里,恨不得揍你一顿让你清醒?”
宋寅成的语气很沉,像是竭力压制着情绪,可濒临爆发的情绪却不由自主地一点点溢出。
女孩垂下脑袋。
她何尝不知道自己的心,在不该动的时候动了……
男人摇头,直叹气,“你长到这么大,何曾有人敢打你一下,可那个人渣竟然打你!只不过一个男人,你怎么竟……竟这样的没出息!”
他恨之不争地训斥她,可却空出一只手抚向她似乎挨过巴掌的那半边脸颊,拇指轻轻滑动,触着倒不觉得肿。
翩翩欲哭无泪,“这真的是个误会,季绍霆没有打我,他不会打我的……方才……”
她对着宋寅成说这种事真的很别扭,只能硬着头皮粗略讲了下经过,“是我脚滑了一下,他真的没有打我……”
宋寅成起先是沉默,沉默地开车,良久,忽的问道,“那你腿上的伤呢?”
翩翩扶额,“我说的都是实话呀,是我自己撞的!前几日,我和季绍霆……有点小矛盾,我就去林姒家住了几天,她父母家里也不太方便,于是就和她住在一间单身公寓,那个浴缸……有点窄,是我不小心……季绍霆晚上都帮我揉药酒的……”
明明句句都是实话,可小女孩说着说着,脸有点发烫。
宋寅成盯着她的目光变得复杂,又从复杂变得黯淡。
翩翩提起季绍霆的表情神态……
他捧在手心看着长大的小姑娘,真的成了别人家的。
她抬起眸子,小心翼翼地打量着男人的脸色,似乎有了明显的缓和。
……
良久,他淡淡地,“罢了,你自己好生考虑吧,你知道的,我不会逼你。”
宋寅成在最近的一家医院泊车,检查过后确认没有内伤,只是胳膊和拳头上的外伤比较严重。
翩翩一直盯着护士帮他包扎伤口的动作,只觉得那些擦破出血的地方触目惊心——
宋叔叔军人出身,都伤成这样,不知道某人……
宋寅成忽得轻笑了两声,“翩翩,还能再没良心点么?”
“啊?”
“我没事了,你回去找季绍霆吧。”
翩翩还想照顾他,可宋寅成的态度非常坚决,赶她回家。
临走时,她忍不住开口,“其实今天,安姐姐来找我了……她的状况,似乎有些不好,宋叔叔,你若是有时间,多陪陪她吧。”
……
翩翩抛弃自己老公而陪宋寅成去医院,虽然是爷爷吩咐的,可她自己都觉得心虚。
推开家门前已经做好了面临一场狂风暴雨的准备。
果然,偌大的宅子此时笼罩在一股阴森冷寂的气氛中。
姜姨好心向她通风报信,“太太,先生在主卧,似乎……生气了呢。”
翩翩硬着头皮上楼,轻轻拧开房门,只听里面传来男人阴沉的声音——
“你倒还知道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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