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
高架桥。
一辆黑色迈巴赫冲破夜色,火力全开。
林尘此时浑身的细胞都在颤抖,因为在他的后面,无数杀手追随其后,不时有子弹射在车窗玻璃上。
传出刺耳的摩擦声。
“把油门踩到底,一直往前开,不要老是回头看。”
一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面色惨白,浑身上下沾满了鲜血,瘫软无力地靠坐在后座上,手里握着一柄短刀。
鲜血,顺着刀尖划落。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尘踩油门的右腿已经有些发麻,但他却不敢停下,依旧死死的握住方向盘,转头看向后排,询问道:“这辆车到底是谁的,为什么会有人追杀我们。”
“专心开车。”
中年男人扯下衣角的布料,缠住伤口。
可林尘还是透过车窗玻璃,看到中年男人鲜红色的血液,正沿着车窗往下流淌,有道巨大的伤口,差点就割裂了他的脊椎骨!
雨水不断地拍打在玻璃窗上,却不能把车内的鲜血洗去。
“爸!”
林尘急眼了,声音扭曲而嘶哑。
自从林尘懂事以来,他的父亲林逸都是一副赌鬼的形象,整天都跟几个狐朋狗友混在一起,很少回家。
年幼的他,跟母亲相依为命。
在那个时候,每天都会有追债的人,来堵他们的门,母亲根本无力反抗,只能死死抱住年幼的他,哭得声嘶力竭。
直到十三岁那年,母亲终于不堪重负,永远的离开了这个世界。
这个原本就摇摇欲坠的家。
彻底支离破碎。
林尘应该是憎恨父亲的,如果不是因为他嗜赌如命,酗酒无度,跟他相依为命的母亲,怎么会离开人世。
如果不是他……
可以这么说,林尘童年经历的所有的不幸和痛苦,都是因为后座的这个男人。
林尘恨他。
他是那么自私、冷漠。
可是林尘从后视镜里,看到这个男人伤痕累累的模样,他心里却痛得不行。
“啊啊啊……”
林尘怒吼一声,一脚把油门踩到底,迈巴赫顿时发出沉闷的吼叫,转速表直接进入红线区,12缸引擎爆发出惊人的动力,车轮在路面上摩擦出滚滚白烟。
这台数吨重的迈巴赫如离弦的利箭。
冲向高架桥深处。
“吼!”
哧……
才冲出数百米远,林尘突然急踩刹车,迈巴赫车身横停在高架桥的正中央。
前方一尊庞大的身躯挡住去路。
发出震天的嘶吼。
车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能听见沉重的雨点拍打着车顶,连空气似乎都下降了很多,在这盛夏六月,让人不寒而栗。
就在这时,原本寂静的车载音响里,突然传出了低低的笑声,林尘被那声音吓得不轻,那笑声低沉压抑,仿佛地狱里爬出的恶魔,正在窥视人间。
林尘终于从后视镜里,观察到了那个男人脸色的变化,自己那个始终混不吝的赌鬼父亲,第一次紧绷着脸,太阳穴高高凸起,甚至能看到仿若小蛇般的青筋。
“下车!”
男人低声说完,自己已经推开车门。
林尘犹豫了两秒,还是跟着下了车,与男人并肩站在车头,在车大灯的照耀下,男人斜挎着短刀,轻轻挽住林尘。
“儿子,别怕……其实我第一次见到的时候,差点被吓得尿出来……但是怕也没用啊!本来不想让你知道这些的,可既然遇到了,那就好好睁大眼睛,看清楚!”
林尘紧紧抓住男人的衣角,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觉得,眼前这个男人的身影如此高大,仿佛高山般不可撼动。
雨,还在下。
密密麻麻地雨幕,就好像一根根丝线,将这个世界勾勒在一起,既勾勒出了绝望,又会给人带来希望。
“留在这里,等我。”
男子手提短刀,爆发出惊人的速度,瞬间冲到前方的庞然大物面前,他高高跃起,短刀带起一道刺眼的弧线。
林尘站在车头,雨太大,看得并不真切,他似乎听见了刀锋破碎骨骼的声音,还有血液溅起的声音。
几不可闻。
瞬间淹没在暴雨里。
一滴近乎冰冷的血液,落在他的额头,林尘想要擦掉,却发现那滴血液,仿佛生长在身体里,连雨水都冲刷不开。
他鼓起勇气抬头,终于看见了。
那个男人仿佛一头暴怒的雄狮,不断地挥舞着短刀,那些紧追而来的身影,一个个被刀光劈开。
林尘猛然醒悟。
一直以来,自己都错了!
他憎恨了那个男人那么多年,到头来,却发现他并不是烂赌鬼,而是……
降妖师!
那个横在高架桥尽头的怪物,高达数丈,两只健壮的手臂张开,仿佛挡住了从地狱通往人间的道路。
那怪物确实有些神神叨叨的,摆个最终大boss的姿态出场,可却始终不曾出过手,只是用巨大的身躯,挡住林尘父子的去路。
“你终于来了。”
怪物说话的声音,就像是在打雷,轰隆隆的在耳中炸响。
“计蒙,好久不见啊。”
那个男人高高跃起,劈开一道冲出的黑影,戏谑地看着那头怪物:“老伙计,二十多年没见,也到我们算总账的时候了!”
雨声覆盖了寂静的夜,那个男人喉咙里发出高亢的吼叫,他熟练地挥刀劈砍,挪步避开攻击,荡漾起绚丽的水花。
浓郁的血腥气息,渐渐散开。
那个男人斜握刀柄,突然回过头看了一眼迈巴赫的方向,他不再犹豫,径直冲向那头叫做计蒙的怪物。
刀刃处寒芒闪烁。
他这一刀划出音爆,穿梭多年,斩向所谓的宿命。
似乎他与这个叫作计蒙的怪物,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宿命羁绊,雨水不停地拍打在林尘身上,让他的视线变得越来越模糊。
难道命运这种东西。
生来就是为了被踩在脚下。
林尘从未想过,那个男人竟会如此的霸气侧漏。
他,是自己的父亲。
林尘却没有因此感到开心,此时的他,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他与父亲之间的羁绊,正在悄然离去。
“爸爸!”
林尘冲进雨幕中,撕心裂肺地哭喊着。
“儿子,快走!”
那个男人猛然回头,冲着林尘吼叫,他浑身上下伤痕累累,浓郁地血气凝聚成雾,吸引那些黑影,疯狂的朝他扑过去。
“爸爸……”
林尘声嘶力竭地吼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