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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柱子,你这臭小子又尿炕了?!”周石迷迷糊糊中感觉身下有些湿润,顿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揭开被子,一巴掌拍过去。

“爹,啊!疼啊!”二柱子刚要吭声,冷不防小屁屁和老爹的大巴掌来了个亲密接触,不由得惨嚎起来。

事实上也没多疼,不过叫得惨点,老爹便舍不得继续打了。天太黑,实在不想出去遛,还是在炕上解决更方便,打就打吧。

“他娘的,你还叫疼,老子就这一条中衣。你这婆娘还装死,快起来收拾!”周石确实舍不得再打孩子,但那股邪气没地方发,便一脚踹向媳妇。

“哎,哎!起来了,起来了。”周石婆娘赶紧就势打个滚儿翻到炕沿,麻利的下了炕掌了灯。

“艹,你还敢躲?过来!”周石刚才一脚没踹实成,心里更加不爽,便冲婆娘喝道。

“小石,天还没亮,你屋里鸡飞狗跳的做什么?”周石婆娘满脸惶恐,正打算凑过去挨打,却听屋外传来婆母的声音。

“娘,怎么是我作了,二柱子又尿炕了。”周石没好声的扯着肚子喊道。

“那打什么紧,他才七岁可不兴打!小柱子,你老子可打疼你了没?王氏,你个蹄子还懒在炕上?”周母边安抚儿子边心疼孙子边责骂儿媳,隔着门帘一迭声道。

“娘,我起身了,正收拾呢,一会儿天亮我就去洗褥子。”周石婆娘见他汉子没有动手的意思了,心中大安。

她慌张的拿出件旧中衣服侍周石换上,又抱起了二柱子替他穿衣服。然后才揭开褥子卷起随便堆在地上,又急步上前收起了门帘。

“不是我说你,柱他娘,你但凡手脚麻利点,我愿意唠叨你?没听人家说笨鸟先飞吗?你自己手脚慢就早起些。”周母脸色不虞,恨铁不成钢的道。

“哎,哎!娘,我知道了。打明儿我丑时末就起。我先洗褥子。”王氏被周母说得脸上一红,连忙应道。

她怕待久了继续被骂,赶紧一手抱着褥子,一手提着木盆出了屋。

“唉,也不知道咱周家作了什么孽,娶了这么个笨手笨脚的夯婆娘。”周母看着王氏急步而去的背影,手拍大腿道。

“娘你还说呢,要不是家里穷,我怎么会娶她这么个扫把星?姑母家那么趁银子,你和爹竟然能与她闹掰了。”周石懒洋洋的边穿衣服边道。

“嗨,那还不是你阿爷,将你姑母送来的吃食都给了你和小飞,才让她不满嘛。她也是,恁般小气,不过是点子吃食。”周母被他提成话头,也咂舌道。

“什么点子吃食,我听说是给阿奶补身子的。我那时小不懂什么,你们也不懂?”周石没好气的抱怨道。

“你这孩子,那些从你阿奶嘴里抠出来的吃食,还不都进了你们俩个兄弟的五脏庙?这会儿倒怪起你老子娘来了。”周母被儿子说得委屈,眼圈都有些红了起来道。

“得了得了,我不过这么一说,作什么又要哭。前听说小飞媳妇小月了,如今可好了?”周石见他娘声音有些呜咽,赶紧转移话题。

“嗨,哪容易就好,还躺在炕上挺尸呢。我昨儿去看你二婶,她正犯愁没银子买药。说是今儿去阿玉家求几钱银子。”周母唉声叹气道。

“娘,你也好久没去姐夫家了,要不你也去看看她?”周石听她提起阿玉,眼睛一亮道。

“这个死丫头忘恩负义,年前我寻思去要几两银子过年,她半斤肉就打发我了。看她作什么?就当她死了罢了。”周母见儿子提起女儿,却是气不打一处来。

“娘,那还不是头些年,你去得太勤了?按我说这事不怪长姐。”周石撇撇嘴道。

“儿啊,天地良心!我要银子还不是都贴补你了?要不然你盖得起这房子?前些年你输了二十多两银子,要不然怎么娶不起黄花大闺女?”周母见状气得哭了起来。

“得得得!我就这点错儿,您老叨叨好几年了。只是,柱子也大了,我寻思送他到杨童生那识几个字。只是实在拿不出束修。”周石见母亲哭了,只得再转移话题。

“这倒是正经事。你姑母的侄儿孙可不就是因为读书识字,如今都成童生了。啧啧!他才多大?十二还是十三来着。”周母见提起柱子上学的事感慨道。

“童生?叶家那小子才这么大点就是童生了?”周石放下手里的几颗花生,诧异道。

“那有什么稀奇?你姑父家的志远,十岁不就中了秀才!”周母神采奕奕的道。

“他不一样,志远哥那可是天上文曲星下凡,谁敢跟他比?前阵儿我听顾郎中说,志远哥如今已经当了大官,什么户部堂官,说天下的银子都归他管哩。”周石也满脸骄傲的道,仿佛做了户部堂官的是他自己。

“唉,想当年那么个瘦瘦小小的孩子,谁能想到如今成了顶天的大人物。”周母看看儿子,摇摇头感叹道。

“娘,当年长姐和叶家姐弟关系不错,你说要是让她去县里求恳求恳,不说别的,毕竟是实在亲戚,总有点好处吧?”周石心思一动道。

“这——当年因为你阿奶的事,你姑母都跟我们断了亲,这不好吧?”周母有些迟疑道。

“这是血亲!怎是说断就断的?再说也不是咱们去,长姐去的话,叶家人总不好给个冷脸的。她和晴姐姐关系不是挺好嘛。”周石笑道。

“那行吧,我豁出这张老脸,就去看看那死丫头罢了。毕竟是我肠子里爬出来的,怎么也不至于太过畜生。”周母犹豫半晌,方才下了决心道。

“娘,家里还有半斗长生果,要不你带去给长姐?”周石四处瞧了瞧屋里的物什,指着半袋子花生道。

“统共就这点零嘴,留着给小柱子吃吧。阿香家什么吃食没有?”周母恨恨的道,转头回屋去收拾她自己的衣物。

毕竟不是一个村子,去一趟不容易,怎么也要住两天再回来,家里倒能省几顿粮食。

天亮后,周母舍不得雇牛车,便颤颤巍巍的挪动脚步,直走了两个时辰才捱到女儿阿香家。

几个月未见,女儿对她仍是不冷不热的,倒是女婿不错,嘘寒问暖的招待。周母知道早些年对女儿是有些亏欠,只得忍着气和女婿闲聊了会儿。

晚上留宿在女儿家,她见阿香板着脸不搭理她,又愧又急又气又恼便哭了起来。

“娘!你都老天泼地了,倒学起这般样了。作什么哭起来?”阿香见她娘哭了,实在忍不住,只好搭了话。只是语气仍然不太好。

“阿香啊,娘统共就生了你和小石两个。一个就富得不认老子娘,一个就穷得吃不上饭,你说我活个什么劲儿?”周母见女儿说话,哭得更凶了。

“你这说的什么话?这些年我帮衬小石的还少吗?他但凡学点好,我当长姐的岂有不顾他的道理!二十八两银子啊,一天败光!当我是财神吗?”阿香听周母话音,便知道又是替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弟弟来要银子了。

“阿香啊,你弟弟这回真改了。他是想送你侄儿去识字。”周母见女儿满脸不耐烦,赶紧收了眼泪提起了正事。

“去哪?跟村里杨童生学吗?”阿香听说是这事,倒是转了态度问道。

“可是呢,你要是手里紧,可以去你志义弟弟家串串,听说他家小子新考中了童生。再说你和你晴姐姐关系好,她也会帮衬你吧?”周母小心翼翼道。

“嗬,原来你们打这个主意。我劝你和小石安生点。小柱子要识字也算正事,我便助他五两银子。”阿香简直被气笑了,转念又觉得侄子读书也是正事,只好道。

“行行,也够了。要不怎么说还得是亲姑姑,我就说你这好孩子不会冷眼看着你侄儿没出息。”周母听说有五两银子,心中大喜,脸上有些冒汗道。

“娘,今儿我可把丑话说在前面。这银子我出是出了。若是小石又拿去输了,以后再想从我这捞个铜板也没有了。你再逼我,大不了断亲便是。”阿香正色道。

“不会不会!你弟弟真改好了。”周母赶紧赌咒发誓道。

“改了便好。明儿一早我称银子给您老后,便雇个牛车回吧。”阿香见事情说完,便铺起了被子道。

“呃,娘还想在你这多住几日呢……”周母嗫嚅道。

“你不说志义家孩子得了童生嘛,我明儿去看看。年后我还没去城里呢。”阿香有些不耐的道。

“哦哦!那你去吧,我明儿大早就回。我听说桃丫年前生了个小子,你去看过了吗?”周母忽然又想起个事道。

“嗯,看过了。娘,睡吧。”阿香懒洋洋回了句。

倒不是她不想这事,只不过各人过各人的日子,没必要在背后羡慕。关键她怕母亲又打上桃丫的主意,毕竟桃丫的公爹如今可是县太爷。

过得半晌,周母的鼾声大起,阿香睡不着,便也在脑中想着叶家的一些人和事。

要说起来,阿香心里也确实羡慕桃丫。

当年桃丫娘和离,母亲和二婶还在背后嗤笑,说女人没了汉子还带着个拖油瓶,以后可怎么了局?

哪曾想,桃丫娘硬是靠着自己的手艺在县城里开了成衣铺子。后来更是被县衙的刘典吏相中,更让人意外的是他肯入赘叶家。

那刘典吏本和叶家便是通家之好,两人成亲后,他不光对桃丫娘万般宠爱,就是对桃丫也视如己出,要星星不给月亮那种。

就算两夫妻后来又生了个儿子,刘典吏照样对桃丫百依百顺。

待得桃丫长大,八年前又嫁了现在的知县,以前的隋县丞之子隋元。那隋县丞当年与风光一时的黄员外交好,本与叶家没什么关系。

但黄员外因事被牵连后,隋县丞也不是傻子当即撇清了关系。

后来他见叶家势头渐起,便刻意结交刘典吏,最终两家结亲。桃丫本有些瞧不上那隋元,甚至还出手揍过他几次,更是撂下话除非他中个秀才,否则婚事别提。

不料那隋元还真收了心读书,虽然最终只考得了童生,但也确实上进了。虽然桃丫有些不愿,终究还是成了亲。转年生了儿子,取名隋汴。

也正是那年,胡知县坏了事被上头捉拿。因为一时没有合适官员,便让隋县丞代署知县。

两年前隋元还真是考中了秀才,如今在县学里苦读,说是以后要替桃丫捞个诰命夫人。

只不过这就太难了些。就算隋元中了举,中了进士,也当了官。可诰命夫人也不是普通官员便封。

阿香的姑母得了二品诰命夫人,便是知府大人见了都要先拜见。可她这个诰命夫人来的可不简单。

先是前些年叶志远做了户部侍郎,母凭子贵封了三品淑人。直到去年他又升了户部尚书,姑母才被朝廷封为二品诰命夫人。

女人被封诰,只能以夫或子为凭借。但能做到二品高官的,满天下能有几位?

当然了,世事无绝对,倒也不是没有例外。

比如叶志远的二姐,也是二品诰命夫人。可她这个封诰凭的却不是夫婿,毕竟那裴文乐才做到四品松江知府而已。

只不过其中内情,阿香也并不是太过了解,只知道叶以欣是为朝廷立下大功劳,说是打败了些矮人。

想起那些矮人阿香便忍不住笑了起来。那些家伙她也看到过,确实是矮。叶府之中便有数十个这样的矮人男女为仆。

男的居然还没有她高,关键大多相貌奇丑无比。女的也矮小,不过倒是蛮漂亮。

有人说这些矮人极为凶恶,阿香更不认同。因为叶府的矮人一个比一个讲礼仪,说一句话弯一次腰,要多恭敬有多恭敬,这样的人能凶到哪里去?

甚至阿香还有些同情这些矮人,因为他们在叶府干最多的活,吃的却是极差,往往顿顿都是洋芋子,就这还不管饱。

要知道,这洋芋子在叶府可是用来喂猪的!

有些矮人受不了侮辱想反抗,当天便被杖毙了七八个,其他人从此老实了。唉,虽然长得丑了些,矮了些,但终究是条命啊。

那些矮人女子还好些,叶府将她们培养得会说官话后,便卖到富户乡绅之家。听说有些甚至得到老爷的欣赏,抬为妾室。

更有些卖入青楼,也是小有名气哩。

年前听说这个欣妹妹要回来省亲,也不知道回来没有,倒是有些年未见了。

阿香翻来覆去想着事,直过了子时才渐渐睡去。

翌日大早,她称了五两银子给周母,又雇了牛车送走,才收拾了下跟当家的陈大郎说了要去县城的事。

陈大郎听说媳妇要去县城走亲戚,忙不迭的套上家中的骡子送她。

每次媳妇进城,都要待些时日,陈大郎又捡她平时喜爱的零嘴装了一袋子。

城里亲戚也不止一家,还都有些孩子。想到这儿,他又去找了几个红色布袋子,方便阿香装些银锞子或者铜钱走人情。

阿香点点头,盘算着要去几家,每家有几个孩子,每个孩子要送些什么。有的装了两个一两的银锞子,有的装了几钱碎银子,有的却是装了百多个铜钱。

陈大郎一拍脑门,又去仓房拿了些干果子、山货、药材等物进来。两口子忙了半个时辰,装了半车财物后做了早饭。吃过朝食,两人这才赶车入城。

陈大郎将阿香送到了文昌街状元坊叶宅,叶志义没在家中,却是其母余氏接待了两口子。

陈大郎寒暄了半晌,便借口乡下事忙,赶车回去了。只留下阿香进了内宅同余氏兴头的闲话家长里短。

叶老三家有三个儿女。大的便是叶志义,十三年前娶了府城巨富董大家的内侄女董清浅,得了一子名知秋,就是新中童生的少年。

叶志义这些年仍在县学,参加过三次乡试,可惜并未中举。只不过虽然如此,叶家也不缺少钱财,哪怕他再考十年也供得起。

尤其叶志远的媳妇董清浅,前些年继承了姑母的家业,手中银钱不说无数,起码也超过十万贯家财。

叶志义另有三个女儿,大的也才十岁,小的只有三岁。

叶志义还有两个妹妹。一个是叶小兰,十年前嫁了齐掌柜内侄任桢,如今远在海外较少回来。另一个叫叶灵竹,那是叶老三夫妇老来得女,如今也有十三岁了。

叶灵竹和叶知秋同年,却是差了一辈。小丫头鬼灵精似的,刚才和阿香见过一面便跑出府门,说是去隔壁卫家玩了。

卫家那也不得了,卫母也有三品封诰在身,只因儿子卫子腾如今正是礼部侍郎,他与户部尚书叶志远有师徒之谊。

只不过叶志远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官阶比卫子腾更高些。而礼部尚书倒也不是外人,早些年叶、卫、裴三人都曾师从于他,好像叫黄敬轩黄夫子。

卫子腾娶了前吏部郭老尚书的孙女,生了三个男孩,其中大的如今也有十四了,也有童生功名,却叫卫步桐。因为卫母溺爱长孙,一直便留在县城。

只有另外两个孙子卫步翰、卫步安,跟随卫子腾夫妇在京城居住,一两年也回来探亲,住上些时日。

叶灵竹与那卫步桐从小便是玩伴,倒是青梅竹马。两家人也有意结亲,所以并不限制他们来往。

叶老大家也是不遑多让。大儿子叶良才如今在府城为吏,深得知府太爷赏识。妻子孙氏经营的商铺子也开到了府城,夫妻俩生了两女一子。

两个女儿也嫁在府城,据说去年都有了孩子。儿子叶知衣年仅六岁,如今跟叶老大、丁氏夫妻也生活在县里。

叶良才的妹妹叶小莉,却是跟丈夫阮黑子回了安南。

据说朝廷撤回驻军,安南重立王国。这阮黑子竟然是安南贵族,带着叶小莉回去袭爵了。

叶小莉生有一子一女,长子阮成宪、次女阮成玉。这一家四口已经有五年没回来了,据说今年知道叶以欣回乡,他们也会回来探亲。

只不过阮黑子今时不同往日,已经算是番邦贵族,若他回乡却需要朝廷理藩院文书批准,如今怕是还在路上。

叶老太爷、王老夫人跟着叶老大夫妻颐养天年,如今腿脚不太方便,只在府中含饴弄孙极少出门。

叶老大、叶老三两家已经了不得,可若跟叶老二那房比又差得远了。

叶老二家两女一男。大女儿叶小晴,嫁了左知府最为倚重的孙师爷为妻。那孙师爷虽然不是官员,却被左知府尊称为先生,主持府衙庶务权柄极重。

叶小晴夫妇恩爱美满,只可惜仅有一子,名叫孙定邦。如今孙定邦也有二十出头,已经娶妻,生有一子孙齐琛也有五岁。

孙定邦文不成武不就,倒是接掌了欣晴阁在府城的铺子。

别看孙定邦读书不成,他五岁幼子孙齐琛却被呼为神童。一岁能言,三岁识字,如今五岁竟然可作诗!

叶志远自不必说,已经是朝中顶级大员,还为母亲周氏博了个二品诰命夫人的封诰。

只不过叶志远在京城为官,叶老二夫妇前些年也被接了去。阿香对叶志远一家知道的并不太多。

叶志远的二姐叶以欣嫁了裴文乐为妻,两口子也在外地为官。裴文乐也罢了,做了几年知县,后来政绩斐然破格升为知府。

而叶以欣在那边将生意做得更大,据说远通什么东洋、南洋、西洋。阿香虽然也摸不着这些地方在哪里,只知道非常厉害便是。

怕是她此生,也没有什么机会去这个洋那个洋见识见识了。就是叶小莉夫妻所在的安南,据说都远隔数千里。

阿香其实觉得自己嫁得也是不错。陈大郎虽是村汉,却很是疼惜她。哪怕阿香只生了两个女儿,陈大郎仍然对她知冷知热。

唯一可惜的是公爹和婆母死得早,两个女儿也先后出嫁,剩下阿香和陈大郎两口子,总觉得日子虽好却忒安静了些。

女婿余天化想接他们过去,只是陈大郎不喜放牧,只愿在村里种田为生便没过去。

亲家公余水笙便是叶老三夫人余氏的弟弟,亲家母孙小妆却是左知府师爷孙安祖的妹妹。说起来也都沾亲带故,不是外人。

堂妹周玉嫁了村里的铁匠之子刘大福,和阿香一样生了两个女儿。二女儿前些日子相看了人家,只是还没定亲。

大女儿刘樱嫁了孙定邦,两口子都在府城。周玉与刘大福这两年感情不太好,只因刘大福不喜欢府城生活,只愿在乡下打铁为生。

周玉却跟着女儿、女婿在府城过活已经有两年了。今年周玉二女儿到了相看人家的年纪,周玉才回了乡下。

其实,乡下有乡下的好,城里有城里的好。不过都是看个人的想法罢了。

阿香在叶府待了两日后,便去其他宅院串门。在这期间叶家人陆陆续续回来了。

先是叶老二夫妇带着两个孙子叶知世、叶知时回来了。阿香好几年未见唯一的姑母,两人抱头痛哭,自有一番悲喜。

可惜叶志远公事繁忙,内朝外朝时刻离不得,两口子却是没有回来。

叶知世、叶知时年纪不大,哥哥十四,弟弟十二,都是满身贵气,却又彬彬有礼。他们见到阿香这个乡下亲戚,也一丝不苟的做足礼数。

紧接着孙安祖、叶小晴夫妇,孙定邦、刘樱夫妇,叶良才、孙杏花夫妇,叶志义、董清浅夫妇也都带着孩子回来了。

因叶老太爷在叶老大家,众人便都聚集在叶老大宅邸相见。这所宅院却是阮黑子与叶小莉当年的宅子,他们夫妻去了安南,便将宅子给了叶老大。

叶小晴见阿香在叶家,便问起了周玉。两家如今可是亲家,自然多了些关切。阿香和侄女刘樱以及叶小晴便聚在一起,细细闲话。

她们正在叙话,周玉却也在此时带着二女儿刘桃来了。周香、周玉也是许久未见,两姐妹自也是说不完的话。

府中下人正准备晚宴间,亲家余水笙、孙小妆两口子,以及女婿余天化、女儿陈芳也来了。

等到晚宴准备好了,隋知县又带着儿子隋元、儿媳桃丫赴宴。刘大锤也下了值,携妻子叶芳、孙子刘明到了。

刘大锤和叶芳成亲后,又生了两个儿子。长子随母姓叶,名叫叶志成,已经弱冠却是不喜读书,反是爱好习武,常年在外遍访高人学艺。

次子随父姓,名叫刘志远,也是不喜读书只喜医道。几年前娶了妻子,也是医药世家之女,姓李。

这刘志远有一子年仅三岁,因为他们两口子总去山里采药,便将儿子长年托付叶芳照看。

此次叶家亲友大聚会,倒不是为了叶知秋考了童生。只因叶家人这些年分散各地,年前叶以欣派人传来消息回乡过年省亲。

然而,叶以欣年前却并未赶回,又派人回来说有事耽搁,要三月份归来。结果上个月又打发人来说,本月才能赶回。

这次消息确切了,叶家亲友才重聚,只为等待叶以欣、裴文乐两口子回乡团聚。只是叶志远夫妇已经确定无法归乡。

叶小莉夫妇、叶小兰夫妇路途更加遥远,也没有派人送信,怕是都不会回来了。

隋知县略用了些饭食酒水,便先告辞而去。倒是隋元、桃丫仍留在府中和同辈说说笑笑。

又过得两日,阿香感觉待得好几日,便有心告辞回乡下。还没等她和余氏说,叶以欣、裴文乐夫妇终于回来了。

阿香一盘算,可有十三年未见叶以欣了。如今她应该也有三十五六岁了吧,但岁月仿佛在她脸上未留下什么痕迹,仍然二十出头的模样。

倒是裴文乐如今颇有威仪,不再是当年那个三分贵气、两分书卷气、五分跳脱的裴家少爷了。

可也是,毕竟是知府大老爷,而且刚刚听他与孙安祖、刘大锤叙话,已经被朝廷召回述职,八年份将升为靖海提督,却是朝廷新设正二品官职。

裴文乐、叶以欣有一儿一女。只不过因为他们成亲较晚,年纪都不大。长子裴正俨刚满十二,相貌英俊,眼睛极大,嘴角挂着笑意,似乎很是机警顽皮。

女儿裴疏影八岁,粉妆玉砌,模样极美。只不过与她可爱的外表不同,这小丫头声音清脆,说话带刺。

与众人才见面没两刻钟,已经被叶以欣,拍了好几下小脑袋作为惩罚。裴文乐在旁边心疼得抓耳挠腮,想要劝阻,却被裴疏影一句话闹个大红脸。

“老爹你可歇会吧,好像娘亲就不打你似的。”裴疏影斜了眼裴文乐调侃道。

“你这臭丫头,怎么跟你爹说话的?再说娘什么时候打过你爹了?”叶以欣见女儿乱说,眼睛一瞪喝道。

“怎么没有?去年爹爹为那几个矮人姐姐说话,你不就发脾气……啊,娘亲,影儿错喽,别打!”裴疏影刚揭了句老底,便被叶以欣提了起来狠揍,只得求饶起来。

周氏见外孙女挨揍,赶紧上前笑着劝止,顺手抢过小丫头抱在怀里疼惜。叶以欣见母亲插手,知道暂时奈何不得,便用眼神狠狠警告裴疏影,不许再乱说话。

叶老二也笑着拉过裴正俨问长问短。这小子也不是个省油灯,只不过在他外公面前,又有他娘亲在场,并不敢作怪,只得一板一眼的问什么答什么。

只是裴正俨那双大眼睛叽里咕噜直转,可没有叶知世、叶知时两人那般稳重了。

裴文乐夫妇不光带着儿女,此行还带了十名丫鬟,五十名男仆以及百名护卫。另有一名阿香不认识的蒙面女子。

这女子似乎与叶家人并不熟悉,只在叶以欣身后俏立。直到叶以欣后来让她摘下面纱,人群中忽然传来惊呼。

“梅花?是你吗?”叶良才夫人孙氏猛的起身惊呼道。

“姐,好久未见,别来无恙?”那女子眼中有泪,却仍是笑道。

“妹妹,这些年你去了哪里?你可知姐姐为你悬心二十三年了!”孙杏花冲上前,死死的抱住那女子大哭。

那女子,正是孙杏花的亲妹妹孙梅花。

叶以欣看着眼前的两姊妹真情流露,不由得也是感慨。叶家人也有不少认识孙梅花的,也俱是惊讶不已。

二十三年前,赵地主事发而逃,赵家庄园又出了命案,死了个马夫。孙梅花也在那段时间失踪了。

当年杏花派人找过她几年不得消息,本以为这唯一的血亲妹妹怕是死了。实在没想到时隔二十多年,又活生生的站在面前。

两姊妹哭了一会儿,还是梅花觉得在众人面前如此,有些不妥。她便拉着杏花另找个房间,详细讲叙这些年的过往。

两姊妹走后,叶家人也有些好奇梅花的经历,更奇怪叶以欣怎么找到了她,自然便有人问了起来。

叶以欣感慨一声,便简略的说了些原由。本来她年前准备归乡,正因为遇到了梅花,所以才耽搁了行程,晚回来几个月。

此事说来话长。

叶以欣能找到梅花,与她出海做生意有关。

十三年前她与裴文乐成亲后,夫妻俩双双赴任上海。裴文乐倒罢了,做为知县自然有他要忙的政务。

叶以欣到上海没多久便有了身孕,转过年生下了裴正俨。叶以欣带了两年娃便有些崩溃,有这么个拖油瓶在,自己想干点什么事都没精力。

叶以欣不爽,便时常发作在裴文乐身上。

叶以欣婚后,和他讲述了自己不少的秘事,比如她来自后世,比如她前世的父亲,如今重生在松江府。

裴文乐早便感觉叶以欣的不同,因此倒没太过惊讶,只是感慨造化之奇,世事无常。

他自然明白叶以欣焦躁的原因,两人来到松江府三年多了,却没半点自己另一个岳父的消息。

这事也怪不得他,又不知道名字,又不知道相貌,更不知道具体住址怎么找?难道贴出布告说是知县夫人找爹?

裴文乐当即好言安抚,又多买了几个丫鬟、仆妇照看叶以欣母子俩。

叶以欣也知道这事急也无法,只能随缘分,渐渐便平复心情。

直到有一日,裴文乐说县中迁来一户王姓人家。别的还罢了,王家有十四岁神童王伦,竟然精通四书五经,甚至连前朝大儒的学问也是无不熟谙。

这王家据传却是书圣之后,王伦父祖皆是饱学之士,奈何不愿意出仕为官。虽有些名望却总是隐居。

裴文乐做为知县,既然知道了王家的存在,自然也登门拜访了一番,甚至因那王伦出色想破例收他入县学,哪料王父不肯,王伦也不愿。

叶以欣听到这事,本也没特别在意。然而,忽有一日县中茶楼有文人聚会,叶以欣恰逢其会便多坐了会。

其中两个生员因争议经典,闹得面红耳赤,便派人去请王家裁决。不多时,众人没有请来王父,倒是请来了十四岁的王伦。

叶以欣无意中看了眼这少年,忽然心中巨震。此人年纪虽小却是仪表堂堂,眉清目秀。关键他长得极像叶以欣前世的父亲!

那王伦在人群也发现了叶以欣,点头微笑。在她愣神的片刻中,王伦已然替两名秀才解了惑。

在众人拜服的目光中,王伦却来到叶以欣这一桌。

“欣欣,好久不见。”王伦看着叶以欣似笑非笑道。

叶以欣听此,眼泪狂涌,哪还不知道这王伦便是重生后的父亲!

酒楼人多眼杂,自然不便相认叙话。叶以欣激动的拉着王伦回到县衙。

父亲经历倒是极为简单。王家可不光有学问,更是追求道途,祖传千年修真之理。因此王家人多不愿出仕为官,只想避世追求真道。

王伦除了满腹经纶,更是读过家传道藏,精通坐功冥想之法。只不过终究年少,三年前耐不住第一次入静,不想竟然走火入魔,迷失了意志。

也正是那时,父亲的意志壮大,借系统之力入王伦之躯重生!

王伦走火,王家却并未慌乱。只因与祖上交好的一位擅长占卜的隐士,曾经说过王家子弟要有人经历劫数。

而这之后王家将出圣儒,名扬天下甚至历后世千年仍闻其名,正如王家祖上书圣那般。

经过一个月温养,父亲的灵魂彻底与王伦的身躯融合,更得了他的部分记忆和学识。

虽然王伦的性情自此有些改变,王家却以为是他经历劫数后的必然成长,便也没多做怀疑。

“我的天,老爸你这么占据了人家的肉身,那王伦哪里去了?”叶以欣惊呼道。

“亏你这孩子也是转世之身,难道不记得意志守恒之事?王伦真正的意志已经降临异世,却是再也回不来了。”父亲撇撇嘴道。

“王家真是书圣的后裔吗?这么厉害!”叶以欣点点头,这事系统当初也说过。虽然世人对穿越之事难以置信,可对她和父亲这样的亲历者来说却不足为奇。

“那确实。而且那隐士预言的大圣儒,你应该也知道他的大名。上下五千年,以三不朽衡量,仅有三个半圣人而已。王家便占一个。”父亲神色有些郑重道。

“三不朽?王家?莫非是‘龙场悟道’的阳明先生?”叶以欣震惊道。

“不愧是老子的种,反应不算慢。除了他还能是谁?”父亲翘起二郎腿得意笑道。

“老爸,那你赚大了啊!”叶以欣有些羡慕的跟着笑道。

“那是。不仅是他。你老爸未来的儿子也不是无名之辈,他可是状元之才。过两年我们还要搬家,你莫误了我的事。”父亲想了想又道。

“王家这么强啊!状元之才!只是我怎么会误了您的事?莫非我们不能相认?”叶以欣转过念头,有些不安的问道。

“是啊,你知道我在便好。如今你自姓叶,我自姓王,拿什么由头相认?何况我有我的命数,若是行差踏错,我那好孙儿说不定无法出世。”父亲正色道。

“这——父亲,那没别的办法了吗?”叶以欣黯然道。

“傻闺女,如今我们各自重生一世,也都有各自的使命。你非要认我,难怪要管十四岁的少年叫爹不成?”父亲翻了个白眼道。

“哈哈,老爸,你还是那么玩世不恭。你在上海能留两年?”叶以欣被父亲的话逗得忍不住一笑,随后便问道。

“嗯,这次搬来也是为了躲避朝廷官员的骚扰。王家没人想出去举业或者做官。只是王家名气大,槐里先生之名远扬,怕是住不得两年还得搬家。”父亲无奈道。

“这么强啊。老爸,我生了个孩子,如今三岁了。要不这两年你帮他开蒙?”叶以欣眼珠一转道。

“撒尿和泥玩的年纪,开什么蒙?算了,终究是老子的外孙,你且抱来让我看看。”父亲有些不耐烦的挥挥手道。

叶以欣嘻嘻一笑,转身出了屋舍叫过丫鬟抱来了儿子裴正俨。父亲接过小东西抱在怀里看了看,倒是心中生了几分亲近之意。

只不过小正俨大眼睛眨巴眨巴冲他一乐,忽然放起水来,喷了父亲一身。

“呸呸呸!这小东西火力还挺猛,跟老子小时候倒有几分像。”父亲一边将小正俨抱起,一边抖着身上的温热液体笑骂道。

叶以欣笑得差点倒在地上,这爷俩还真有缘。小正俨给的见面礼,也是为数不多真正属于他的。

自此之后王伦与裴家往来密切,裴文乐知道叶以欣找到了前世的父亲,自然也为她高兴。媳妇高兴了,自己就少受点磋磨。

再过得两年,上海县在他的治理下虽没达到路不拾遗,却也是百姓安居,工匠商贾乐业。

朝廷赋税也都及时征收,地方治安良好,讼情稀少刑案俱破,在裴文乐任上县里又出了几个举人,数十名生员,文教也是昌盛。

因此任期未满,便因松江知府出缺,朝廷将裴文乐破格提拔到知府任上。然而,也正在此时,边境却有矮人侵扰。

与叶以欣曾经知道的倭人不同,在这里那些凶恶愚顽之辈,却被汉民称为矮人,其国为矮奴国。

然而,名虽不同历史却惊人般相似。本朝海岸线漫长,这些侵扰的矮人本是矮奴国内斗中的败逃势力。

他们与为数不少的汉民海盗搅合在一起,时而攻打矮奴国,时而骚扰本朝。哪边失利便躲向另一边。

所谓的汉民海盗,本是沿海渔民。自本朝禁海后无以为生,转为海盗罢了。但这些渔民极其熟悉海路,与这些矮人勾结在一起后渐成气候。

汉人的头脑加上矮人凶悍,可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般简单。本朝向来没有海上之敌,自然也没有职业海军。

因此,这些海盗飘忽往来,如入无人之境。如今更有数股矮人侵犯到松江府。裴文乐几次组织府中差役、卫所士卒围剿,大多无功而返。

人少了战力不如对方,人多了那些矮人便躲到无名岛屿。裴文乐为此头疼欲裂。叶以欣知道此事后大怒。

她本就不是安分的性子,没事还要搞出些事来解闷。如今矮人作乱为祸,她瞬间便找到了感兴趣的活——抗矮!

这当中经历的凶险,叶以欣并不想多说,只简单几句话带过。

其实这些矮人个人武技虽强,实则并不足惧。真正难打的是那些汉民海盗。而这些人为盗又是因着朝廷海禁,夺了他们的生计。

叶以欣看得出问题的本质,便通过她对朝廷的影响力想办法。弟弟叶志远、好友卫子腾、闺蜜方清雪都各自出力替她奔走大半年,促成了朝廷开禁之策。

朝廷都开海了,海边渔民又何必提着脑袋当海盗?

没有了这些汉民引路,那些矮人战斗力爆表又如何?

叶以欣也没闲着,她斥重金招揽武林侠士,发布江湖追杀令——杀矮!

明有成建制的官军分割挤压活动空间,暗有江湖豪杰团结对外。如此一来,不仅松江府,千里海岸线的海盗、矮人不到一年便被清剿一空。

叶以欣玩得过瘾,又统领众豪杰杀上海岛,捣毁矮人大本营数十处,缴获赃物财货折银两千六百万两之巨。

除了赏赐三千名江湖豪杰、参与围捕的各地官兵三百万两白银,剩下的两千三百万两却被叶以欣悄悄私吞了。

然而,除了金银财货,奇珍异宝之外,叶以欣还缴获了,大大小小一千八百多艘各式各样的海船。

有本朝制造的,有矮奴国制造的,还有高丽国制造的,还有十余艘西洋大海船。

什么火龙船、蜈蚣船、高丽战船、龟甲船、三桅炮船、马船、运输船、海沧船、座船等等,应有尽有。

因为杀上这些海岛并没有朝廷参与,这些玩意儿可是全部属于叶以欣的私人战利品。她可不愿交给朝廷那些老顽固掌控。

叶以欣玩得疯了,又得了这么多船,一个念头便野蛮生长起来——当海盗!

海外可没有王法,叶以欣再也抑制不住这个疯狂的想法。做个东方的杰克·斯派洛又如何?

说干便干!

当下叶以欣挑选船只,以跟着她转战数千里的江湖豪杰为骨干,又吸收了万名海边渔民为成员,组织了泛太平洋商贸联盟。

因为她手下的商船统一悬挂枚叶子旗帜,知道的人皆称其为黑叶海盗!

虽说有些吃了大亏的番邦蔑称他们为海盗,但叶以欣却感觉有点委屈,她明明组织的是商盟,何来海盗的说法?

也就是因恨高丽劫过她的商船,她派了三百战船复仇,海中大战十三场,全歼高丽海军,然后三千豪侠上岸攻击,迫使高丽王赔偿五百万两白银嘛。

不过这高丽穷得叮当响,五百万两白银对他们来说是有点大出血了。高丽王后来派使者到京城告状,皇帝将这事丢给叶志远处理了。

叶志远知道这事是他二姐干的,也是有些头疼。高丽王可是派了儿子王巴弹来诉苦,要求朝廷派人与叶以欣讲和。

毕竟这高丽是朝廷极为重要的藩属国,叶志远只好发文给叶以欣,警告她不许再去高丽抢劫,毕竟人家高丽王都穷得用不起银酒壶了。

叶以欣也真怕了这些鼻涕虫告状,承诺以后不再骚扰高丽海岸线,王巴弹才欢欢喜喜得了朝廷些赏赐回国。

若不是当初高丽海军为难她的商船,她还真是懒得搭理高丽。他们实在太穷,根本就没什么好抢的。抢他们的泡菜还是海带吗?

再来就是那矮奴国因为一些事情被叶以欣不喜,也经常派人去洗劫。

裴文乐当初被这些矮人骚扰松江府,也是极为恼怒。

他本就不是个安分的主,后来也成立府衙捕快、民壮、卫所军搞了个海事缉盗局,组织了两百艘战船两千人手协同作战。

只不过海事缉盗局毕竟是官方机构,缴获的战利品却有半数进贡给了皇帝,半数留为府衙开支。

与高丽国不同,叶以欣可是真喜欢矮奴国。

这里盛产白银,黄金,就是铜矿也极为丰富。叶以欣每次组织进攻都能收获数以千万计的金银财货,肥得流油。

更重要的是,矮奴国虽小,人口却是极多。屁大点地方居然有上千万人口。男的抓来为仆,女的抓来为奴。

甚至叶以欣还安排了五百艘船只,为专门的贩奴船。十年下来,贩卖的人口超过五十万。直到那些矮人纷纷搬离沿海,掳掠成本高了才减缓速度。

叶以欣的泛太平洋商贸联盟,后来发展为十万多人,战斗人员也多达三万,可毕竟不敢与数十万矮奴正规军,正面作战。

那些矮人的海船全部被叶以欣,在这十年间先后击败俘获,却也无力上岸大肆进攻。朝廷大臣也不支持进行灭国之战,叶以欣也只得罢了。

她安排缴获自矮奴国的三百艘战船,又加派了两百艘高丽船,长年巡视其海岸线,见人便抓,见钱便抢,生生将一个岛国逼成内陆国,完全放弃了海岸。

至于什么海货、稻米只是顺手为之罢了。

有那朝廷名臣大儒撰文斥责叶以欣,裴文乐:

大洋之中,生养岛国。国富民强,自由之邦。天降海盗,生灵涂炭。若问名姓,天朝乡人。裴家大枭,叶氏魔女。呜呼哀哉,矮人何辜。

裴文乐终究是朝廷官员,自此之后便有所收敛。叶以欣可不甩那起子腐儒,继续从事海盗这个比较有前途的行业。

除了高丽、矮奴,泛太平洋商贸联盟主要的目标却是南洋、西洋。许多本朝海民,便随着商盟移民南洋诸岛。

这里实在是种田的天堂。哪怕不去辛苦种田,光是诸岛的野生粮食、水果稍微打理,都足够百万人生存。

自从开海,朝廷百官中也不乏精明之人,看到了海洋贸易的大利,纷纷私下组织海船经商。

如此不过十年间,有名有姓的大海商便发展出数十家之多。大大小小的船队百余支,海员超过十万。

然而,这些海商却不得不加入泛太平洋商贸联盟。只因他们全加在一起,也不如叶以欣的实力强。

除此之外,仅这十年间,便有数十万不堪苛捐杂税的百姓,纷纷借叶以欣的商船移民南洋。

只不过随着百姓迁徙,不可避免的要与当地土着争抢生存空间,也因此爆发了大大小小数百战。

凭着天朝上国的火器、炮船,胜多败少,渐渐征服了几处大群岛,汉民于是在此生根。

南洋二十余国在这十年间有半数,被商盟击败后,纷纷派使者到京师讨要说法。结果换来的却是商盟更加沉重的打击。

这时的朝廷可与以前不同。那些大臣通过海洋贸易个个赚得盆满钵满,想让他们放弃手中的利益,那简直比拿刀子在他们身上割肉还疼。

甚至就连皇帝也有入股商盟,每年可得超过五百万两白银的红利。

也正是在这期间,移民南洋的汉人百姓,为了自保立国为“叶”。然而南洋诸国却称其为黑叶王朝。

以黑叶王朝为基地,商盟派了两支舰队出海。一支舰队寻找一块叫美洲的大陆,准备教化其民;一支舰队则寻找一块叫欧洲的大陆,前去大规模贸易。

叶以欣安排好了两支舰队出发,本来便打算回国与多年未见的家人团聚。没想到却在小琉球岛补给时,发现了故人——孙梅花。

小琉球岛本属朝廷,当年海禁之后则成为海盗、海商的基地。随着朝廷开禁,商盟航线自也经过这里,才渐渐的又落入朝廷视线。

如今小琉球岛之中却有四股势力。黄姓,程姓两大海商、郑姓大海盗、西夷商队。四大势力各有海港,虽然也有利益纷争,多数时间却相安无事。

叶以欣目光放在东洋、西洋、南洋之上,之前一直并未注意这里。若不是这次补充需要,怕是也不会登岛。

不巧的是,叶以欣选择的安平海港属于西夷。更不巧的是这些西夷颇为高傲,因停泊之事得罪了她。

叶以欣大怒之下,派人洗劫了安平港,杀死数百名西夷船员。然而,当叶以欣领人杀到西夷人的总督府邸,忽然发现这里竟然也在大战。

却是黄姓、程姓海商联合郑姓海盗,组织了两千人在趁乱攻打西夷人的总督府。叶以欣差点气得鼻子都歪了。

可倒好,她辛辛苦苦的杀西夷,这两个海商和一个海盗跑来捡便宜。

叶以欣正准备借题发挥,将这三家也灭了。却发现三家船员中带头的杀手竟然有些眼熟,她再认真看了片刻,越看越像孙梅花!

二十多年未见,叶以欣本来未必认得出她来。但她在人群中手持爪刀,短短三分钟秒杀十数人的英姿想不引起注意都不行。

“孙梅花!可是你吗?”叶以欣试探着大喊道。

“叶二姑娘?”孙梅花二十三年没听到有人叫自己这个名字了,简直恍如隔世。

“还真是你啊!我就说哪里出来这么个狠人。别打了,别打了!住手!”叶以欣见手下有数十人跟三家打了起来,赶紧阻止道。

叶以欣与梅花相见,倒没着急互诉过往,而是合力全歼了西夷,瓜分了这些洋人的财货才聚到一起长谈。

原来当年梅花到了赵地主庄上,倒真没受什么刁难。

赵芬儿已经外嫁,赵地主对梅花这样瘦小的村妞,正眼都不看一下。赵地主的婆娘和妾室有些争宠之事,更没心思关注梅花。

真正可能苛待她的不过是赵家下人罢了。

但梅花的亲生父亲孙自聪,却在这些下人中颇为吃得开。众人看他面上,也无心为难她。

管家得了孙自聪的吃请,便安排梅花去照顾赵地主的儿子。梅花没费多少心思,便降服了这个地主家的傻儿子。

本来如此下去,梅花衣食无忧,又有亲生父亲照料一二,日子过得也不差。至少比原来经常被孙大和朱氏打骂,还吃不饱强得多。

日子平顺,生活饱暖之下,甚至孙自聪经常有意无意暗示她,想办法取悦赵地主这种龌龊之事,她都有些许意动。

不过赵地主也不是急色之人,妻妾又不少,哪里看得上梅花。孙自聪见此路不通,倒也不去为难梅花。

而且他见赵家唯一的少爷,很是亲近梅花,他倒生了些别的指望。若是再过些年,等少爷成人了,梅花就算做不得少奶奶,起码捞个姨娘之位。

因此,孙自聪以梅花舅舅妻弟,这个亲戚的名义,时不时的对梅花嘘寒问暖,送这送那。

可他却不知道,梅花已经知道他是自己亲生父亲。

所以孙自聪的所为,在他自己看来不过是拉拢梅花,若以后她上位了自然有他的好处。可在梅花眼里,这就是亲爹弥补父女之情。

但不管如何,两人的感情却是渐渐好了起来。梅花的性子也日益开朗起来,只期待着哪一天孙自聪主动与她父女相认。

直到有一天,两个舅舅朱大、朱二来访,梅花无意中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阿聪,我们已经将妹妹嫁到山里了。你将我那傻妹子骗得团团转,现在可就安心喽,以后没人纠缠你了。”朱二有些阴阳怪气的道。

“老二,话也不是这么说,那银子你嫌烫手吗?再说了,不如此的话,这一大一小两个拖油瓶你来养吗?”朱大翻了翻眼皮粗声粗气道。

“朱二哥重兄妹之情,这也是人之常情。只不过我们都有各自的难处,疤姐儿嫁到山里,说不定也有她的福气享。”孙自聪见朱家兄弟有些龃龉,反是笑着劝道。

“哼,还享福!那麻家兄弟三人,穷得连身完整衣衫都凑不齐。就是那三两银子都不知道存多少年……”朱二撇撇嘴兀自发难。

“得了老二,不也分了你一两银子嘛,怎么还堵不住你的嘴?”朱大不耐烦的喝道。

“我和两位兄长说,梅花这蹄子在赵家混得不错,尤其我们少爷很是依赖她,片刻离不得呢。日后说不定是个少奶奶的命。”孙自聪连忙转移话题道。

“阿聪,你也是真有能耐。利用完了自己女人,又要利用女儿。”朱二这次声音小了些,但话中的讥讽之意更浓。

“你懂什么!梅花要真能得了好,怎么说我们也是她亲娘舅,总会有些好处。”朱大眼睛一亮道。

“那是。这段时间我已经哄住那小蹄子,如今对我很是亲近。以后找个机会跟她相认,后半生便指望她了。

你们是她舅舅,有朝一日她在赵家作主了,自然不会忘了你们的好处。嘿嘿……”孙自聪顺着朱大的话头道。

然而,如同当年在孙大家密谈一样,三人都没发现,门外梅花已经将这些听了个清楚。她无声的落泪,眼神却渐渐深邃。

朱大、朱二告诉孙自聪,已经将妹妹朱氏和孙光宗卖到了山里,得了三两银子。他们哄骗朱氏卖田卖屋回娘家,也是为了分银子。

孙自聪也从来没想过娶朱氏。因为他的婆娘虽然不能生育,却曾经是赵家主母的通房丫鬟。

正是靠着婆娘,孙自聪在赵地主这里混得风生水起。虽然不过是个车夫的实差,但赵地主家中上下,将他也算视为心腹。

而孙自聪的婆娘更是擅长交际,赵家上到赵地主,下到有些头脸的仆人都与她交好。孙自聪也不管头上帽子颜色深浅,有银子赚便万事随她。

朱氏回了娘家后,与孙自聪自是时常幽会,多次提出了两人结合的要求。孙自聪渐渐不耐烦了,便和她两个兄长商议榨干她最后一点银子,便卖去山里。

朱家兄弟这次过来,就是分银子给孙自聪的。

梅花将这三人的话,听了个满耳。悄悄远离那屋舍后,梅花躲在无人处哭了笑,笑完哭。

孙大、朱氏、孙光宗、朱大、朱二、孙自聪,都是她在世上最亲近的人啊。呵呵!好得很,好得很!

孙大这个名义上的爹从未对她好过,非打即骂,不过已经死了。死得好!

朱氏这个亲娘,从来只会拿她撒气,挑拨着孙大揍姐姐杏花和她。如今被卖到更加穷困的大山里。卖得好!

孙光宗虽小,但仗着是家中男孩,极受孙大和朱氏的宠爱。他嘴里掉的馒头渣子,就是用来喂鸡喂鸭喂狗,都不肯分给她这个二姐。

呵呵,这世上怕是没有第二个人知道,当初孙光宗被拐子抓,其实是自己的手段!

原本自己因些吃食被拐子骗离了村子。

但那些看着精明,实际头脑愚钝的拐子,还真以为自己是个小傻子。当她说要找弟弟一起分享这美味的小食,那些拐子还真放了自己。

回到家中,她偷偷告诉了孙光宗,村外有卖糖人的好心人,免费供给村中小孩食用。孙光宗一把抢过她手中剩了半个的糖人便跑了出去。

只不过有些意外的是,孙光宗与雷家小孩交好,便结伴去了村外。结果他们又在河边发现桃丫等叶家的孩子。

也不知怎么的,他们都被拐子抓走了。

当时自己还有些懊恼,毕竟叶家都是好人,连累了叶家孩子也被拐子掳走,实在是出乎意料。好在后来她们都被救了回来,但孙光宗却是断了腿,断得好!

大舅舅?二舅舅?亲生父亲?不,你们不是我的亲人,你们是我的仇人!

然而,梅花虽然得知了孙自聪并不是真心相待,却也没说破。她对孙自聪仍如往常,只不过每次看着他的背影,梅花才收敛笑容。

日子一天天过去,梅花并没有任何行动。包括赵芬儿和离后回了娘家,梅花的生活也是按部就班,不过是多了个主子。

再往后罗秀才入赘赵家,梅花再多了个主子。那日罗秀才贿赂学政,重新进学,路上遇到了叶二姑娘,那是梅花最后一次遇见她。

对这位叶二姑娘,梅花心中滋味颇多。每次听到她的消息都是让人又羡又妒。

两人年纪相仿,可同样是女子,为什么叶家长辈并不重男轻女,反是对她极好?明明是个村姑,竟然又会做买卖,又能结识大人物。

甚至,姐姐杏花和叶良才的事,也全靠她成全。

长得好看,衣食无忧,家人和睦,家族亲厚,际遇极佳,能说会道,听说还有读书人青眼心悦!

她凭什么啊!

她是老天爷的亲闺女吗?

梅花也曾经想求叶以欣相救,可强烈的自尊心,让她终究不曾提起。甚至还找些理由反驳了杏花同样的念头。

只不过,叶以欣赠她的泻药、狼牙终究让她心中感激。正是靠这两样东西,梅花整治过孙大、朱氏、孙光宗,赵地主的傻儿子。

梅花始终隐忍着,直到赵地主忽然逃了,赵家庄上下,人心思变各做打算之时,她终于找到个机会给孙自聪下了泻药。

一晚上折腾得他一丝气力都无,梅花便用狼牙杀了他!

次日庄上发现孙自聪死了,慌忙派人去县衙报案。那些差役却查不出什么来,梅花冷眼旁观,知道他们总需要个原因结案,便主动说是看到庄上有野狼出没。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那没说的了,是这孙自聪倒霉,正好夜里撞到野狼,被偷袭咬死了。

只不过有个老衙役却看着梅花皱眉,他却是在场唯一没有附和的人。

梅花与他对视一眼,赶紧找借口溜了。但她越想越是不安,次日便偷了些金银逃出了赵家庄。

梅花本想混去县城找杏花,没成想因为不识道路走了一日,才发现竟然到了外县境内。而且后来更是遇到关卡查路引,她哪里有什么路引,便被当做流民收容起来。

梅花一琢磨,自己有命案在身,真去投奔杏花,说不定给她带去灾祸。当流民便当流民,也总能活下去。

然而,没两日她和一批流民中的女童,却被人接走带去了府城。也直到这时,梅花才知道收留她们的竟然是青楼。

梅花不甘心沦入此行,趁人不备给看守和教习婆子下药后,再次逃出生天。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她一路南逃又是多次被当流民抓住,然后被些不明势力卖来卖去。一年之后,她竟然与数百名孤儿坐上大海船,被卖到了海岛。

买下她们的人却是远近闻名的大海盗郑老馆。上了岛,梅花知道这次无处可逃了。逃不了,那就拼命吧!

不过也是巧了,这郑老馆买下她们,还真是为了培养些死士杀手。他对这数百孤儿倒是不错,衣食无忧的供养着。

只不过郑老馆对这数百人的训练方式,简直如同地狱里爬出的恶鬼。一年时间,七百六十四名孤儿,只活了一百零八名。

三十六名男子,被称为天罡;七十二名女子,被称为地煞。

天罡负责刺杀。地煞负责情报与护卫郑老馆。

梅花性格坚韧,小小年纪便杀过人。郑老馆的那些训练,在别人来说如同地狱,可对梅花来说不光撑了下来,还成为佼佼者。

最终,梅花成了地煞之首,郑老馆还赐了她一个名字——郑芊花。

这么多年下来,梅花执行了无数次的任务,手上人命过百。郑老馆极为欣赏她,视为左右手,有意撮合儿子郑在严娶了她。

不过郑在严不喜梅花浑身的血腥气,甚至蔑视她为梅花盗。郑老馆无奈之下,也不能强迫爱子,竟然认她为义女。

本来这小琉球岛上有三股势力相互制衡,后来有一群红头发的西夷强势降临,凭着火铳火炮登岛。这就引得原本的黄、程、郑三家结成了松散联盟对外。

只不过三家斗了多年,很难真正团结。所以明明三家实力强横,却也没有将那群红毛西夷驱离出岛。

直到那一日叶以欣来这里补给,与西夷发生冲突。黄、程、郑三家主事之人看到了机会,这才合力派人,想一举将这些红毛鬼灭了。

叶以欣与梅花因此相见,进而又合力灭杀了西夷。

虽然有这个插曲,但实际不过耽误数日罢了。但叶以欣忽然想到这小琉球岛很重要,可不能任其落入西夷手中。

岛上的西夷虽然大部分或杀或俘了,但他们可不只这一波,还有不少岛屿也是他们的基地。那逃了的数名西夷必然会引来同伙报复。

叶以欣顾虑到这一节,当下便派人回去报明回国行程推迟。

她先是软硬兼施的收编了黄、程、郑三家势力,又调动黑叶王朝的海军,花了几个月时间围剿西夷。

而梅花也脱离了郑老馆,正式成为叶以欣的护卫统领。那曾经的地煞还活着的只剩下十三人,也被郑老馆献给叶以欣,同样充为贴身护卫。

回国之后,因海军不便跟她上岸,叶以欣仅带了五十名矮奴、十名侍女、百名精锐护卫登陆。然后才与裴文乐一道回叶家。

叶以欣在海外之事,朝廷虽不尽知,可也所知不少。毕竟她的商盟里就有朝廷重臣的入股,甚至天子都派了数百名太监参与。

叶以欣在本朝不过是个官眷,可人家在海外俨然是位女王!

本朝后宫内有女官,可外廷却没有女官的先例,只给了叶以欣二品诰命夫人的封诰。

也因此,朝廷特意提拔裴文乐为靖海提督,以期拉拢叶以欣以及她背后的宠大势力。

这次叶以欣回乡省亲,连天子都发了圣旨邀请。

她回来小住了十余日,叶小莉夫妇、叶小兰夫妇先后也赶了回来,叶家人终于齐整。

叶小莉和阮黑子这次回来,除了省亲,其实还有个目的。因阮家如今贵为安南王族,阮黑子行事便需要为安南考虑一二了。

他知道叶以欣在本朝的地位,更知道她在海外的势力有多大。这次叶家齐聚,阮黑子就通过叶小莉,向叶以欣提了个请求。

安南王国想要加入黑叶王朝联盟!

叶以欣本来颇瞧不上安南,这就是群养不熟的白眼狼罢了。中原强盛他们就认怂当小弟。但凡中原有点波折,他们就闹独立。

如今北有中原皇朝,南有黑叶王朝,这安南完全被包围在中间,自然瑟瑟发抖。只不过叶小莉的面子总要给两分,叶以欣便答应下来。

但她同时也笑眯眯的提出条件,安南所有海港或买或租,要全面交给黑叶王朝经营。

阮黑子来时得到安南王的指示,除了和叶以欣的势力结盟,还希望黑叶王朝能去安南做生意。只要她能答应,安南完全可以把那些穷困的海港献出。

安南实在太穷,海岸线虽长却没有海上实力,迫切希望加入黑叶王朝的贸易体系。这些海港让黑叶王朝先建设,以后安南国实力强了,便可武力收回。

阮黑子听叶以欣说还要出银子或买或租,那岂不是比安南王给的底线高得多。

叶以欣见阮黑子答应得痛快,哪不知安南王的想法。她也在心中冷笑,那些海港开放了,以后到底属于谁便各凭手段了。

叶小兰夫妇这些年在南洋做些生意,也赚了些银钱。他们早便听到黑叶王朝的大名,奈何叶以欣神龙见首不见尾,叶小兰一直没找到这个堂姐。

这次回家乡,终于见到了。也提出了想加入叶以欣势力的意思。毕竟是实在亲戚,叶老三两口子也帮着说好话,叶以欣便答应下来。

然而,叶以欣在家乡待了些时日,渐渐的也有些许失落。如今的亲戚之间感情不再纯粹,多多少少都有些利益牵绊。

比如叶小莉夫妇,比如叶小兰夫妇,比如阿香、阿玉,她们对叶以欣都有所求,当年的亲情到底还剩几分,她真的有些看不透。

世上的事,有得必有失。人性,自古如此。

因为天子连发圣旨邀请裴文乐、叶以欣两口子入京,实在有些拖不得,又欢聚了十余日后,众人才洒泪离别送他们远去京城。

入了京城,叶以欣也有些好奇,皇帝像个催命婆婆似的要见她,到底有什么事?

然而,见了天子后,这个不安分的家伙的想法,却让叶以欣大惊。

“诸位爱卿,你们也都不是外人,朕便将心中想法直说了。我有意联合黑叶王朝,征服四夷,横扫六合,让这天下皆为汉土。”皇帝脸色郑重道。

“陛下三思,此事臣以为不妥。国虽大好战必亡。”户部尚书叶志远正色道。

“陛下,臣附议。”礼部侍郎卫子腾也附和道。

“叶爱卿、卫爱卿,朕知道你们都是老成谋国之言。可如此因循守旧,我天朝何日才能开疆拓土?”不过三十出头的皇帝翻着白眼,有些无奈道。

“圣上,如今还有草原为祸,征战海外之议是否为之尚早?”成王妃方清雪见皇帝有些任性的模样,也赶紧起身劝道。

“裴爱卿、裴夫人,你二人如何看?”皇帝没理方清雪,反是认真的看向叶以欣,满脸期待的问道。

“陛下,您圣心如炬,有吞吐天下之壮志,臣子钦佩不已。然而饭要一口一口吃。我天朝陆战无双,但海事艰难……”裴文乐先是恭维笑道,再是好言相劝。

“裴爱卿所言,朕省得。所以这次邀你夫妇入京相商。天朝海军力弱,可黑叶商盟力强呐!”皇帝目光熠熠生辉的看着叶以欣道。

“天子所言属实。然而这天下海军强盛之国多有,大洋之中海盗多如牛毛,还不是黑叶商盟所能尽敌。”叶以欣见皇帝看她,只得起身施礼道。

“裴夫人的意思朕明白了。然则天朝此时应当如何?”皇帝有些失望的沉声道。

“农业立国,工业强国,商业兴国。简单来说便是搞钱。”叶以欣笑道。

“裴夫人是说,以天朝实力目前仍是不够?”皇帝脸色微微有些难看道。

“没错。猥琐发育,别浪!”叶以欣看了看御书房中的数人笑道。

随后皇帝与几人秘议两个多时辰,直到众人皆爆发出嘿嘿笑声才散了。

“再等十年又如何,那时朕也才是不惑之年。横击大洋,宾服四夷。凡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为汉土!”皇帝望着告退的臣子,忽然雄心再起。

皇帝左手握紧,右手虚抓,豪气冲天。

若是叶以欣看到他这副样子,必然会笑:好家伙,这是把自己当地球球长了?年轻人,耗子尾汁啊!

众人出了皇宫,方清雪邀请叶以欣去成王府小聚。许久未见,叶以欣便欣然应允。

只不过到了成王府,方清雪的一句话却让她惊呆。

“欣妹妹,今上臆症越发严重,太后有意废立,改扶成王为帝,此事你怎么看?”方清雪面无表情,幽幽轻道。

叶以欣直到这时才发现,方清雪不知何时起,身上竟然多了股女皇般的霸气,举手投足间巍如昆仑,睥睨众生。

叶以欣未言,反是认真的审视起方清雪来。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