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高空中的直升机转航,嗡鸣的轰隆声惊了林间栖息的鸟。
郑媗穿着宽松肥胖的加绒冲锋衣,带着帽子与手套,整个人臃肿得不行。
她露出那张粉糯白净的小脸,手里拿着夜间照明灯,满脸都是坚韧与不妥协。
傅明礼有些无奈,“你在飞机上等我消息就行,我亲自去找你还不放心吗?”
深更露重的,她一个女孩在深山老林里陪他们受罪,他一个大男人怎么好意思?
万一出点事,老纪那边他没法交代啊!
郑媗摇摇头,“那里面的地形我们都不了解,我必须亲自进去,才能随机应变。”
焦虑的目光望向傅明礼,她执意去,还有一个重要原因。
“那里磁场很强,没有信号,根本无法与外界传递信息,会发生什么我都不知。”
傅明礼沉默了。
“好,但你必须跟在我身边。”
万一里面遇到难题,就他那智商……
还是让脑子比较好使的人去吧!
一切整装待发。
“媗媗!”
身后一声熟悉低沉的呼叫。
“哥!”
看见风尘仆仆的郑钧,郑媗难掩惊诧。
“你不是在英国吗?怎么回来了?”
郑钧里面穿着一身考究的西装,外面套着一件并不合身的工装大衣,显然是临时借的,上面还有油污。
他鼻子冻的通红,却浑不在意地笑着,“英国那边没什么事,我就回来了。”
郑媗听得眼眶湿润。
怎么可能没什么事!
听说英国那边海运航线出了岔子,问题很是棘手,他已经连轴转了三天了。
而且从英国飞回来,就算是坐私人飞机走专属航线回来,少说也要十二个小时。
现在大约十一点,他肯定是挂了电话就坐上飞机,一刻没停就跑了过来。
以往她见到的郑钧,穿着从来都是光鲜亮丽、干净整洁,每一根头发丝都打理地井井有条,是矜贵有礼的世家继承人,除了那场责罚,从未如此狼狈过。
可如今,仪容不整,发型凌乱。
郑媗只觉得心里暖暖的,她不提那些客套的虚话,只是无声笑着,双眸含泪。
“哥,你等我一下。”
她跑回去,从飞机上拿了东西又快速跑回来,将宽大的男士加绒冲锋衣拿出来。
“哥,把衣服换了。”
不合身的衣服,还只是薄薄的一层,怎么可能保暖!
郑钧很听话地脱了那件工装大衣,换上郑媗挑选的冲锋衣,是他的尺码。
“嗬,暖和!”
他欣慰地看着郑媗,有意无意地炫耀,“还是我妹贴心,知道心疼哥哥。”
“你说是吧,顾先生?”
阴阳怪气地看着郑媗身后。
郑媗和傅明礼俱是一惊,猛地回头。
原来是顾时宴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郑媗身边。
他低声道,“我帮你一起找。”
绝口不提找谁。
郑媗冷淡不明的目光看向他,四周黑漆漆的夜色衬的他那双桃花眸愈发幽深黑亮,可是却随着无声的寂静慢慢暗淡下来。
一颗心陡然提起。
顾时宴想的很明白,要是让纪遇深就这么死了,他才是真的输了。
死人只会活在她心中。
而活人却可以慢慢地变成一滴蚊子血,彻底从她心里拔除。
“走吧。”
郑媗淡淡开口,抬步往前走去。
如蒙特赦一般,顾时宴松了口气,喘息声粗重。
傅明礼不动声色地多看了他一眼,心里的防备更重。
他得小心看着点。
可不能让人把老纪的家给偷了!
一行人各怀鬼胎地向前走去,一路狂风呼啸,除了风声只是寂静。
傅明礼打着灯在前探路,杂草荒乱,他硬是踩出一条窄窄的过道方便郑媗通过。
但人过无痕,很快东倒西歪。
郑钧和顾时宴一左一右环卫在郑媗两侧呈合围之势,将她周围包的水泄不通。
郑媗是既无奈又无可奈何。
这种猛烈的风口,她说话也是白搭。
当然,最前方和最后面还有救援队,他们这群乌合之众顶多算拖后腿的。
救援队的童队长皱着眉靠近傅明礼,双手捂着嘴大声呼喊,“傅先生,风势越来越大了!”
声音很快被吹散。
傅明礼习惯性地张嘴,刚要说话就吃了一嘴的风,嘴唇幅度夸张地颤抖,最后直接嘴瓢了。
“密~学~生~吗(你说什么)?”
他猛地捂嘴,惊恐地用眼神示意。
童队长一副我懂的模样又重复了一遍,“傅先生,越往里走风越大,我们可能会被卷进去!”
他说的是实话。
狂风一个劲儿地往里吹,现在他们已经要靠相扶着才能稳住身体了。
这回不止傅明礼听明白了,就连郑媗郑钧和顾时宴都听清楚了。
四个人都沉默了。
他们着实想不到这里会有这么个危险的地方,这么些年来竟然还不显山不露水,外界和媒体对此一无所知。
这是个很棘手的难题。
但顾时宴只静静地看向郑媗。
意思很明显,他听郑媗的。
最先发话的还是郑媗,她的帽子早就被风刮的无影无踪,扎的整齐的丸子头也被风吹的凌乱不堪。
只有一双璀璨的眼睛格外明亮。
除了人造的灯光就只剩漆黑一片的深夜也遮不住那耀眼的光芒。
“四人一组,继续往里面走,愿意去的师傅我给你们加钱,出了事我会发赔偿金,还会赡养你们妻儿老小。”
童队长思索片刻,“我跟他们商量。”
“请。”
郑媗叫住傅明礼,极其疲惫的面色依旧很坚定,“已经走到这里了,明礼哥,我不能后退。所以,你回去吧,阿妍在等你。”
她温和地浅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