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天琪对上方振华的视线,不禁一怔,微微皱起眉头,“你怎么了?”
方振华嘴唇哆嗦了几下,却什么也没说出来。无知者无畏,他之前之所以敢在毛天琪面前大呼小叫,甚至企图伤害丁家人,无非是因为他不了解毛天琪的实力。但在看过毛天琪和面具男对战之后,他再见毛天琪就露了怯,完全不敢造次了。身为一个还不成气候的厉鬼,他第一次知道这世上有毛天琪和面具男他们这类人。
毛天琪眯起眼打量他,脸色冷了下来,“刚才的事情你都看到了,是不是想投入那个面具男的阵营,方便你报仇?”
方振华连连摇头,立即解释道:“不不不,我没那么想过,你说过你会帮我报仇的,刚才我都听到了,那个人说你经常帮助别人,你是名门正派。”
毛天琪垂下眼摆弄着自己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的说道:“你知道就好,魔修是杀人不眨眼的,你一个小鬼连我都打不过,投入魔修阵营也没什么利用价值,他们只会把你炼制成没有思想没有记忆的傀儡,到时你就真的再也报不了仇了。”
方振华生前也是个商人,自然听出了毛天琪在敲打他,急忙保证道:“我知道,我绝对不会那么糊涂的,你帮我报仇,需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只要为我妻子和女儿报了仇,就算最后让我魂飞魄散我都不会说半个不字,求求你帮我!”
毛天琪心里诧异了一下,抬头看向方振华,之前方振华非常不理智,像疯子一般拼命的想要置丁茂生于死地,又牵连无辜的丁佩佩,她还以为方振华本身就不是什么好人,留下他只是因为他女儿死得太惨而已。没想到,这人对妻子和女儿倒是重情重义,就凭这一点,方振华也比王世昌那个渣男强上百倍。
方振华以为她不相信,满脸焦急的连连发誓,“若我所说的话有半句虚假,就让我天打雷劈,魂飞魄散,永世不能投胎。大师你一定要相信我,求你一定要帮我报仇。”
毛天琪轻咳了一声,“我没有不信,你放心,周启智我一定不会放过的,还有那个帮他为虎作伥的玄门中人。你现在跟我仔细说说当年事情的经过,能想到的细节都说出来,我看要用什么方法对付他,周启智那样的人,大概身败名裂才是最痛苦的事。”
“没错!”说到周启智,方振华就冷静了下来,满脸愤恨,“周启智是冷血的,亲人、朋友,他全都不在乎,他在乎的只有抓在手里的权力,他害了那么多人就为一步步往上爬,身败名裂绝对会让他痛不欲生!”
方振华是几年前死的,刚开始很长时间都是个普通的鬼来回飘荡,后来误打误撞吞噬了其他鬼才知道可以变厉害去伤人,于是就靠这种方法慢慢变成厉鬼,想要找周启智报仇。不料周启智十分警觉,发现一点点不对,就立即找人弄到了护身符,让方振华再也不能近身,方振华这才调转枪头去对付丁茂生。
但方振华即使没能把周启智怎么样,他在飘荡的这几年里仍然知道了不少周启智的秘密,也知道周启智害了多少人,和谁走的比较亲近。
毛天琪听他说了半晌,在心里把周启智的事慢慢捋顺,问道:“这么说,周启智没少犯罪,只是他首尾比较干净,一直没被人抓住把柄?你提到的那个叫王茜的情妇有没有他的证据?”
方振华想了想,泄气的摇摇头,“我不知道,我恨周启智恨得要命,一直紧跟着他,没注意王茜私下里做过什么。不过王茜是这些年跟在周启智身边最久的女人,她还是周启智的秘书,说不定她手里真有什么证据呢,”说到这,他眼前一亮,“对,肯定有的,不然周启智那么冷血,怎么会包养她这么久!”
毛天琪沉思片刻,对这个不能确定,“我们毕竟不知道周启智是怎么想的,也许王茜工作上很有能力,只是顺便给她当情妇呢,这些都还要查过才能知道。王茜跟在周启智身边那么久,多少会了解一些外人不清楚的事,也许她这里是个很好的突破口。”
方振华表情有些怪异,听毛天琪随意的谈论情妇什么的,他总觉得有种违和感,现在十几岁的小姑娘都能谈到情妇面不改色了吗?
毛天琪看他在发愣,疑惑的问了句,“你是想起什么了吗?”
方振华回过神来,尴尬的摇摇头,“没什么,就是在想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报仇。”他怎么忘了面前这人是个大师!连什么魔修都能打退,见鬼面不改色,区区谈论个情妇算什么。心里对强者本能的畏惧让他再也不能把毛天琪当孩子了。
毛天琪觉得他今天总是奇奇怪怪的,不过她没感觉到什么恶意,便也不去管他,抬腕看了眼手表,她对方振华说道:“好了,就先这样吧,我要休息一会儿。”
方振华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又被毛天琪封在了小瓶里,这次毛天琪还在小瓶上贴了张灵符,方振华彻底陷入黑暗,看不见外界的景象了。
之前是毛天琪没想到,现在想起来,当然不能让方振华随便乱看,她还要睡觉呢。
凌晨四点,睡两个小时就要起床了,毛天琪的灵力还没补充,感觉好累。她想了想,想出个办法,钻进被子里将翡翠握在手里,然后召出混元玉甲在半空中帮助吸收翡翠里的灵气,默默运转乾坤诀,一边修炼一边陷入沉睡。
刚开始的时候速度很慢,但慢慢的她就适应了这种补充灵气的方法,既能身心休息又能补充灵气,一举两得。
天际渐渐泛白,窗外偶尔落下几只麻雀叽叽喳喳的叫,两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毛天琪听到手机的闹铃响起,缓缓睁开眼睛,一瞬的迷茫过后,便立即清醒起来。
手中的翡翠已经废了,毛天琪随手将它仍回储物袋,混元玉甲是她的本命法宝,在帮她吸收完灵气的时候就自动回到了丹田中。毛天琪按掉闹钟,坐起来伸了个懒腰,看到外面的大晴天,嘴角不自觉的露出个微笑,不过想起还等着她收拾的烂摊子,又无奈的叹了口气。
洗澡换衣服,毛天琪很快就把自己收拾干净,下楼去检查疗养院的破坏程度。所有工作人员都在昏迷,她也不用怕惊动到谁,迅速了解完情况,就用灵力把所有挡路的东西挪到墙角,然后摆了个大型幻阵,让疗养院看起来和之前一模一样,完好无缺。
站在大厅往四周看了一圈,毛天琪满意的拍拍手,将灵符打在六叔身上,六叔动了动,揉着后颈起身。六叔看到毛天琪吓了一跳,再看外头天已经大亮,顿时急了,“哎,毛,毛小姐,我不是偷懒啊,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明明不困的,我昨天白天睡了一天,就是为了晚上清醒点啊,我,这这这……”
毛天琪看他急切的样子,对他安抚的笑了笑,“六叔,昨晚打雷下雨的,天气不太正常,影响到你也是可能的,不用放在心上,下次谨慎些就行了。时间差不多了,你过会儿就下班吧,咱们疗养院放三天假,你三天后再来上班。”
六叔小心的看着她,“三天假?不是……不是要开除我吧?”
毛天琪失笑的摇摇头,“六叔你多虑了,我是那种绕来绕去的人吗?要是有什么事我肯定会当面直说的。你放心好了,这次是全院工作人员都放三天假,是疗养院福利。”
六叔这才放心,长出一口气笑起来,“哦哦,这就好,一起放假我就放心了,那我不打扰你了,我去工作。”
毛天琪点点头,看着他回到前台整理东西便转身上了楼。这个六叔已经六十几岁了,当初妻子怀了老来子,不舍的打掉唯一的孩子,结果高龄生产亏了身子,没几年就去了。六叔一个人忍着悲痛,辛苦打工把儿子拉扯大,没想到儿子却长歪了,总是嫌弃六叔没给他一个好出身好家庭,大学毕业也不赡养六叔,连回家看一眼都不情愿。
毛天琪有一次遇到了,看六叔在街边推车摆摊很辛苦,就叫他来疗养院守夜,和另一个人轮换,上一天班休息一天,比摆摊轻松很多,每个月一千五的薪水足够六叔养老了。六叔为此很感激毛天琪,也十分珍惜这个工作机会,从来不仗着年纪偷奸耍滑,竟比很多人都认真。
毛天琪想起面具男问她帮人图什么,她觉得这些就是很简单的事,想帮就帮了,难道帮别人一个忙还要先想想为什么?人一辈子有太多思考不清的事,面具男不理解她随手帮人,就像她不理解六叔的儿子不孝一样,不是一样的人,三观不合也没有办法。
站在二楼的走廊里,毛天琪嘴角带着笑,闭上眼十指连弹,几十道灵力从她的指尖射出,没入医护人员体内。昏迷了一夜的人们开始渐渐苏醒,迎接他们的将是令人惊喜的假期。
百里之外,面具男单膝跪地,深深垂着头,猛地吐出了一口血,“师父,徒儿认罚。这次是我大意了,我一定想办法将功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