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妃和瑛贵人也受了伤,是否有性命之忧不得而知,德嫔受了惊吓,又撞了额头,待队伍再次启程时,也未曾醒来。
萧景然并没有提前离去,神游魂离的跟在夫妻二人身后好一阵子,又寻了块石头倚着坐下来。
“世子爷,咱们该回国公府了。”雁回看着自家爷又陷入了这种反常,怪异的深感担忧。
他是真怕自家爷,再惹到顾世子。
万一自家爷再挨了打,国公爷恐怕是真能打死他的!
萧景然在雁回的催促下,一言不发的起身,恍恍然的瞧着江云娘,继续沉默的上了马背。
顾瑞霖的那句,‘你猜晋王为何要让你知道这些’一直萦绕在他心头。
是啊,他来不及多想晋王为何要告诉自己这些,便召集了人马,前来营救。
营救?
嗤~
有镇北侯府的护卫,锦娘何需他来营救?
可他还是这么没头没脑的来了。
明明晋王与他一年也难得见两回面,这一次为何要将他专门请去,让他有了这样的猜想。
如果真是他做的这些,他又怎会轻易的告诉他不信任的人?
无论消息是真还是假,他这一趟,必然是被晋王利用了。
晋王想搅混局面,让陛下与顾家撕破脸皮,你死我活。
陛下也同样想要顾家与晋王相互攀咬。
那顾家呢?
忠君爱国的话,他听的太多了,又有几个是真的呢?
现在想这些对他来说,什么用也没有了。
他如今已失了陛下的恩宠,就算这一趟差事有些建树,他也没有得到陛下的再次认可。
今日的行为,只怕是要彻底断送了他的仕途......
萧景然啊,萧景然!
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
萧景然木然的跨在马背上,缓缓抬头瞧了瞧西沉的太阳,蕴染出的血红光圈。
这些日子弄丢的,不止是锦娘,还有他自己啊!
再看看越来越近的城墙,心中思绪更是万千。
他当年是带着恨与希望而来,为了奔前程,为了给妻儿好生活,他在这里读书两年,做官三年,却将这自己的初衷丢了个干干净净!
萧景然闭眼深吸一口气,胸中却依旧是呼不出的痛。
*
顾雨带着几个未受伤的重新套马车,顾时则带着人打扫杂乱的现场。
到处都是斑斑血迹,无处不彰显着刚才的凶险。
江云娘此刻衣衫齐整,发髻稍稍有些凌乱,端庄站在顾瑞霖的身后,看着他指挥打扫残局。
若不是裙角和鞋子上还沾染着血迹,任谁都瞧着这位夫人是朵娇柔玉兰,哪里能想到她半个时辰前,持弓射箭伤了躲在暗处之人,还能提剑杀人来着?
顾瑞霖带着秦王回来这一路,行踪一直保密,也并未与江云娘知会。
恰巧遇到后方被堵住的车马队伍,原本是命人修车通路的,谁知探路打探的人回报说,镇北侯府的队伍被人袭击,他是一下子就慌了神。
扔下了秦王便带人冲了过来,好在他媳妇听话,带来足够多的护卫。
也幸亏她机敏,将那放冷箭的射伤,否则......
顾瑞霖自己遇到刺杀、截杀不下百次,可让他媳妇经历一次,他就心惊胆战,怕的要死!
这是第二次,不用去查,他也知道是谁做的。
只是这一次,又有多少是晋王那老狐狸的手笔?
顾瑞霖再回过头,见江云娘还站在原地,二话不说踱步到了江云娘的身边。
刚才已经细细打量过媳妇四五回了,瞧着像是没什么事情,可他又不能太确定。
这场面虽说跟战场上没法子比,却也不怎么好看。
“真没吓到吧?”顾瑞霖脸上硬挤出来的笑容,十分难看。
江云娘鼻头有些发酸,站在原地不动,盯着他摇了摇头。
顾瑞霖一拍脑门,完了完了,媳妇还是被吓着了,话都不大会说了。
这要怎么安慰?
顾瑞霖顿了好一会儿,才咧着嘴笑着开口道:“我家这小娘子出息了,杀了四个,还伤了好几个,可比我第一回上战场厉害多了!”
江云娘带着浅笑的嘴角,慢慢耷拉下来,她知道她家爷是想安慰她来着,可哪有这么安慰人的?
还不如不安慰!
杀了邱老大那次之后,她虽然知道那人该死,但也还是做了许久的噩梦。
总能梦到那鲜血横流的场景,后来嫁给她家爷之后,在侯府久了,听的事情多了,见的场面多了也就梦不到了。
今日她知道自己杀了人,也伤了人,可她并没有刻意去想起,心里也就没有第一次杀人那么慌,可他这样一说......
怎么好像她就是个杀人魔头似的?
顾瑞霖见江云娘不答话,眼神还越来越飘离,也知道自己是又说错了话。
“呃......我的意思是......”
江云娘见他还要说话,连忙开口:“我知道爷是什么意思,爷不用再说了!”
他现在还是不开口最好!
顾瑞霖赶紧闭上了嘴,迅速让人收拾回府,秦王的队伍以及后面的几辆马车也都跟了上来。
江云娘重新坐上马车后,凝霜也传来了前面的消息。
也就是说,刺客分了两批,亦或者是根本就是不同的两批刺客呢?
“让顾雨去查证一下,看看两波刺客是不是一伙的。”
今日这趟祈福,原本就是皇帝和瑛贵人给她设下的圈套,又为何还要伤了自己?
她原本以为瑛贵人是为了洗清自己身上的嫌疑,但结合皇帝与她以往做出的那些事情,她觉得不是。
皇帝的手段,下作,却从不解释,也不遮掩,根本用不着多此一举。
既然瑛贵人是皇帝手上的刀,那也有可能,是有人想毁了皇帝手中的这把刀也说不定。
顾瑞霖只将江云娘送到了城门前,便跟着秦王一道去了皇宫复命。
与江云娘预想的一样,两批刺客并非是一家,身上的黑衣,所用兵器都有所不同。
*
贤妃受伤的是手臂,并不严重,路上就已经让人包扎好了。
贤妃回到宫里,跟皇帝狠狠地哭了一场,却丝毫未曾提起,鸿雁想拉她挡刀的事情,只哭此次行程的凶险,哭刺客多么的狠辣,哭自己有多么的恐惧。
而重伤躺在床榻上的鸿雁,有话想说,却在贤妃的哭声中,根本找不到机会说。
德嫔醒来之后,像是失了神,听到些动静就哆哆嗦嗦,什么话也问不出,周安澜也只好让人将她送回了自己的宫里去。
周安澜说了几句安慰的话,安抚了贤妃的情绪,前面又有消息传来,说是秦王和顾瑞霖前来复命了。
刚刚挪步到鸿雁面前的周安澜,稍稍停顿,也只吩咐了一句全力救治,目光冷冽地迈开腿离开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