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下着雪,赵大夫怎么来了?”顾清芳一双眼睛透着欢喜,脚步轻盈地迎了上去。
赵钰拍了拍身上的雪沫,又跺了跺脚,才进了门,身后背着药箱的容止也是如此动作,又用袖口擦拭了药箱,跟着赵钰一同进了门。
“与姑娘约好的今日,又怎能失约。”赵钰收起了平日的那副嬉皮笑脸,挺直了腰板,一本正经道。
“姑娘这些日子觉得如何?”
顾清芳迎着他转身,两人相隔着两步的距离,一步一步缓缓的往里面走,顾清芳低眉顺眼,带着欣喜答道:“比往年好了许多,不畏寒,也没咳嗽,冬日以来更是一场风寒也没染过。”
“赵大夫年纪轻轻,便有如此医术,真是令人佩服。”
向来脸皮厚的赵钰,也被顾清芳夸了个大红脸,连连摆手“也并不是多高的医术,姑娘只是身弱,并不是什么疑难杂症。”
容止低垂着脑袋,跟在赵钰身后,偷偷瞄了一眼顾清芳,正巧就瞧见了她那副含羞的模样。
再看看赵钰,这个大傻,啥也没察觉出来!
诊过脉,赵钰连连点头“姑娘只要好好将养着就好,这副药之后可以停一停了,注意饮食温补就好。”
“赵、赵大夫可到了弱冠之年?”顾清芳收回帕子和手腕,心中忐忑。
“没到,过了年才算十九。”赵钰写着方子,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容止在一旁收药箱收的战战兢兢,心不在焉。
“那......那赵大夫家中可给赵大夫定下亲事?”顾清芳问完狠咬了嘴唇,目光有些散乱,脸颊绯红的垂了脑袋。
亲事?
赵钰愣了愣答道:“没有。”
他师兄都快到而立之年了,也没成亲,哪里就轮到他了?
再说他现在银子都没攒下多少,哪有成亲的资本?
哎......还是山上好,下了山之后,哪哪儿都要银子,也就到了这原州城,靠着侯府这颗大树,才让他不必风餐露宿饥肠辘辘。
这小姑娘的身子也好差不多了,他怕是又该找下家儿了!真惨!
出了侯府的门,小雪还在纷纷扬扬的飘着,容止跟在赵钰身后,几度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跑了两步追到了赵钰的前面。
“师父,你真没看出来顾姑娘对你的......”
呃......这话好像不能说!
“她对我怎么了?你也瞧出她对我很敬佩了是不是?你师父我可是神医的徒弟,就凭你师父这医术,配得上一声小神医吧?”
赵钰得意洋洋,脚下带风的迈了两大步,脚下一滑,趔趄好几步才没摔出去。
容止瞧着他那副模样,都懒得伸手去扶他,他那年纪也不知是怎么长上去的,这么多年的饭定是白吃了,人家姑娘做的那么明显,他愣是啥也没看出来。
“喂!我说小容止,你这是什么神情啊?我好歹是你师父,你连扶都不扶我一把,还看笑话是吧?!”
“您这不是也没摔着吗?哪里就是我看您笑话了?”容止收敛了嫌弃的目光,垂着脑地继续跟在赵钰身侧。
赵钰拍了拍身上,一本正经道:“哼!我知道你不服气,你师父我,若不是看你有几分学医的灵气,又肯吃苦,你当我愿意带着你啊!”
这小子一月能吃掉他不少银子,都是他辛苦挣来的银子!
臭小子倒好,吃了饱饭还不念他的好!
“我没有不服气......”
这个白捡的师父哪里是看他有灵气,明明是看他会洗衣做饭!
不过好在,这师父懒归懒了些,本事是真有,也从没亏待过他。
“师父......徒儿觉得,顾姑娘是瞧上你了。”容止追上去,踮着脚凑到赵钰耳前小声道。
“胡说八道什么呢!切~”赵钰丝毫不以为然,瞪了一眼容止,扫了一眼四周,瞧着没人才压低了声音道。
“人家金枝玉叶,侯府的姑娘,你师父我是什么东西啊?赤脚大夫!人能看的上我?你小子一天尽痴人说梦!”
“我没痴人说梦,要不然人家姑娘问你年纪,又问你家里定没定亲做什么?您刚才不是还说自己是神医来着,怎么这会儿就成了赤脚大夫了?”
容止拧着眉,搓了搓冻得发僵的脸颊,带着几分疑惑狡辩。
“呵~”赵钰斜着目光瞥了他一眼,将手往袖笼里揣了揣。
“好吧,就算人家瞧上了你师父我这副俊逸潇洒的模样和我这一身惊人的医术,可就我挣的这点儿银子,怎么养得起人家?总不能让人跟着我粗茶淡饭,粗布麻衣的过着吧?”
他可不敢想,人家金山银山堆里的姑娘,瞧上他?图什么呀?
难道真瞧上他这副英俊......呃......我的祖师爷爷!
不会像话本子里说的那样,招他做赘婿?吃软饭?强抢入府?......
赵钰神情一凛,身体紧跟着一哆嗦。
那怎么行,师父让他下山是悬壶济世,挣银子的!
他现在跑还来不来得及?
“呃......为师得出城去采购些药材,你先回你杨师父那边待几天。”
*
顾清芳心里十分忐忑,不知赵大夫能不能明白她的心意,也不知他会不会觉得她如此,太过轻浮......
她从没这么大胆过,心里七上八下的,想了许多,担心他不明白,怕他会拒绝,却从没想过侯府的门第会吓退了他。
在得知赵钰要出城的时候,顾清芳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失落、失望、伤心、也可能是因为被拒绝的不甘,颓坐了一会儿,心静了静,也释怀了。
“碧如,你带五十两银子,你代我去送送赵大夫。告诉他不必如此......若是他执意要走,那这五十两银子就当侯府给他的谢礼了。”
碧如红着眼为自家姑娘打抱不平“姑娘,那赵大夫不识好歹,您可是侯府的姑娘,金枝玉叶!他.....”
“你我都不是赵大夫,又何如知他所想?去吧,和和气气的,好歹赵大夫尽心尽力的为我和母亲调理了这么久的身子,该送这一趟的。”
赵钰回去急匆匆的收拾了几件行装,雇了牛车冒着风雪准备出城,在门前被侯府来的人拦住,赵钰几乎下了必死之心,挪步上前。
“我们姑娘让奴婢给赵大夫带句话。我们姑娘说赵大夫不必如此!”碧如压着脾气,横着眼气呼呼的说完,一双眼睛瞪圆了盯着赵钰。
赵钰怔了怔,尴尬的笑了笑,拱手道:“小可只是去外地采买药材......”
“哼!”碧如挥了挥手,身后的护卫捧着鼓鼓囊囊的钱袋子递到赵钰面前。
“我们姑娘说了,赵大夫若执意要走,这便是给你的谢礼。我们走了!”
碧如见他不接,直接将那钱袋子推到了他怀里,转身就走。
“哎......碧如姑娘,你、你回去也告诉你家姑娘,是我赵钰......配不上她。”
碧如愤然回头,脚步放慢却没停,怒气冲天道:“当然是你配不上我家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