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谁?
我,是谁?
我到底,是谁?
明明应该是自己的意识空间,黎仲明却感到了陌生。
就好像,一个失忆的浪客,回到了自己的“家”。
明明能清楚地感知到,进入的这个“家”,就是自己的,明明“家”中的一切那么熟悉,但就是认定,自己是不属于这里的陌生人。
仿佛那个不该出现在意识空间里面的家伙,是自己,而不是那些张牙舞爪的怪物。
黎仲明在混乱的思绪中,察觉到自己的颜色也在逐渐灰白。
“娃啊,你在纠结什么捏?你就是黎仲明啊。”
意识空间里,一个邋遢的老头子双手背在背后,面带笑容地向黎仲明走近。
来的,是老乞丐。
当看清那个把自己裹起来之后再插上一剑的疯老头之后,黎仲明感觉心脏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不对!自己不是被这个疯老头一剑捅死了吗?为什么还会有知觉?为什么还会在这里遇见这个疯老头?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意识空间?”黎仲明有点搞不清楚现在的状况,“我的意识空间还存在,也就是说,我并没有死,是吧?”
“额想去谁的意识空间就去谁的意识空间,这是‘玉蚕’一族的能力,就像你身体里的‘小美’,可以随时帮你调控情绪一样。”老乞丐回答,“另外,你知道,为什么额要用桃木剑刺你么?”
老乞丐的一番话,让黎仲明联想到了意识空间里全部强制“待机”的怪物们,甚至有些怪物身形都快淡化到看不见了。
原本黎仲明以为怪物们的状态虚弱,是因为自己躯体的死亡,但既然老乞丐特意这么问了,那很有可能是刺进身体的那把剑抑制住了这些怪物。
毕竟,桃木本就是辟邪镇灾之物。
也多亏了它,“鬼伐”的污染完全被消除掉了。
“你用桃木帮我镇住这些怪物,就是为了当前的谈话不被它们打扰吗?”黎仲明似乎明白了老乞丐的用意。
“不愧是额滴好徒儿!”刚说完,老乞丐就打了自己一个嘴巴,“不对,你不是他。”
“呃……这么说,也不对,你是他,是额滴好徒儿……”
“唔……现在的状况太复杂了,要额怎么说嘛!”
“娃子,你觉得,你是不是他捏?”
黎仲明不明所以:“谁?”
——他根本就不认识老乞丐的“好徒弟”,就算自己是他失踪的徒弟,自己也没有那一段记忆。
“抱歉,我曾缺失过一段记忆,就算咱们真是师徒,我也想不起来。”
对于黎仲明的坦白,老乞丐并不认可。
“娃子,你没有失忆,你从来都没有遗失过自身任何一段记忆!”
“黎仲明,你已经分不清了么?”
“你马上……也要疯了?”
“哈哈哈哈哈哈,你分不清!分不清啊!因为你一开始就被蒙住了!”
“哈哈哈哈哈哈,要疯了,要疯了,要疯了!快了快了快了……”
“疯了,是好事啊!好事!疯了,就醒了!”
意识空间里回荡着老乞丐癫狂的笑声,而深知老乞丐精神状态的黎仲明已经见怪不怪了。
他甚至……有些动摇。
——居然是因为一个疯老头的话而动摇。
没失忆?什么意思?难不成,我生来就是一张白纸?还是说,纸上的字……
黎仲明回想起了黑暗处缠绕的千万条上锁的铁链:所以,锁铐封锁的,是我到x区303房间之前的全部记忆?
因为记忆都还在,只是被锁住了,所以并不存在所谓的“失去”。
那究竟是谁把这段记忆封锁住了?他又为什么要封住这段记忆?为什么这些怪物会害怕这段封印的记忆?
——因为,真相。
但所谓的“真相”,又是关于什么的“真相”?
以至于,这些怪物费尽心思,都求着他不要去“撬锁”?
“你是来找‘真相’的?”
或许,老乞丐和白发少年央的目的一样,都是为了他意识空间内的“真相”,那么老乞丐救他这个疑似是徒弟的陌生人的动机也就有了。
当然了,老乞丐的举动也完全有可能只是在发疯而已——谁又能知道一个疯子在想什么?
“哈哈哈哈哈哈哈,真相?真相谁不想看捏?”老乞丐哈哈大笑,“只是,可惜捏,可惜!额不是打开真相之锁的‘钥匙’!”
“钥匙?”黎仲明皱眉,他开始揣测这个词语的意思。
不能“撬锁”,但并不意味着不能“开锁”。
而要“开锁”,就必定要存在与之对应的“钥匙”!
依老乞丐的话,难不成,他就是其中的一把“钥匙”?
“你‘开锁’之后,会怎样?”黎仲明有些抵触,他隐约感觉封住的,应该不只是他曾经的记忆。
“该怎样,就怎样。”老乞丐表示自己也不知道,“之前好徒儿没有通知为师是‘钥匙’,额只是猜额是‘钥匙’而已。”
“‘钥匙’能不能打开‘锁’都是未知,更别说得知对应的‘锁’了。”
猜?……这也太扯淡了吧?
“但额猜滴,八成准。”老乞丐自信地笑了笑,“因为,在8号养殖场,没有人比额更适合做‘钥匙’!”
“额是最疯滴,自然也是最强滴!”
说罢,他有些欣喜地抓着黎仲明的双手:“娃子,你离‘疯’,也不远了捏……”
“我没疯!”
黎仲明的反驳好像有些苍白无力:疯子,会承认自己是疯子吗?
——呃,这个耿直的疯老头除外。
结合自己在8号养殖场的起点是精神病医院……所以,我是和精神病结缘了么?
“不行啊,不疯可不行!你打算一直‘睡’下去吗?你难道就不想‘醒’过来?”老乞丐神色严肃地喃喃道。
“荒谬!疯了,人还怎么醒过来?”黎仲明感到好笑。
“‘疯’,便是‘醒’!”
老乞丐情绪激动地大呼大叫,那激愤的模样让人生怕他在下一秒因心梗去世。
“任何事物都是相对的!”
“就像现在的你一样,‘愚’亦是‘智’,‘弱’亦是‘强’,‘假’亦是‘真’!”
“再说了,谁规定,‘醒’的,一定要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