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莫名其妙的话,郑媗似乎心有所感,却还是装作不解,诧异问道,“我骗你什么了?”
顾时宴苦笑,都到这个时候了,她还在跟他装糊涂。
他站直身体,踱步到她身边,眼神含着悲戚,“我去过博海大学了,我们……”
顿了顿,他继续道,“曾是恋人关系。”
“对吗?”
郑媗垂下眸,嘴唇嗫嚅了几下,久久不能言语。
她就知道,只要顾时宴有心深究,根本瞒不住他多久的。
密闭的空间待久了,早晚会见到天光。
郑媗抬头看了看头顶的白炽灯,最终缓缓叹了口气,“你都查清楚了,还想从我这里知道什么?”
这无异于承认的一句话,让顾时宴激动地冲到郑媗面前,声音几乎是哽咽着,“告诉我,两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目光带着哀求和绝望,“为什么……为什么和我分开,嫁给了纪遇深?”
郑媗不带一丝感情的琥珀色瞳孔毫不躲闪的直视顾时宴,蓦然笑起来。
“你真的想听,我也就不隐瞒你了。”
事到如今,她还有什么不能说,左右都不是她的错。
顾时宴屏耳倾听。
“你和郑家的养女郑芯上了床,我们分了手,而我和纪遇深相识在海市,他百般追求我,正好郑家和纪家都有联姻的意图,我们就结了婚,这就是真相。”
上床是被算计的,分手是她提的,联姻是郑家逼的。
他们之间赢不过阴差阳错。
缘起缘灭,缘尽于此。
顾时宴喃喃道:“我和郑芯?”
回想起顾炳生亲口和他说过的话,他眸中的光逐渐湮灭。
绝望笼罩着顾时宴,他明知无望,却固执地不想放弃,而且,心中满是委屈。
修长的指节抓着郑媗的胳膊,他可怜巴巴的瘪瘪嘴,“我不知道……郑媗,我真的不知道……”
他不喜欢郑芯,从头到尾都不喜欢。
做戏可以,但绝不会同她上床。
郑媗是他一眼就喜欢的人,喜欢的都要发疯了,他恨不得立马娶她回家,怎么舍得背叛她?
“一定是弄错了……一定是弄错了!”
郑媗后退两步挣开他,琥珀色的双眸坦然地望着他,“是不是弄错已经不重要了,我已经结婚了,我这个人都跟你没有任何关系,它已经属于我的丈夫了。”
“顾时宴,你接不接受,这就是事实。”
“接受?”
顾时宴笑出声来,他似乎听到了什么很可笑的话一样,笑得不能自已。
他崩溃到极致,“你要我怎么接受?我一见钟情喜欢的女人,我想过娶她为妻,结果有人告知我,她竟然是被我退过婚的未婚妻,现在已经是别人的妻子。”
“还没等我接受完这个残酷的事实,又有人告诉我,我曾经和你很相爱。”
“郑媗,你该是我的未婚妻!我的女朋友!还是我的妻子啊!”
“我不是。”
顾时宴逼近,双目赤红,“你是!”
郑媗后退,身子抵到车上,精致的小脸冷到极致,“顾时宴,所有人都在往前走,为什么只有你在回头!”
既然忘了,就彻底忘干净不好吗!
顾时宴再次逼近,状似疯癫,“那凭什么只有我像个傻子一样被蒙在鼓里?”
只有他,稀里糊涂地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另嫁,一无所知地游荡在纸醉金迷里。
面对昔日恋人的质问,郑媗一时之间无言以对,她自己都如此刨根问底,何况顾时宴这个什么都不清楚的人呢!
青梅竹马的初恋,可怜又可悲。
她心生怜悯,却救不了他。
平复情绪后,郑媗面露恳求,“算我求你,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我们都当过去不存在好吗?”
“你继续风花雪月,就当没我这个人。”
不要和她这个已婚女人扯上关系,惹上一身骚。
顾时宴嘴角勾起勉强的弧度,抬手掩住快要溢出眼眶的泪水,久久都说不出话来。
他想说他没有风花雪月,可是那些他放纵传播出去的绯闻和那些真真切切签了情人守则的女人却让他辩无可辩。
如果他早知道……
如果他早知道,这世间会有一个郑媗,让他一见倾心,念之痴狂……
如果他早知道,一定不会为了那点癖好和无所谓而跟那些女人纠缠,他还是那个光风霁月、不惹尘埃的顾时宴。
不过没关系,现在还不晚。
他还想说他不想和她形同陌路,可是与郑芯的那件腌臜事让他觉得,自己根本没有资格。
他是什么都不记得了,但只要碰见她,刻在身体里的神经记忆却总是作祟。
她的哀求,他根本狠不下心拒绝。
只因,顾时宴舍不得郑媗为难。
“好。”
他轻声道,却沉默地低下了头。
“多谢。”
郑媗真心道谢,打开车门,扬长而去。
她从始至终都没有回头看过一眼。
如果她回头看一眼,就会看到顾时宴脸上那似笑非笑、似怨非怨的扭曲面容。
宛如恶鬼,横行邪肆。
他一身反骨,恐怕不能如她所愿。
顾时宴笑得哀戚又偏执,绝望又疯狂。
郑媗,你骗了我一回,就容我也骗你这一回吧。
在完完整整的顾时宴没有清醒之前,我不能替他做决定,也做不了他的决定。
因为,顾时宴做不到放弃郑媗。
这点,他很确定,即便记忆不完整。
— —
顾时宴回了帝都,原因很复杂。
沈牧打来电话,那群兄弟给他组了局,帮他去去晦气,地点就在沈牧自己的私人公寓里。
还有他要去洛杉矶,但是他的证件和护照都在帝都,他必须回去拿。
更重要的是,他要回帝都,澄清那些绯闻,粉碎那些谣言,以及取消和郑芯的口头婚约。
从前,他需要郑芯当靶子,来威慑那些妄图攀龙附凤的莺莺燕燕,甚至是反抗顾家而故意为之。
至于娶她,呵,想都别想!
如今有了郑媗,她本来就够讨厌他了,万不能再让她看低了他去。
之前无所谓名声,现在必须珍惜羽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