扇棋貌似陷入了回忆。
去年圣诞节前后特别的冷,感觉似乎是江城十几年来最冷的一个冬天。
平安夜那晚姐姐不知怎么突然跑回家里,脸色特别不好看,要哭要哭的样子。
爸爸一向很紧张她,一直追问她究竟怎么了,是在学校里和什么人不愉快了还是和老公吵架,可姐姐什么也不肯说,抿着嘴绷着脸。
过了半个小时姐夫也来了,但是姐姐死活不准他进门,连爸爸劝都没用。那么冷的天,姐夫好像只穿着一件风衣,那样站着吹风恐怕要生病的…魍…
当时她可心疼姐夫呢,趁着姐姐没留意,悄悄地去哥哥的衣柜里找了一件羽绒服送去给姐夫。
姐夫还夸她乖呢檎。
直到午夜将至,姐姐才终于松了口放姐夫进来。
佣人斟茶倒水地伺候着,姐夫却只喝了一口水就急忙去哄姐姐了。
姐夫温柔极了……扇棋从来没有见过一个男人这样温柔。
……
可能也是因为这个,昨晚扇棋听翩翩对顾正嵘告状的时候可震惊了,她一点也不相信姐夫会打姐姐。
这怎么可能呢?姐夫那么疼爱姐姐。
她不晓得他们因为什么吵架,但是联系起前不久的事情,她就特别心虚忐忑。
谈翩淮突然让她假装和爸爸吵了架,离家出走去季宅住几天,然后找机会偷走他们用过的牙刷。
这实在是太奇怪了……但是哥哥说是爸爸要求的。
……
“扇棋,扇棋?妹妹?”
小姑娘想事情想得出了神,谈翩淮叫了她好几声她才回过神儿来。
“哥哥……”
谈翩淮揉了揉她的头发,“傻妹妹,别担心了,他们俩没事。”
扇棋点点头。虽然爸爸和他明显对她有所隐瞒,但无论如何道理是摆在那儿的,爸爸和哥哥不可能害姐姐。
……
下午的时候下起了盛夏里的那种暴雨。
每年快放暑假的时候,总是接二连三的下这种雨。
郊区的私人别墅。
季伯尧对着那靠在沙发上的女人沉声道,“这是你最后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机会,否则你就认命吧,永远不能再回江城,也永远见不到你相见的人,你也没有那么多恩师可以过世了,是吧?”
那女人觉得屋子的冷气似乎更冷了几分,伸手裹紧了身上米色的羊绒披肩。
她笑了笑,“大伯,您这么激我又是何必呢,您以为是我不愿意去做么,你想过让我做的这件事的难度有多高吗?”
女人的语气带有一丝难以掩饰的苦涩,“如果这么容易,我一早就达成了,又何必等到今日。如果说是两年前,我或许还有几分把握,但是这两年,我离开江城已经两年多了,他……他对顾翩翩已经到了那种地步,他的心就像一颗不会摇摆的石头,我做什么能挽回他?”
“嗳!”季沛清极度之嫌弃地冲她翻了一个白眼,“我说,你长了一张叫人看着觉得蛮聪明的一张脸,合着就只是脸而已?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水泥么?你搞不定季绍霆就不能换种方式么,你不会连顾翩翩那个没脑子的丫头片子都搞不定吧?”
裹着披肩的女人沉默。
从前,她一直看低顾翩翩,她的想法和季沛清几乎一样,顾翩翩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被宠坏的千金小姐而已。
直到两年前那一次……她失了策。
她用了最糟糕最愚蠢的方式,把季绍霆推得更远。
只是……她低笑。
胜败乃兵家常事。偶尔输一次怕什么呢?
她自然选择卷土重来,就没有想过回头之路。
季沛清见她一声不吭,只当她是一点把握也没有,登时气结,从身后扯出一个档案袋。“啪”的一声摔到她面前。
阮妙彤垂着头,伸手将垂下的发丝拢到耳后,削葱般的手指灵敏地将档案袋拆开,取出里面的几页纸。
她只看了两三秒钟,整张脸就全然失了血色。
这竟然是一份亲缘鉴定报告。
阮妙彤把这份报告从头至尾读了两遍。
最终,她抬起头看着对面的这对父女,严肃道,“这是真的么?季绍霆和顾翩翩是亲兄妹?!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季沛清挑了下眉,“怎么不可能,景致同顾正嵘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你不是都很清楚么,为什么会觉得不可能?”
“是……”阮妙彤摇头,“伯母和顾正嵘确实……但这不代表她敢拿季氏一族的子嗣开玩笑!我幼时同伯母接触过,她根本不是这种人。她只是任性些,不成熟了些,性子有些飘忽不定,没有主心骨。但她绝对不是这样的人,如果她真的怀了顾正嵘的孩子,就算她要生,也一定会坦白,不可能能让外姓的种就这么入了季氏的族谱,乱了人伦。”
季沛清瞧见她异常激动的模样,掩嘴轻笑。
“我说妙彤,你紧张什么?景致生了野种,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阮妙彤忙收了收语气,整个人看起来平稳了一些,但她还是摇头,“无论如何,我还是觉得不可能。绍霆,季绍霆生得样子都和伯父那样相像,怎么可能不是亲生父子?!”
“他死了二十多年了,是不是也都早已无法考证,这份鉴定报告在手,这可是顾正嵘亲手送去化验的,顾正嵘相信,就连季绍霆也相信了,你在这儿质疑什么?”季伯尧忽然道。
“不,绍霆不可能是野种……”她仍是摇头,显然是震惊太过。
季沛清瞥了一眼季伯尧,又盯着阮妙彤毫无血色的一张脸,心下只道父亲的语气可能太过了,他们现在指望着推阮妙彤出去当前锋,这个时候可不能得罪她。
万一激怒了她,或者不小心说了什么让她打退堂鼓的话可就糟了。
季沛清起身,走到阮妙彤那一侧坐下,还挽住了她的手臂,“妙彤啊,你别激动,这事儿是真是假,重要么?只要顾翩翩肚子里那孩子生不下来,你就赢了。”
阮妙彤捂着胸口,久久难以平复。
约摸缓了几分钟,她盯着季沛清的眼睛,问道,“你们究竟计划要我做什么,让我充当什么角色,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季伯尧笑了一下,他一直很喜欢阮妙彤这个能屈能伸的性子。
“顾翩翩目前看起来是什么都不知道,估计她爹和季绍霆都打算隐瞒她,也就是说,季绍霆没有打算与她离婚,所以……你想要夺回你的绍霆,只能对顾翩翩下手。你要让她的孩子生不下来,让她痛恨季绍霆,懂?”
季沛清道,“妙彤,我爸爸的意思,你应该明白吧,就是这个意思,我相信你做这种小事轻而易举。是,全江城都知道季绍霆爱妻如命,那又如何,顾翩翩如果不肯跟他过了,那就自然是过不下去了,你觉得以顾翩翩那样矫情的性子,如果因为季绍霆……她痛失爱子,她还可能同他过下去么?”
阮妙彤微微颦蹙,她端起面前的已经不算太热的咖啡抿了几口。
似乎是思索了一阵,忽然笑了,“大伯的意思,只是想要拆散顾翩翩和绍霆么?我承认这是我最想做成的事情,但是对于你们……拆散他们两个人,于你们有什么好处?”
她这样毫不迂回。
季伯尧的脸色显然有些不悦。
季沛清知道既然要同这个女人合作,就根本不可能瞒住她,但她本以为这个女人会装傻,没想到她会问得这样直白。
她用淡淡的语气道,“我们能做什么,我们一直不喜欢顾翩翩,爷爷奶奶也不喜欢顾翩翩,更不喜欢她肚子的孩子,就这么简单。”
季沛清对她是很不屑的。
再聪明又有什么用,季绍霆也没被她追回来。
季沛清以为她不会再说不该说的话,只会乖乖配合。
可阮妙彤却似笑非笑地睨着他们,语气丝毫不委婉,“这件事闹到最终,他们两人离婚,这份亲缘鉴定终究要落到季氏上上下下的长辈手中。季氏这样的百年望族,怎么可能让景致偷.情私生的野.种继承家业?大伯,您这是要夺权啊?夺权这事儿于我可有什么益处么,你把你做不成的事情都丢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