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缙川步子迈的又急又大,周身凛冽肃杀的寒意几乎化作实质,忒煞人。
一路下楼梯,斯蒂文亦步亦趋跟着。
经过正在翻修的后花园,霍缙川顿住脚步,利箭般的眸光射向刚栽种的一片玫瑰。
“都给我拔了!”
“是。”
“婚纱也不用做了!”
“是。”
“乔简宁那女人也不用费心救了!”
“是。”
……
无论说什么,斯蒂文都只回答是,从始至终,他效忠的只是霍缙川一人。
男人径直来到车库,随意打开离他最近的黑色宾利,坐进主驾驶座。
车窗降下。
霍缙川那张骨相凌厉、五官立体的面孔露出来,语气凉薄又无情。
“警告她,不用寻死觅活的,我不会再见她,让她生下孩子,想滚哪滚哪去!”
千万别来他面前碍眼!
“……是。”
斯蒂文掩住眸中惊异,静静地看着霍缙川的那辆宾利车绝尘而去,没有阻拦。
侧头,对着某处角落抬手。
“去跟着家主,保护家主安危。”
情绪太过激动驾车并不好,但家主郁结于心,憋着伤身,还是发泄出来的好。
“是,文先生。”
引擎发动,两辆宾利紧随其后。
霍缙川驾着车一路驶进霍家老宅,嚣张地压过草坪,将一片大丽花碾在轮下。
微微侧目,绿眸骤然森寒。
目光直直望向凉亭,轻蔑地勾起唇角,脚踩油门,气势汹汹而去。
“啊!”
霍兴鹤又丧妻了。
这回是真真切切伤心了,躲在老宅惺惺作态怀念亡妻,更多的还是咒骂霍缙川。
不过只敢在心里骂,怕被霍震华听见,然后一怒之下把他赶出去。
这可不行。
谁让老宅待着安全又享受呢!
这不,霍兴鹤闲适地躺在躺椅享受,顺便跟旁边的女人调情,丧妻的悲痛早被鲜嫩的新人一扫而尽。
花枝被碾压的窸窣声透着压抑的悲壮。
霍兴鹤抬头望去,一辆失控的车朝他冲过来,带着死亡的气息。
吓得他惊恐尖叫,“啊!有人!”
从躺椅上摔下来,不留情面地推开扯着他的女人,屁滚尿流地爬走。
躺椅折损于车轮之下,支离破碎。
霍兴鹤倒抽一口冷气,后怕之余,便是死里逃生的激动,以及怒不可遏。
“没长眼的东西!滚下来!知道这什么地方吗,也敢在这撒野,不想活了是……”
车门打开,高昂的声音也偃旗息鼓。
一张陌生又熟悉的脸出现在眼前,那种厌恶又恐惧的感觉一如既往。
阔别十数年的幽暗绿眸让他恍惚。
霍兴鹤僵硬着脸,害怕的步步后退,笑得比哭还难看。
“霍缙……川儿啊,你怎么……啊!”
一脚被踹飞在草坪上,他又怒又怕地虚张声势,“我是你老子!你敢打我?”
“老子?你也配?”
霍缙川单方面凌虐他,多年的养尊处优让他毫无招架之力,除了杀猪似的嗷嗷叫就是凄厉地摇人。
“爸!爸!救救我!儿子要杀老子了!爸!那孽障杀人了!爸!!”
任凭他喊破喉咙都没有人出现。
霍兴鹤狼狈地像条死狗,在地上乱爬,却逃不住仿佛定位在他身上的脚,带着泄愤似的力道,直欲取他性命。
没办法。
他只能打感情牌,有气无力地求饶。
“川儿,我是你生父啊,你出生时我是第一个抱你的,我还背着你骑大马……要是你妈在天有灵,她也不希望”
“可惜她死了。”
霍缙川语气轻描淡写,仿佛在说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可手上的动作却更加凶狠。
面色紧绷,浑身充满戾气。
掐住霍兴鹤的脖子提起来,摁在台阶的石板上,用力往下撞。
“正好我送你下去见她。”
‘砰!砰!’
霍兴鹤头昏脑胀,直翻白眼,他感觉今天可能真的要死在这个逆子手里。
“西……西尔维娅最爱的是我……她要是知道……咳咳……你杀了我……她不会原谅你的……”
那个死于非命的女人爱他如痴如狂,恨不得把心剖出来给他,几乎卑微到尘埃里。
在他们感情最要好的时候,便是亲生儿子也比不上他重要!
“呵!”
霍缙川咬着牙,喉咙里溢出一丝轻笑,却让人灵魂深处都在颤抖。
低头靠近霍兴鹤耳边,声音低沉。
“既然她这么爱你,那我送你去见她,她一定会开心的。”
“对吧?菲利克斯。”
说起最后人名的时候,语气骤冷,夹杂着深入骨髓的恨意。
霍兴鹤有些恍神,这个年少留学时用来寻花问柳的英文名。
很多年,他都没有听过了。
“为什么要招惹她!既然不爱,为什么要娶她!既然娶了她,为什么要拈花惹草!她视你如命,为什么要杀了她!霍兴鹤,你该死!”
“地下这么冷,你去向她赔罪吧!”
霍兴鹤不甘地蠕动着身子,破声大喊,希望霍震华能听到他的呼救。
“不……我不想死……爸!救我!爸!”
简直是丑态毕露。
“放开我爸!”
霍缙川目光一厉,侧身躲过软趴趴的一拳,反手钳住那只偷袭的手。
稍稍用力,骨骼碎裂。
贺丽珠的长子霍子越蜷在地上,握着手腕痛苦哀嚎,“啊……我的手!”
他今年二十四岁,遗传霍兴鹤的英俊外表,五官立体,高大帅气。
得益于霍家血脉,一毕业就进了霍氏实习,混的风生水起。
可惜,看着人高马大,实则弱的一批。
“哥!”
霍梓颜急忙扶起霍子越,恶狠狠地看向霍缙川的背影,言辞尖酸刻薄。
“你不过就是个没人要的孽种!被赶出家门十几年,也敢跑到我家来撒野!”
“滚!霍家不欢迎你!”
霍梓颜今年二十岁,她被贺丽珠养的跋扈嚣张,整日抬着下巴走路,拿鼻孔看人。
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在她眼里,就是个挡着她父母完美爱情的早死前妻留下来的孽种!
就不该存在!
现在估计是在国外混的太惨,跑回来跟他哥抢霍氏分家产的,要不然怎么一待就是三四个月!
霍梓颜越想越觉得自己真相了,愈发猖狂。
“就是你这个灾星,回来我家就没一件好事,害我妈出了事,怪不得你妈早死,都是被你克的!”
“穷酸的伥鬼!滚!”
霍子越忍着剧痛,将霍梓颜扯到自己身后,厉声训斥,“颜颜,闭嘴!”
都成年了,还是这么口无遮拦。
霍梓颜从小到大就没被这么凶过,气的跺脚,“哥,他毁了妈妈最爱的大丽花!”
等妈妈回来了,会不高兴的。
霍子越眼底忧伤,他没法跟妹妹说,他们的妈妈已经死了,而且死无全尸。
就是眼前这个残忍的男人。
霍缙川松开霍兴鹤,轻蔑地在他身上蹭蹭自己的手,生怕染上什么脏东西。
“贺丽珠死了,她的孽种也不该活着。”
那个荡妇不知死活地敢算计他,对他下药,就要付出代价!
慢条斯理地站起身,目光嫌恶地看着这一双狗男女留下的孽种。
一个婚内出轨,一个自甘下贱。
霍梓颜愣住了,“你说什么?”
妈妈不是生病去国外治疗了么,怎么会死了呢?可是,真相由不得她不信。
“哥!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霍子越避开她的目光,咬咬牙,又找死地冲上前,“霍缙川!把我妈还给我!”
他耽于玩乐,身虚体弱。
霍缙川一脚把他踹到大丽花丛里,单腿踩在蠕动着要爬走的霍兴鹤身上,平静至极地理了理袖扣。
“贺丽珠,我不是让人送回来了吗?”
一只手,他仁至义尽。
霍子越捂着肚子爬起来,怒吼,“剩下的呢?你只送回了一只手!”
“没了。”
没了是什么意思?
霍子越心头一凛,想起霍顿庄园时常以人肉做花肥养那些郁金香的传闻,据说跟他妈合作的沙昂就被做成了花肥,不会是……
“你把我妈做成了花肥?”
这句话他说的格外艰难,眼神迷茫,神色满是不敢置信的慌乱。
他不敢想,却又不能不去想。
霍家祠堂里供奉着一个无名牌位,而他妈妈的那只手至今仍是贡品。
手段如此狠辣……
霍缙川再次把霍子越踢回去,看着这一片艳俗的大丽花不由轻蔑嗤笑。
“花肥?”
俯身扯住霍兴鹤的头发,勒令他抬头,阴冷的嗓音如蛇信子般令人战栗。
“霍兴鹤,不如你来告诉你儿子,贺丽珠是怎么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