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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州城眼看到了年跟前儿,一夜风雪,清早天明时,便已是银装素裹。

顾瑞霖从外面回来,身上披着厚厚的斗篷,肩头和兜帽上还有好些雪花。

鹿皮靴踩着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此刻黝黑的皮肤上,也被冻出了丝丝红蕴,眉毛也被染上了一层霜。

从进了院子,便露出了笑容。

“世子妃醒了没有?”

桂芳听着动静,便从耳房出来,快步到了正房门前行礼。

“回禀世子爷,世子妃还未醒来,照着以往,这会儿该醒了。爷若是有急事,奴婢现在便去......”

顾瑞霖将厚重的斗篷甩给了桂芳,跺了跺脚,便已经伸手推了门。

“不必了,你去让她们端热水来,替世子妃梳洗。”

顾瑞霖进门之后,搓了搓手,又放在火炉上烤了烤,才进卧房去。

“云娘?”

昨夜下雪时已经是半夜了,清晨是最冷的时候,江云娘已经将脑袋都缩进了厚重的被子里。

顾瑞霖掀帘子坏笑着,将手伸进了被子里,将人提了出来。

“快起来,带你出去瞧瞧。”

江云娘感觉到寒意,一激灵睁开了眼,迷迷糊糊的看到顾瑞霖。

“什么时候了?我起晚了?”

“没有,我已经跟爹娘说了,今日让顾欣他们带着那几个小的习武,我带你出去一趟。快起,晚了赶不上趟。”

江云娘在顾瑞霖的催促下,醒了神,快速起身,简单梳洗只简单束发,便让顾瑞霖拽出了门。

“我这头发还没整好,若让人瞧到可不好。”

顾瑞霖伸手给她披了件斗篷,将兜帽也盖在脑袋上了,发丝一点儿也没露出来。

“无碍,有兜帽遮着,谁看的到你头发,快走了。一会儿暖和起来,可什么也看不到了。”

说着便牵起江云娘的手,大步出了院子,在门前将江云娘举上了马背,自己也跨了上去。

追风跑起来,寒风放肆无比的无孔不入,一时间江云娘感觉像是有刀子在割脸,倒吸一口凉气,又紧闭住口,缩了缩肩膀。

顾瑞霖拽了拽自己那厚重的羊皮斗篷,将江云娘也裹在其中,立刻隔绝了风雪,带着温热的暖意。

一行人又匆匆的朝着城外去,江云娘看不到路,却隐约觉得已经出了城。

手指勾着边角往外看了一眼,漫天漫地都是白茫茫,心情瞬间大好。

顾瑞霖停在了一片树林前,这片雪地还未有人踏足,平整的像新做出来的纸张。

顾瑞霖先行跳下马,雪已经没过了他的脚背,再看看江云娘脚上的那双矮筒羊皮靴。

本来伸出去接江云娘的手,又向下制止了她要下马的动作。

“雪深了,别下来了。坐在上面看也一样。”

斗篷被揭开,江云娘的眼前亮的晃眼,目光从路面移到了周围,欣喜难得。

跃跃欲试的要下马,却被顾瑞霖制止了。

江云娘来到原州城这是第八个年头了,从未见过这么大的雪,也没见过眼前的情景,树枝都被雪花包裹上了,怎会这样?

“真好看!这是什么?也是雪吗?”

晨曦初露,雾凇挂满枝头,如水墨画卷,如人间仙境。

见江云娘喜悦,顾瑞霖的笑意便更深了,一手扶着江云娘,一手捋了捋追风那有些凌乱的马鬃。

“这叫雾凇,原州城十来年也难得有一次,我上一次见,还是十五岁那年冬日,回原州城的路上。”

因为难得,所以他想让他媳妇也瞧瞧,果真是不错的决定。

云娘看景,他看云娘和景,这多好。

“日头再足一些,就要化了。”

“要不要四处瞧瞧?”顾瑞霖看着看着便又起了兴致,改变了主意。

“好!”江云娘有些迫不及待,刚动了动脚,就又被顾瑞霖按住了。

“我背你,若是湿了鞋袜,回去的时候可要受罪了。”说着顾瑞霖便解下了斗篷,扔给了顾时,自己背过身去对着江云娘。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江云娘没有半点犹豫,扑了过去,从追风的背上,到了自家爷的背上。

寻了个舒坦的姿势,自在的晃了晃脚将自己的斗篷整了整,盖住他的肩头。

用自己温热的双手,搓了搓他那冻的通红的耳朵,笑靥如花。

顾瑞霖的脚步稍沉重了些,踩着厚厚的雪,有节奏的咯吱声,在树林里蔓延开来。

“怎么还轻了些?”

“没有啊,爷肯定是感觉错了。”

她这些日子,松快多了,胃口也好,怎么可能瘦?

“爷是今早进的城?那是得是天不见亮就从驿站出发了?”

“嗯。眼看就到家了,也睡不踏实,醒的早便出来的早。到了城外才发现起了雾凇,就想带你来瞧瞧。”

江云娘笑的眉眼弯弯,将下巴埋在他的颈窝道:“多亏爷惦记着我,要不然这辈子还不知道能不能见到这样的景色呢!爷对我可真好。”

媳妇在耳边细细软软的话,让他有了几分心猿意马,用脚扫去半截树桩上的雪,将江云娘放在了上面,转过身来,捧着江云娘的脸颊,眼里闪着光芒。

“我怎么就这么稀罕你呢?”

江云娘笑盈盈的伸出双臂,揽住顾瑞霖的脖颈。

“我也可稀罕爷了呢!”

站在远处的顾时一挥手,护卫们便都背过了身去。

顾瑞霖的半张脸都被江云娘的兜帽遮住了,再开靠近些,吻了吻日思夜想的红润唇瓣儿,温声呢喃道:“怎么瞧都瞧不够,真想时刻将你拴在身边儿。”

“那可不成!爷还有公务,可不能将我带到身边儿。爷若是真将我时时刻刻都带着,外面还不得传我是红颜祸水,祸国妖妃啊?”

顾瑞霖不屑的嗤笑,他从来都不赞同这话,捏了捏江云娘的脸颊道:“被人胡扯的话,就莫要听了。”

“不过开春之后去了庆州城,应该就不会像这几个月这样,出去的那么频繁了。”

江云娘在家中,自然也知道其中的缘由,点了点头并没有应声。

顾瑞霖想给江云娘折一支带着雾凇的树枝,不成想,力道稍微大些,便掉落一地,又成了光秃秃的树枝。

笨拙的反复试了几次都不成,最后还是小心翼翼的抽了支芦花,一手捉着,一手远远的护着,走起路来小心翼翼的屈着膝。

江云娘站在树桩上,掩着嘴,笑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并不全都是因为他的动作笨拙滑稽,而是因为他如此是为了她啊!

在外冷厉果决的男人,在她面前如此,心意如何她怎能不知?

那芦花到了江云娘手中没多久,便也成了原本的模样,就好似光阴,转瞬即逝。

“爷,我跟你说过没有?这辈子遇到你,是我最大的幸事,天大的福气。”

顾瑞霖背着江云娘返程,听到这话,心里说不出的得意,紧了紧手,乐呵呵地道:“能娶到你,也是我三世修来的福气。”

“你且安心,这才六七年,咱俩的福气绵绵长长,还得有个好几十年!”

江云娘认真点了点头“好,我与爷携手共赴白首,生死不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