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如墨,静谧如水。
“嗯……嗯哼……”
面容清丽的女人痛苦地蜷缩在产床上,双手抱着自己高高隆起的肚子,咬牙忍着下身撕裂般的疼痛,却还是压抑不住地闷哼,不断有破碎的呻吟声溢出。
大脑思维疼痛到模糊,隐约感觉到身边重重压迫,紧接着便是略带焦急的陌生声音在耳边响起,迫切严肃却有条有理。
“快!监测血压!检查宫缩!”
全套配置的豪华手术室里,极具盛名、权威知名的华人医生们罕见地齐聚一堂,如临大敌地应对着极为常见的女人生产,神色郑重,不亚于对待科研课题的专注和认真。
她们单拿出去,个个都是医学界的泰山级的人物,如今却为了寻常的妇人分娩而亲自接生。
手术室配套着世界顶级的医疗器材,再加上权威的产科医生和麻醉师,果真是大材小用极了!
“产妇血压正常,宫缩规律,宫口开两指,胎头下降入盆,可以正常分娩。”
“去上报家主。”
仰躺在产床上身形纤细的女人猛地睁开双眼,白皙纤长的手指紧紧攥住身旁医生的无菌服,那双带着血丝的琥珀色眼眸冷冷盯着她:“我要求剖腹产!”
“抱歉,郑小姐。我接到的命令是顺产优先,您的身体情况适合顺产。”
医生的声音冷漠无情。
“他给了你们多少钱……我双倍给……三倍给……我要求剖腹产!给我打麻药!”女人的声音有气无力、虚弱至极,时不时发出疼痛难忍的抽气声,一双潋滟好看的眼睛却恶狠狠地盯着她,大有一种谈判不成就玉石俱焚的疯狂!
就像是濒临死亡边缘的毒蛇,拼尽最后一口气也要咬上去与敌人同归于尽的仇恨!
医生面无表情、不为所动,一板一眼地回答:“抱歉,郑小姐。我只能给您顺产。”
“滚!”
一群没有医德的败类!枉为白衣天使!
郑媗用尽全力一把推开她,试图起身,随即却被耻骨之间撕扯般的剧烈疼痛折磨得瘫在床上。
“嗯……”郑媗咬着牙挺过这波剧烈的宫缩,颤抖着苍白到毫无血色的嘴唇恳求,声音虚弱无力,几乎低不可闻:“我好疼……求求你们……给我麻药……求求你们……”
“抱歉,郑小姐。”还是那么冷漠到不近人情。
“求求你们……我真的好疼……”
郑媗低声呜咽着哀求,她有一张极漂亮的脸,冷白细腻的肤色,小巧精致的五官,是放到美人众多的娱乐圈都找不出第二份的美色,清冷孤寂、安静淡漠。
哪怕是怀胎九月,也完全没有寻常孕妇的憔悴和浮肿,除了大的吓人的肚子,四肢纤细宛如少女。
许是腹中的孩子知道自己并不受生母的喜爱和欢迎,所以格外乖巧,整个孕期都安安静静的,很少折腾生母。
胎儿能活下来也是生命力顽强,这位来历不明的郑小姐自从被关在这座巨大的牢笼之中,经常三天两头的闹,行事疯狂、毫无顾忌。
偏偏她腹中怀的又是个金疙瘩。
为此,她们这些医务人员只能是随时待命,唯恐她腹中金贵的孩子出了什么问题。
不过,这样破碎又可怜的美貌女人,两眼巴巴地望着你,即便同为女人,也很难不让人产生恻隐之心。
“郑小姐,两个孩子的体积不大,您生他们不会很费力的,忍忍疼,很快就过去了。”
有人的眼神略带怜悯地看着郑媗。
她的体型纤瘦,骨架小巧,又是头胎,肯定是要吃些苦头的。
若非腹中孕育着两个孩子,母体营养和空间有限,孩子的体积比寻常单胎的孩子要小很多,顺产是根本生不下来的。
她们之前也是有这个顾虑。
所以在她生产前开会讨论过,胎儿的体积能否通过产道,以及难产的风险。
家主的意思传达的很清楚,顺产优先。
因为顺产的孩子更聪明。
他的继承人不能是个蠢货!
若是迫不得已剖腹产,家主要求她们把伤口缝合地完美些,他不希望留疤。
所以,就算动了恻隐又怎样?
那样滔天的权势,没有人会为了一个陌生人而去拿自己的前途和利益开玩笑。
“开了四指了。”
没有人理会郑媗,她双眼无神地望着天花板,无声地笑了。
她就像是一项被命令强制要完成的程序,他们只是为了完成这项任务,没有人会关心她的死活,体会她的感受。
人性本就是自私的,利己的。
所有人都不例外。
她们都当她是毫无为母之德的疯子,不停地给她们添麻烦,又有谁体谅过她的委屈和怨恨?设身处地地为她想过?
她凭什么要屈辱地躺在这里,疼得死去活来,给她恨之入骨、连模样都不知道的仇人生孩子?
这两个不配生下来的孽种,是她视为耻辱的污点。
可是,她没有选择。
下一秒,有规律的宫缩再次袭来,郑媗再次被迫在痛苦中沉沦。
她失神地望着头顶的天花板,晶莹的眼泪从眼角滑落。
郑媗,这就是你的人生。
幼时孤苦,亲情缘薄,不得父母欢心。
成年当日被心上人当众退婚,受尽屈辱。
婚姻不顺,联姻丈夫心头有白月光,旧情难忘,而她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
身为女人,却惨遭人世间最大的凌辱,还要被迫生下孽种。
她只活了短短的二十四年,却仿佛走过了一生。
——
昏暗的房间里,隐约看得见一个高大的黑影隐在暗处,一抹忽明忽暗的火星不时闪烁,是雪茄的气息,只是望着那人影,便感觉危险至极,令人望而生畏。
“家主,医生传话,一切如您所愿,郑小姐可以正常分娩。”
男人的声音低沉喑哑,透着漫不经心的阴鸷和森寒:“那两个小东西最好聪明点,不要像他们的生母一般,蠢不自知。”
传话的下属:“……”
您这为难人了!
小主子也决定不了啊!
男人也不理会,不知想到了什么,低沉冷冽的嗓音莫名变得邪肆:“本就白玉微瑕的身躯,若是再留上疤,岂不可惜?”
下属当作没听见,顿了一下继续汇报:“纪家那位在山脚下,已经站了一个小时。”
男人嗤笑,低头吸了一口雪茄,缓缓吐出,烟雾缭绕中声音透着沙哑的性感,却有着致命的危险:“不用管他。”
那是一种嘲讽和轻蔑!
男人微微扭头,声音冷寒:“下去吧。”
曛黄的灯光下,一抹似狼一般残忍、幽绿如墨的光芒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