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明远是被亲爹和小厮,护卫一道抬着押上的马车,足足用了三个人,才将他按在马车里,送回了太守府。
崔明远被拖回了家,进门就坐在院子里,嚎啕大哭起来,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哭诉着爹娘偏心。
“大哥不喜,你们非要让大哥娶!到我这里怎么就不行了?”
“什么年纪小,没功名在身,都是骗人的!你们问都没替我问一句!呜呜~”
“府学我也考上了,文章做的也不比大哥差,你们不问,我自己问还不成吗?”
“哪有你们这样的,凭什么大哥就可以,我就不行?!”
“就说你们是偏心,还不肯认!顾家姐姐也没说不要我,是你们不肯替我问!”
金夫人紧捏着帕子,拧住了眉,以往那些满天飞的念头全没了,就剩下一颗空空的脑袋。
崔太守被气的不轻,额前青筋暴起,狠咬着后槽牙,捏着拳头恨不得此刻就将这不懂规矩的混账玩意拍回他娘肚子里去重造!
这是胆子有多大,自作主张跑来原州城也就罢了,竟敢自己找到侯府的门上去!
“古今天下,哪有自己上门问亲事的道理?!你听......”
崔明远见爹搭了话,腾的一下跳起来,梗着脖子反驳道:“您少跟我扯什么古今天下!您没听说过,是您自己没见识过,不代表没有!”
“顾侯爷当年就是自己上的杜家门,去问的亲事,得了杜老将军的认可,才定下于侯夫人的姻缘!”
“还有侯府大姑娘,杜探花,也是得了功名亲自上门提亲,才感动了大姑娘。”
崔太守深吸了一口气,戳着崔明远那青紫的脑门道:“顾侯爷当年好歹也是伯府公子,有品级在身的小将军。”
“那杜探花就更是不用说了,本就是杜夫人家中同宗子侄,又得了功名在身。你再看看你,看看你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崔明远一听这话,吸吸鼻子,原本收住了眼泪又掉了下来,哭的更凶了。
“我十二岁就过了乡试,前年要下场,会试您不肯,去年也不肯让我考!没有功名在身也不能怪我一人,我若下场必定......”
“闭上你的嘴吧!”崔太守知道他这次子聪慧,可这聪慧的太过,才是他最担忧的。
崔家新起,最是需要有才之人,可孩子太小,并不懂为官之道,太早下场,看似光鲜,但木秀于林又怎会让他不忧心!
他是想让儿子晚上几年,到了弱冠之年,再下场会试,隔年参加殿试,同龄学子多,他这儿子也就没那么扎眼了。
崔明远并不知父亲在想什么,见撒泼不管用,抹掉眼泪,扑通跪在了爹娘面前,语气放软,苦苦哀求道:
“爹娘,儿子自小也没求过爹娘什么,就求爹娘这一回,帮儿子这一回,好歹.....好歹问上一问。”
崔明远跪着往前蹭,伸出一只手小心翼翼的揪住金夫人的衣袖,抬起头眼泪汪汪,可怜巴巴的晃了晃。
“老爷......”金夫人欲言又止,满面的忧心,显然心思已经松动了。
她也不明白,侯府多好的人家,他家老爷怎么就这么反对呢?
反对志远去也就罢了,他觉得志远才学不够出众,怕遭侯府嫌弃。
明远的才学远比他哥哥要好,先生都说了位列三甲只是早晚的事情,他怎么......
崔明远又看向崔太守,眼里多了几分不甘和期盼“爹,儿子求您了。只要您问一句,不管结果如何,儿子往后都听您的安排,安心读书,您让儿子什么时候下场就什么时候下场。”
崔太守的嘴唇动了动,手也不住的抖了抖,拧着眉瞧着儿子又望望妻子。
崔志远急急忙忙的赶回来,瞧着这副场景,赶紧上前为弟弟求情。
“爹,明远把事情都告诉儿子了,儿子并不怪他。原本就是没影的事儿,何来抢亲事一说,您不必待弟弟如此苛刻。”
“您若非要怪罪,那连儿子一起处罚吧!”
崔太守这回肩膀也垮下来了,缓缓几步有些摇晃着坐在石墩上,看着妻子和两个儿子,片刻重重的叹了口气。
他这孩子启蒙时,就察觉出这孩子聪慧,起初他是欣喜的,谁不喜欢聪明孩子?
到了十二岁那年,抱着试试的态度去参加了乡试,不成想,这孩子头一回下场就考了头名,十二岁的解元!
给他带来了多少光鲜的荣誉,他心里也就有多少忧心。
崔家到他这一代,只有他如今混了个太守之位三品而已,他深知,他能力不足,家中底子不厚,无法给他全盘托底。
他只盼着,儿子年岁大一些,做事再沉稳一些,如此再入官场,他们父子同心,有险阻也未必能伤其根本。
这门亲事,不是不好!
而是太好了!
罢了,亲事终归是孩子自己的,明远只怕早就存了心思,这两年才一直急着下场,又擅自主张跑到原州城来,恐怕就是为了这个。
若是他这做父亲的,连问一句都不肯,孩子心里该有多委屈。
就算问了,人家也未必能瞧得上他!
“罢了!明日爹娘替你走上一趟,不过咱们可先说好,人家若是不愿,你莫要再纠缠!”
崔明远立刻眉开眼笑地从地上跳起来,冲着崔太守作揖道:“谢谢父亲。”
转一圈又到金夫人身前作揖“谢谢母亲。”
“谢谢大哥!”
“可别谢的太早,侯府什么样的人家?怎么可能说同意就同意?若是人家不同意,你再泼皮耍赖,别怪爹抽你!”崔太守指着笑的见牙不见眼的崔明远警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