婠婠真要闹起来的时候,是谁也拦不住她的。
小时候的她,除了常年体弱多病惹人心焦之外,其他时候总是那样的乖巧懂事,也几乎从未有过因为自己的愿望得不到满足而哭闹着向父母反抗的。
甚至于,她的年少时代生活得堪称“清心寡欲”,皇帝和皇后赏赐她什么规制的用度,她就吃什么用什么,几乎不曾为了额外的衣食用度玩乐而向自己的父母索要,也叫人很难看得出她的喜好欲求来。
起初落到晏珽宗手里的时候,她母亲她们都以为婠婠从此之后肯定有的是苦头吃,在那男人面前还不得夹起尾巴来做人,低眉顺目地小心伺候着么?
可是如今看来却是恰恰相反的,她的性子非但没有受到半分的约束,反而越发娇气起来,被他纵容得受不得半点委屈,动辄就要哭闹一番折腾他。
晏珽宗也心甘情愿被她折腾。
——可是现在不是时候。
怀上这个孩子,她明明比谁都要宝贝,现在却挺着还不满三个月的肚子在榻间百般撒娇求欢,心性……倒也和一个孩子没什么区别了。
然而她现在怀着身子,自然是最大的。婠婠很快便从他怀中钻了出来,索性连身上的最后一件蔽体的小衣都脱了下来,彻底光|裸|着身子在他跟前各种蠕动耍赖。
晏珽宗正皱着眉想着该如何安顿婠婠老实下来,床帘外忽传来婠婠乳母的声音。
“陛下!”
华夫人似是艰难地咬了咬牙,道,“娘娘身上不痛快,想是那日吃下的鹿血还未完全散发出去,这几日里又滋补得太过,难免身子里火气重,晚上折腾得睡不好。伺候娘娘养胎的女医吏们熬煮了碗有安神药之效的凉茶来,不如喂给娘娘吃罢?”
凉茶。
这个凉字就很有语言艺术色彩。
晏珽宗一面去捉婠婠的手,一面扬声命她将药端过来。
华夫人遂拉了床帘的玉钩子,将床帐拉开,捧着面前的木托盘将药盏往主子们面前送。
婠婠一听到药字就头疼,以为乳母和晏珽宗合起伙来要给她灌什么药,她也被吓得不轻,一副誓死不从的架势,挣扎中还挥掌扇了晏珽宗一下,虽说这一下力道并不重,大约明天早上晨起时便看不出半分的痕迹了
——可是对着皇帝照脸打,古往今来她大约还是第一人。
便是华夫人她们心里不尊敬当今皇帝,也只敢私下骂两句,真迎面撞见的时候多数还是极恭敬小心的。
华夫人心里咯噔了一下,当下唯恐婠婠惹了皇帝不悦,可是待她抬眼偷偷去瞧时,发现皇帝面上毫无半分波澜,就像方才被婠婠扇了一下根本没有发生过,反而满心满眼都是对婠婠的关切。
再去看那个从小吃她奶长大、被她带大的女孩儿时,华夫人更是怎么也笑不出来了,甚至隐隐腿脚发颤还有些站不稳。
婠婠正扭着身子和晏珽宗痴缠在一起,晏珽宗才捉住她的两只爪子,要给她喂凉茶,婠婠蹙眉回瞪回去,满眼的不服气,还不住地想要将自己的手往回抽。
即便是被自己的乳母掀了床帐看了个清楚,她也丝毫没有羞怯的反应。
华夫人见她如今这个样子,心都死灰一般了。
本来她还能在心里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到皇帝身上去,埋怨是皇帝想要纵欲寻欢才扰得婠婠连日睡不踏实。可是如今都眼见婠婠主动又痴迷到了这个份上,她还能再说什么呢?
原来竟然是婠婠耐不住。
*
晏珽宗侧过身,扯来一床薄被遮住了婠婠的身子,总算舍得下了点狠心,硬是将她从怀里扯了起来,扣着她的双手将她按在自己胸前,又腾出另一只手,示意华夫人将托盘递过来。
华夫人不忍去看婠婠的那副勾人至极的媚态,但还是哄了婠婠两句:“娘娘,这不是药,并不苦人的,只是盏凉茶,您吃了身子就舒服了。”
连晏珽宗也这么说。见他都把勺子喂到了自己的唇边,婠婠这才安静下来,委曲求全地轻轻张口喝了勺。
下一瞬她整张脸都皱在了一起,立马又不配合地吐了出来。
“我不喝!”
一碗冒着热气的……热腾腾的……凉茶。
不用去想,味道也不会太好的。苦得婠婠满嘴发涩。
晏珽宗接过手巾给她擦了擦唇,还想再喂,但婠婠显然不可能再买账了,扭着脸就避了过去。
华夫人还一个劲劝婠婠喝,她自以为这一盏凉茶下了肚,就能平息了婠婠身上的火气了。
婠婠被她弄得烦了,忽然转过头去,埋首在晏珽宗胸膛前乱蹭求欢,声声娇泣:“我不要吃药,我只要哥哥!我要哥哥……”
这一声惊得华夫人的脸色红了又白,她愣愣地看着婠婠这没救的样子,终是板着脸,托着托盘一声不发地退了下去。
回到房里,月桂和贾嬷嬷还不住问她里头是个什么情形,娘娘还好么,她一想起婠婠刚才……愣是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晏珽宗勾着她的唇亲了亲,果然尝到了苦味,想来那凉茶的滋味确是不好,难怪婠婠不乐意吃。
“娇娇,你把你奶母都气走了。你看你,真是越发不听话了。”
婠婠经历了这么一番艰难曲折的求欢经历,已经费尽了自己身上的气力。
这会见晏珽宗还没有要喂她的意思,她心里终是有了几分绝望,知道自己今晚也吃不到了。
她汗湿了额前鬓边的碎发,有气无力地枕在晏珽宗胸前兀自哽咽着,又恨他这时的坚决。
明明他自己也不好受,可是就是不碰她半下。
以前她不想要时,他倒跟发|情的畜生一般彻夜压着她合|欢。
现在她不舒服了,他却一点都不体谅自己。
婠婠越想越委屈,忽地恶从胆边生,冷冷地凝眉望着他:
“晏珽宗,你真没用。”
“还是我的驸马孟凌州好。”
“我要什么,孟凌州就给我什么,从来不推三阻四的。”
“呜呜呜……要是现在孟凌州在我身边,他怎么舍得看着我这样子难受,肯定早就喂饱我了,他才不会向你这么没用的。”
“你走开,我要孟凌州、我要孟凌州我不要你!”
这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真真戳他心窝子了。
晏珽宗最听不得婠婠拿他和别的男人比较,还说他比不过别人。
不论是从前和她议过亲的陶霖知,还是险些进入圣懿帝姬的准驸马的备选行列的潘常致,还是前世真的娶了她的那个“自己”。
反正他的心眼小,个个都容不下,容不下婠婠喜欢、欣赏他们半点。
孟凌州是真真正正弄过公主的人,在晏珽宗面前提起这个人,还反踩一脚说他没用。
他冷下了神色,脸黑的吓人,婠婠半点也不怕他,还思索着该继续说些什么刺激刺激他。
反正她不得痛快,他也别想好过。
然而下一刻,她就被他从自己身上扯了下来,晏珽宗下床捡起自己挂在衣架上的一根腰带,扣着婠婠的双手绑在了床头的阑干上,一面居高临下地瞥她一眼,一面开始解起了自己的裤带。
“娇娇,你就这么……,是不是?”
他声音里似乎都带了些无奈的味道。
“既然你都这么想了……”
他的手指顺着她的锁骨处往下滑,轻轻点在婠婠的肚皮上,
“要是这个孩子有什么不好……呵,反正你这辈子都在这张床上了,我想这么睡都行,也不耽误以后继续怀是不是?”
婠婠瑟缩了下,仍是嘴硬:“要是宝宝不好,那也是你手段不行。以前我挺着肚子的时候和孟凌州也有过,为什么就没事——”
“不许再提他!”
晏珽宗声音猛然拔高了两个度,打断了婠婠的话。
他这会子面上是真的带了点薄怒之意了,婠婠也是这时候心里才不安地跳了一下。
“婠婠,不许再提他,也不许再提他跟你的事情!”
似是觉得自己方才对她太凶,他又俯身讨好似的亲了亲婠婠的唇安抚她,语气也不由得放柔了许多:
“不许再提除了哥哥之外的男人,好不好?”
婠婠赌气地撇过头去,眼眶里水晶晶的,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