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荣待弟弟妹妹离开之后,将两人背的柴码放整齐, 就准备追着两人出去。
“哎,缸里没水了,你去挑水。”陶姚仙挺了挺腰杆立在门前,扬着下巴指挥朱荣。
朱荣刚刚迈出去的脚收了回来,没有转头看她,沉着脸道:“等会儿回来再去。”
说着便大步朝着门外去了,陶姚仙见他不肯听话,脚步挪了挪,伸长了脖子喊道:
“你竟然、竟然不听我的,你给我回来!”
朱荣出了院子,陶掌柜才佝偻着脊背,从屋里出来,拍了拍陶姚仙的肩膀。
“行了,行了,别叫了。我出去一趟,你自己在家好生待着,再熬一锅鸡汤。”
陶姚仙瞪着大门,回过头又对着陶掌柜翻了个白眼:“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吃。朱荣若是硬要分家,朱有才没准儿就应了。他最看重的便是他这个大儿子,你还有心思吃好的!”
“啧~这不是想补救办法嘛,等朱有才回来,给吃些好的,你再说几句软话,灌灌迷魂汤。”陶掌柜绷着脸,不耐烦的解释。
陶姚仙的眼睛珠子转了转,懒泱泱道:“我哪会熬鸡汤,再说连鸡都没杀,让我拿什么熬鸡汤?”
转身一步迈进门内,瘪着嘴道:“想喝鸡汤,自己弄,要么使着那三个小贼弄,我可不管!”
“啧~”
陶掌柜回过头,陶姚仙已经作势关门,再度接了个白眼的陶掌柜,抿着薄唇转身离开。
朱荣想着朱华肯定是带着妹妹去寻爹了,自己也朝着那边追去,这一路心里乱糟糟的。
心里想着这几日朱华跟自己说的话,又想到爹的态度,再想想陶家父女俩的嘴脸。
原本笃定的能分家,现在又觉得空悬悬的。
难道爹所说的等陶姚仙生了之后分家,真的是缓兵之计吗?
爹真的会骗他?
朱荣的脚步越来越慢,心思也越来越沉重。
他不是贪慕钱财,若是他一人,去寻活计也好,卖身为奴也好,总是能活的下去的。
可他还有弟弟妹妹要照看,若是手中没有银钱,连片遮风避雨的地方都没法给他们。
还是自己太没用,读了几年的书,什么傍身的手艺都没有,没有挣钱的门路,如何养的了弟弟妹妹......
“大荣?站路中间做什么?”
钱玉生背着手在街上晃悠,想着想着入了神,一抬头撞见了朱有才家的老大,站在路中间发愣。
朱荣回过神来,眼眶带着湿润,立刻不好意思的垂下头。
“钱伯伯。”
钱玉生看了看周围,将朱荣拉到了边上。
“林枫说你已经好些日子没去学堂了,可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朱荣垂着脑袋,将眼里的那股湿润压了下去,摇了摇头。
“孩子啊......”
钱玉生想多嘱咐两句,又想到这朱家的老大,跟他娘的性子及其相似,对家人,对外人都十分热心,可到了自己这里,却长了张铁嘴一般,死扛不肯求助。
这朱家兄妹的事情,朱荣做不了主。
“若是遇到什么,自己解决不了的,到家里来寻我便是。”
朱家没有坏孩子,也都算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就算没有夫人吩咐,他也会照顾几分。
啧~
朱家这两口子,滥好人做的......这不是祸害了孩子嘛,那朱有才也是个糊涂的!
好好的一个家,哎......
“承蒙钱伯伯照看,才让我们渡了难关......实在是,太麻烦您了。”
朱荣客客气气的跟钱玉生道别,去寻弟弟妹妹。
可到了自家面摊上,就只见到朱有才一人枯燥在那里。
“爹?”
朱有才木楞地抬起头来,看到是乖巧的大儿子,勉强挤出笑脸来。
“二华和小莉来了没有?”
朱有才站起身,拍了拍酸胀的腰,一脸五味杂陈道:“走了。”
回到土灶旁,添了两根柴,再抬头看向神情复杂,又踌躇无措的大儿子。
“没事你就回去吧,看着那两个小的,温书要紧,等过些日子......”
“爹,我想问您个事。”
朱荣踌躇许久最终还是问出了口。
“您答应过我,等陶姚仙生产之后,就让我们兄妹三人分出去过,究竟是认真的,还是、还是......”
又提到了分家的事情,朱有才一下子如同炸了毛的猫,呼的一下站起来。
“分家分家分家!你们兄妹就不能有一个是让老子省心的是吧?!”
“你亲爹还在呢,分什么家?还是说,你也不想认我这个亲爹了?!”
朱荣怔愣了一瞬,难以置信的看着他。
“爹......咱们不是都说好了,您、您当初可不是这么跟我说的。”
“不是,儿子跟您讲过的呀,不是、是您要跟陶姚仙过日子,儿子不能说您的错,可是她容不下我们兄妹,您总不能看着......”
朱荣压了压再次湿润的眼睛,提着一口气接着道:“我和二华是男子,挨打挨骂受排挤也没什么,可您也替小莉想想,再过两年她就该议亲了,你让她遭这么多罪,还要将亲事交到陶姚仙的手里不成?”
“儿子也跟您说了,就算是分了家,我们还是您的儿子,不可能不养您的老,只是分开过......”
朱有才越听越气,摔了手中的烧火棍“怎么就是容不下你们了?是少了你吃,还是少了你穿?不过就因为几本书,兄妹三人轮番到我这里闹是吧!”
“滚滚滚!老子活着一天,你们就别想分这个家!”
朱荣眉心紧拧,胸中带着怒火,心里带着委屈,用袖子擦了把眼泪。
“二华和小莉去哪里了?”
他果然信错了,他就不该对这个爹抱任何希望!
“老子哪知道?不是都不认我这爹了吗?老子还要过问他们去哪?你也给老子滚!”
朱荣也不再多看他,转身就跑。
朱有才发了一通脾气,见儿子的背影远去,就如同被人抽走了精气神儿,跌坐在了灶头前的小凳子上,险些翻仰了过去。
坐稳当之后,用双手抹着脸,沉沉叹气。
他这是一步错,步步错,难道这个家,就真没有修补的余地了吗?
朱荣回到家中也没看到弟弟妹妹,急急忙忙跑出一头汗水,在兄妹三人经常去的地方,都找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