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很安静,两个人身上都有伤,甄娘子睡着后,甄静把脏衣服都洗了,又清洗了身上的伤口,才躺下休息。
睡到半夜感觉身体像散了架一样,每动一下都像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她的心脏,痛得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休息了整夜,第二日清晨,却感觉好多了,虽然身体还是疼,却没疼的让人不能忍受。
梳洗完了走到屋外,就见甄娘子已经提着菜篮子回来了,她今日也打扮的干净利落,头发梳洗过,穿着最朴素的衣裳依然如清水芙蓉一样好看,看起来年轻了很多。
甄娘子笑着说:“今日有善人做善事,在发米,机会难得,我要赶紧去领一次米。”
甄静一听也说,“我和你一起去。”
甄娘子见女儿不嫌弃丢人愿意一起去领,有些受宠若惊,半天才说“家里没米了,多领一份也好。”说完又去找了个空布袋给甄静拿着。
甄静拿着布袋跟着甄娘子出门去施舍米粮的地方。路上遇到领米的百姓喜气洋洋。
“这是白米可不是米粥,一勺米能熬一锅粥呢!这次施米的人可真大方。”
“可不是,京城的王爷亲自送来的赈灾粮食,人口多就领的多。我要把我家那刚满月的小孙子带来,被我老婆骂了一顿,真是的,五六斤米呢!”
“你家粮食多不差这一点,你老婆不好意思来领吧!”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想想饿得吃不上的时候就好意思了!”
甄静也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领米的人很多,排队的人群里像寒烟这个年龄的孩子有很多,还有更小的孩子,因为有官兵站岗执勤,大家都很有秩序没有人插队。甄静跟在甄娘子后面排队。
终于轮到母女两个,分米用一个大木勺子舀了满满一勺,甄娘子装了米后就赶紧向分米的人行礼,“谢谢善人,谢谢善人。”
甄静的袋子里也装了一大勺,掂量着有两三斤,她学着甄娘子的样子行了礼,两人一起退出了领米的队伍返回小破屋。
进门就看见家里来了生人,几个高大的家丁打扮的男子凶恶地看着他们,一个穿得金光闪闪的胖小子坐在破旧的八仙桌旁边无聊的甩着折扇。
他见到甄娘子带着寒烟来了,扇子一收站起来。
甄娘子连忙走上前去笑着说:
“大少爷您怎么来了?寒烟快去烧水给大少爷喝!”
她说完推了推女儿,意思是让她躲一下。
“别走,本少爷不可。”
胖小子吼了一声,“别走我不渴。”
说完,走到甄静跟前,围着她转了两圈。
原来这位就是阎家大少爷阎鸿利,身量和寒烟差不多高。
甄静看到这个叫鸿利的少爷,脑子里触发了寒烟的记忆。
而这个胖小子,也在回忆那天发生的事情。
这个胖小子比寒烟小几个月,虽然是阎府的小妾生的,但因为是阎府唯一的男孩,待遇比寒烟好太多了。两个人差不多大,也知道彼此的身份。平时鸿利也出来玩,经常欺负寒烟。
那天寒烟正背着刚捡的柴往家里走,见到这个胖小子在街上大摇大摆的左顾右盼,就加快了脚步低着头企图躲开他。
谁知还是被胖小子发现了。
“小丫头片子别跑!”胖小子带着小厮堵住了寒烟的路,寒烟被堵住了路,只好放下肩上的木柴问,“大少爷有什么事?”
胖小子的小眼睛转了转:“你这柴火是不是偷来的?”
“不是,这些都是我捡的。”
“你捡的?”阎鸿利往四周看了下,“这路上哪有那么好捡到的柴,我怎么没有看到,你肯定是偷的,你这个是赃物需要销毁!来人呀,把这柴给我烧了!”
寒烟吓得护着柴火哀求:“鸿利少爷,这柴是我天不亮就上山去捡的,我娘病了,家里一点柴都没有了,求求你不要烧我的柴!”
“我才不信你们会饿死,别在这里装可怜,你们母女生活的多凄惨似的!”
阎鸿利挥了挥手,几个家丁立刻把寒烟推开,将柴扔到墙角,拿了火折子就准备点。
寒烟也是个执拗的犟脾气,她趴到柴上用身体护着柴火:“我也是阎家的女儿,你敢烧我的柴火,我就去大夫人那里告你!”
胖小子欺负寒烟的时候她都不敢反抗,没想到这次要去告他,觉得很没面子口中骂着“小贱蹄子,你有脸了?”
就撸起袖子扑上去抓起寒烟的衣领,把她拽倒在地上,踢了一脚,说:“你还敢去大夫人面前告我,大夫人就是我娘,你去告她也向着我!”
说着又是几脚,寒烟痛地蜷起了身子,阎鸿利边打边吩咐跟着他的小厮,“快,把柴给我烧了!我看她敢不敢去告我!”
几个小厮又去点燃柴火,趴在地上的寒烟攒足力气抱住阎鸿利的腿就咬了下去,阎鸿利痛得跳脚,拼命捶打趴在地上的女孩,寒烟就是不松口。
阎鸿利疼的哭爹喊娘,拳头不分头脸落在寒烟身上,好容易挣脱开了,腿上一片血肉模糊。
他咆哮着对三个小厮说:“快给我打她!打死这个小贱人!”
家丁围上来却发现寒烟倒在地上一动不动,有个小厮用手在她鼻尖试了一下。
结结巴巴地说:“不好了少爷,她,她被你打死了……”
阎鸿利啊了声,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寒烟虽然是外室之女,可到底流的也是阎家的血,阎鸿利虽然是阎家最尊贵的少爷,却又并不是大夫人生的,他与五小姐阎如烟都是小妾生的,只是小妾死了被记在了大夫人名下。
大夫人对他是很好,但是如果他犯错,大夫人也会毫不留情的惩罚。如果知道是他打死了寒烟,大夫人肯定要打死他的。
阎鸿利没有多想带着手下的小厮就跑了。后来因为寒烟没有回家,甄娘子闹上阎府,事情瞒不住了,阎鸿利被大夫人揍了一顿关起来等待阎老爷回来后处置此事。怕甄娘子闹到官府去,把甄娘子也给关起来了。
阎鸿利从来没有挨过这么重的打,开始以为寒烟死了,挨打就受着吧只要不让她偿命。谁知寒烟居然没死,他哪能吃这个亏,第二天就带着人找来了。
小胖子脸上露出让人厌恶的冷笑,恶狠狠的说:“好你个寒烟,居然给少爷我装死!害我差点儿给你这贱人偿命了!”
甄静盯着这个胖小子恨不得再把他提起来揍一顿,他说寒烟装死,但是事实上寒烟受了很重的伤,说不定灵魂已经不在这个世界。她昨天夜里试着搜寻,并没有感应到寒烟的存在。
寒烟死了,这个孩子小小年纪就是害了一条人命,就需要偿命。
她不由得眯起了眼睛,心中涌起一股怒意。
“大少爷你要怎样?还想再打我一顿吗?”
“你——”阎鸿利咬咬牙,手中的扇子在手心里拍的啪啪响。
“为什么要杀你?我的命这样的尊贵,怎么能给你这样的贱人偿命呢?哈哈哈!”
胖小子说完背着手大摇大摆的走了。
甄静母女俩个面面相觑,甄娘子说:“这个小胖子肯定不安好心,你以后躲着点他!”
“好”
母女两个忙活了一大早滴水未进,甄娘子收了米袋子准备去做饭,就听外面传来喊声:
“着火了,甄娘子家着火了,快来救火啊!”
娘俩才发现院子各个角落都燃烧起来,小厨房浓烟烧到正房。
“快,快救火。”
甄静和甄娘子赶忙打水灭火。
有人听到动静,立刻涌出来帮忙,打水的打水,喊救火的喊救火,一阵乱轰轰,房子里的各处不知什么时候都被洒了油,本来就没有什么东西的房子被烧了个干净,屋顶也烧着了一半。
终于扑灭了火,除了她们家,邻居的房子只是波及了一点。
邻居擦着汗问:“甄娘子,你们是不是得罪了人啊!”
甄静说:“肯定是阎鸿利干的!我去阎府找他理论!”
她要去找大夫人说理,甄娘子死死拉住她。
“寒烟,算了,胳膊拧不过大腿。咱们斗不过那位少爷的……这么多年阎老爷都不肯将你认回去,可见是不想承认你这个外室女了。还有这次,如果不是你自己回来,我这条命也就交代在阎府里了!”
甄娘子面色平静的娥看着被烧成废墟的房子。
“你不是一直想离开这里吧,咱们走吧,不再依附阎府生活。”
甄娘子的表现让甄静不由得刮目相看,这个女人也许是完全对那位阎老爷死了心。
这么多年也该死心了。
她也支持这位甄娘子的决定,着火的时候装米的布袋就在身边,因此并没有被烧毁,甄娘子还抢出来一个包袱,这些就是娘俩的全部家当了。
邻居们也知道这母女的情况,有鄙夷的有怜悯的,对于这娘俩搬走都很高兴,若一直住这里,谁知道哪天那个胖小子会不会再来找事殃及到这些邻居呢!还是搬走了好!
只是身上没有钱,母女两个又能去哪里呢!
甄静可不想流落街头,好歹也是个穿越者,还没有吃饭呢,怎么都不能饿肚子吧!她跟着甄娘子来到一间很大的客栈,掌柜居然认得甄娘子。
他已经知道甄娘子家里着火的事儿,很为难的说,“住店可以,只是,只是你们母女的情况我们不敢收啊!况且你们有钱住店吗——”
甄静好多年没有为钱发愁过了,也没有什么能求助的了,她在脑子里呼唤系统,希望能支援一点。
圆圆给她回了一个圈圈。
“宿主,您设定的九十九次穿越里没有金手指,咱们一贫如洗的呢!”
“上次有啊!”
“宿主忘了吗?上次是大婶们给的呢!现在咱们走得是原轨道。大师说您是在履行义务呢!”
甄静仰头看天,如果这个穿越真是她设定的,那以前那个在什么管理局当差的她就是个十足的大傻子,蠢到家了。
系统回复完了继续睡觉,这里它不需要发挥作用,甄静怎么会放过它。
“我有权检测一下我穿越之前的记忆,看看你是不是存储了吧?”
“这个可以有。”
系统着急睡觉,声音模模糊糊:“你检查就是了,这些记忆数据都在这呢!”
甄静看见一个内存条大小的磁盘,才用了百分之零点一。正不知怎么用呢,电脑屏幕一样的东西在眼前铺开,出现很多字幕,都是她记忆中的东西。
在这个和古代世界差不多的地方,能用到了只是应该是女巫那段。那也是金手指吧?甄静毫不客气的把那段数据截取了。
这是属于她的记忆不在设定范围。
甄静心满意足地把东西还给了系统。
“圆圆你还挺有用的,这一世的记录也帮我好好储存。”
做完这些意识回笼,在别人看来她就是个腼腆胆小一直不敢抬头的女孩。
甄娘子还在为怎么住下和掌柜周旋,在这个客栈住安全,那个小胖子阎鸿利一时半会猜不到她们会住这样豪华的地方。
“我们有钱,一定不会欠着您的住店费用的。”
“甄娘子,我倒是想相信你,可是收留你们要得罪人的……”
甄娘子最终哭着跪了下去,“求求你了大掌柜,让我们住下吧!”
客栈人来人往,她这一跪掌柜着急了,就要赶人。
“娘,您不必向掌柜下跪,老板是个大善人,会同意咱们住在客栈的。”
甄静把甄娘子拉起来,快速凑到掌柜耳边说:“我们离开时,阎老爷给了些盘缠,够付住店的钱了。老板也是和阎老爷一样的明白人,要是害怕得罪阎府,大可对外宣称我们已经离开了。”
掌柜脸色大变,警惕地看着寒烟,这女孩说,他跟阎老爷是一样的人,难道她知道些什么?不明白她是如何知道如此隐秘之事,不过她言之凿凿,使他不得不慎重对待,又觉得寒烟知道他的秘密,害怕她宣扬出去,当下很是气恼地招来伙计道:“带他们上楼安排住处好生招待,有什么要求,你们都照做就行。”
这掌柜平日里亦是铁公鸡一只,伙计们对他现在的吩咐感到错愕,但还是带着甄娘子母女往楼上而去。
甄娘子疑惑不解地问道:“寒烟,刚才你跟掌柜的说了什么?看掌柜的面色有些不对?”
甄静眨眨眼低声说:“我只是随便撒了个谎,说知道他一个小秘密。”
甄娘子无奈的摇摇头又笑起来,能住下就好。这掌柜也是,求着不愿意,非得吓着才行。
甄娘子还是有点积蓄的,她点了几样小菜,有荤有素,母女二人吃过了饭,甄娘子想着明日自己也要出去找点事做,所以早早地歇息了。
甄静则出门,顺着楼梯往上爬,到了此客栈的最高一层第四层,走到梯道的尽头,从窗口往外看着,看能不能找到什么赚钱的法子。
甄娘子有多少积蓄她不清楚,但是不能总住客栈啊!
还是要赚钱买个房子。
第二天,甄娘子起来,见寒烟还在熟睡,就去端来了早饭放在她的桌子上,她自己则打起精神,去外面找活干了。
金手指真不是想有就能有的,明明一以前用那些咒语信手拈来,无师自通,现在按照记忆中的做,没有一个灵的。
甄静努力消化了那些巫术记忆才休息,刚睡着又忽然惊醒,见到桌上的早饭,便默默地吃了。
甄娘子出去找活干了,她虽然是小孩子身体也要出去碰碰运气。
她又去找了掌柜,借了一身掌柜家儿子的衣服。给自己换了一个男孩打扮才走出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