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若凌看了郑媗一眼,冲着司机扬声,“刘哥,马上去郑氏集团,要快。”
“是,陈小姐。”
郑媗静默了许久,忐忑地咬咬唇,“我可以借用一下你的手机吗?”
陈若凌很爽快地解锁递给她,“用吧,这个是我的备用机,号码是在国外办的,没有实名。”
换言之,是查不到。
显然是考虑到郑媗的特殊情况。
“多谢。”
郑媗再次道谢。
而后犹豫着,按下一串号码,屏住呼吸放在耳边。
电话很快接通,传来一个略显疲惫的熟悉声音。
“喂。”
郑媗忍了那么久的眼泪一下子就绷不住了,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就像是流浪在外的幼崽突然找到了家一样,宛如惊弓之鸟的身躯松懈下来。
她颤着嗓音,哽咽不止,“哥……”
“媗媗!”
郑钧那边显然是惊到了,仿佛失手打翻了什么东西一样,语气又喜又急。
“媗媗不怕,告诉哥,你现在在哪儿?哥马上去接你!”
“我在去郑氏集团的路上。”
“等我,我马上过去!”
郑钧明明什么都没问,无形中却给足了郑媗安全感,她紧绷的神经再一次断裂。
半个月,她觉得自己要变成疯子了!
崩溃至极的抓着自己凌乱的头发,语气却如垂死挣扎前的平静。
“哥,我杀了他。”
郑钧没说话,呼吸却骤然粗重。
委屈怨恨的闸门一旦开启,就再也合不住了,譬如郑媗此时此刻。
她状如厉鬼的桀桀笑着,“哥!你听到了吗?我杀了他!我亲手杀了霍家长孙!”
“他死前拽着我的脚问我为什么骗他!”
“还能为什么!都是他逼的!”
“他把我逼成了一个魔鬼!”
郑钧没空去想郑媗怎么知道霍缙川霍家长孙的身份的,全部心思都放在安抚她,像是抚慰幼儿。
“媗媗,平心静气,平心静气,无论你做什么哥都支持……”
可郑媗根本听不进去。
她现在就像急需泄洪的蓄水池,只想一股脑地把自己所有的情绪倾泻而出,晚一步都会冲垮她。
那不是水。
是她的怨、她的恨、还有她的怕。
“他凌辱我的身体,折辱我的尊严,让我像个没有人格的娼妓一样苟延残喘,他就是个畜生!我恨他!我恨他!”
“我还怕,他根本就不拿我当个人,我好怕,怕他什么时候就翻脸杀了我,我不想死的悄无声息,更不想活的战战兢兢!”
“我忍着屈辱讨好他,献上一切让他作践,只想苟活,可这样的自己连我都觉得恶心!下贱!”
“我不想做他的禁脔,他高兴了就拿来玩弄,不高兴了就弃如敝履。”
“所以,我用他给我的枪,亲自教的枪法,亲手解决了他!”
“胸口那么大一个洞,好多好多血……”
那些流不尽的血仿佛就在她眼前,郑媗突然觉得反胃,恶心至极,捂着嘴干呕。
“呕……”
什么都吐不出来。
缓过那股劲后,她失神地看着自己的双手,而后捂住脑袋,凄厉地哭起来,又绝望又痛快。
“哥……我杀人了……我杀人了!”
郑钧心疼的无以复加,“媗媗别怕,无论你做了什么,我和爸妈都会帮你……”
殊不知,他这话却是戳到了痛处。
“别跟我提她!”
郑媗现在根本听不得任何与有关秦蓉的话,哪怕是提到,都觉得心如刀绞。
疼到她无法呼吸。
“她不是我妈!我没有这样的妈!”
“要不是她,我现在还好好的在法国!我讨厌她!是她和郑芯联手毁了我!是她把我推进万劫不复之地!我恨她!”
“是不是她把我送给了姓霍的畜生?她一直视我为耻辱,嫌弃我给她丢人,现在更是她眼中被纪遇深扫地出门的弃妇!”
“她早就容不下我了是不是!当年拿我联姻替郑氏换取利益,现在再把我卖一次也不是不可能!”
“霍家到底许了你们什么好处!”
沉浸在痛苦中的郑媗控制不住地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摩自己的亲生母亲。
她仿佛陷入了恶性循环。
永远无法解脱。
直到把她逼成一个见人就咬的疯子!
“媗媗!”
郑钧又气又心疼,“妈根本不知情,她是被郑芯给算计了,不止她,我们整个郑家都被人给算计了!”
“当年,就是郑芯的生母恶意把郑芯换到我们郑家,从一开始就是一场骗局!”
害的他们一家四口支离破碎。
郑钧隐下了田静发挥的作用,他私心不想自己的母亲和妹妹走到水火不容的地步。
为此。
他不惜把所有的错都归到别人身上。
“要不是因为郑芯母女,我们一家四口该是多么幸福啊,父母恩爱,儿女双全,你会是爸妈捧在手心里的公主!”
整个华国都不会有比他们更幸福的家庭了!
“他们会把你娇惯的娇纵、任性,把世间最好的一切捧到你面前!”
这本就该是郑媗的人生!
“你还在为她开脱!”
郑媗一向是个务实的人,她根本不会被郑钧描述的那些镜花水月打动。
她觉得脑袋里仿佛陷入成千上万只虫子在啃噬她的一切,让她痛苦崩溃,只能不停地撞着车窗缓解那股疼痛。
“明明一切都可以回到原位的,一山不容二虎,郑家有两个女儿本身就是错!”
“是她偏爱郑芯,是她不肯正眼瞧我,我做什么在她眼里都是错的!连向她乞求母爱都是错!”
“我活的战战兢兢、谨小慎微,不敢放声哭,不敢大声笑,唯恐惹她厌烦,就连我的未婚夫都要拱手相让……”
“我受够了那样比透明人还不如的尴尬生活,我想要逃离帝都,逃离郑家,她还要送我一顶少调失教的帽子!”
“事实证明,我选择对了,在海市,哪怕举目无亲,但比在帝都开心快乐多了!”
“至少,我的灵魂是自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