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时辰后,高胜宪跟随着前锋队伍顺着痕迹追了上来,在这片山坡上,发现了近百具的蛮兵尸体,高胜宪查验一番,尸体的伤口都在脖颈或者胸口处,下手者手法老练干脆,并且必然是近距离的偷袭,死者都没有做出丝毫反抗的反应,腰间的短刀匕首都没有来得及拔出来,就一命呜呼。
:“呵呵,这是起内讧了,自己人反目成仇了,这么看,守山族是要翻天了。”高胜宪暗忖道。
:“来人。”一个传令兵跑了过来,高胜宪拿出纸笔,写了几行字,卷入竹筒:”去,多去几个人,立刻送到山下军寨,给孙旅旗,让他尽快做出决断。”
传令兵收好竹筒,吆喝了几声,有几个影子跑了过来,跟随他一起消失在黑暗中。
:“休息休息,一营负责警戒。明日出发,大家都注意点,熏蚊虫的药用起来,明日出发。”高胜宪现在一点都不着急,如果自己判断没错的话,守山族内部有一定会有变故,自己根本不需要着急,等他们自己两败俱伤,自己再出现,不损伤一兵一卒,就能拿到最后战果,何乐而不为呢。
这一夜,明月清风,高胜宪睡的特别香甜。
小柱子不知道去哪个搜刮了一水袋的酒,酒是很普通的小烧,微烈,辣嗓子,上头,下酒菜是一小碟的咸菜疙瘩,几块不知道放了多久的咸肉干,十几根烤熟的玉米棒子。
营寨外面一处低低的小土坡上,孙燚,李砚,大柱子,小柱子四人席地而坐,圆月挂在山巅,亮堂堂的像是凌晨。
小柱子给几位哥哥碗里倒满酒,端起碗:“来,哥哥们,让我们庆祝庆祝今日大捷!杀敌两千三。”
大柱子愣愣的端着酒碗,突然转身,播洒在地上:“弟兄们,一路走好。!”声音嘶哑低闷。
孙燚见状,也将碗中酒对着战场方向播洒在地:“走好!”
李砚和小柱子站起身,遥向战场方向:“各位兄弟,一路走好!”
敬过这一碗酒,四人才重新坐下,小柱子捏着酒袋,给各位哥哥倒满酒:“省着点喝。”
几人端起酒碗,狠狠碰了一下,一口饮尽,一道细细火焰顺着咽喉浇灌下去,胸口一阵熨贴:“舒服!”孙燚吐出一口酒气,吼了一声。
大柱子一碗酒倒入嘴里,空碗举在小柱子面前,也不说话,小柱子嘿嘿笑着,抓起酒袋又给他倒满,大柱子又是一饮而尽,再次举起碗来,小柱子又倒满一碗,将酒袋放在身边:“哥,一人三碗酒,你喝完么没了。别想打我的主意,我都好久没喝了。”
几个人端着酒碗,小口小口的抿着,一点都不豪气。
:“哥,你还在想不通吗?”小柱子见大柱子还是郁郁寡欢的样子,挪动着屁股挤到大柱子身边:“战死沙场,是士兵最好的归宿,至少他们解脱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大柱子板着脸:“狗屁。死就是死了,再也见不到了,以后喊他们的名字,就没有人应了。”说着话,声音哽咽起来:“老子一个个挑出来的兵,哪一个不是能打能杀的好汉子。”
小柱子靠在大柱子背上,将碗中的酒一口干了:“你呀,像老爹一样,表面上五大三粗凶神恶煞似的,实际上就是娘亲说的那样,多愁伤感的老好人。难怪走的时候,娘要我来照顾你呢。”
小柱子转过身,一巴掌拍在大柱子手臂上,震的自己手掌发麻:“不死人,那还叫战场吗?在你们眼里,我听风旗是不是很牛啊,一个个策马扬鞭,纵横开阖,很厉害的样子吧?你问大肚哥,从听风旗成立到现在,我听风旗死了多少人了?一百六十三个,有的尸首我都找不到。哪一个不是我亲手训练出来的?哪一个在我面前不是称兄道弟的?每一个名字我都叫的出来,那又能怎么办呢?当兵当兵,生死有命。没有这点觉悟,你当个几把兵呢。”
:“你个大老爷们,不要让我看不起你,没几个月要过年了,你信不信我会去信告诉我准嫂子,你是个什么人?”小柱子表情还是笑嘻嘻的,眼神凶戾。
孙燚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他实在没有想到在自己眼里那个拖着大鼻涕的小不点,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他僵硬的扭头看向李砚,李砚神色淡淡,似乎一点也不吃惊。小口小口的抿着碗里的酒,眉毛却自动扬了起来,出卖了他真实的自豪。
:“哇,张火柱,以后不能叫你小柱子了,你这真是令我刮目相看啊。”孙燚赞叹不已。
:“阿蛮哥,我见过太多的生死,怎么还能看不开呢。”小柱子有模有样的叹了口气:‘我这老哥啊,心还是不够硬啊。”
孙燚缓缓的点头:”你说的对,要看开一些。”
:“行了,路还长,喝酒喝酒,向前方!”李砚举起碗,岔开话题。
被小柱子这么说了一通,大柱子的情绪反而好了许多,有时候人就是这样,自己把自己塞进死胡同里,一时半会走不出来。
孙燚明白李砚的意思,不再纠结今日战场的杀戮,他顺着小柱子的话:“对啊,,再过几个月就要过年了,好像在金陵,有个人还在等着一封信呢?大柱子,你写好了吗??”
大柱子神态扭捏起来:“没,没呢。还早呢,还有好几个月呢。”
:“柱子哥,你有没有想她?做梦有梦到她吗?梦过几次呢?”
李砚也拿着大柱子开起玩笑。
几个火把从营寨里跑了出来,东跑几步,西跑几步,孙燚站起身:“好像是在找我们,等一下,我去看看。”
孙燚拔腿就蹿了出去。
不多时,孙燚举着火把又跑了回来,手里还拿着一封信。
:“高胜宪说,追踪到流云坡附近,发现百来具蛮兵尸首,身体还没有硬,死亡时间不长,近距离偷袭而死,高胜宪高度怀疑,是蛮兵发生内讧,自相残杀,他现在扎营休息,等待我的命令。”
高胜宪的信在几人手中转了一圈,李砚肯定的点头:“高胜宪判断没错,是起了内讧。”
:“打败仗,起了内讧,推卸责任呗。守山族没啥希望了,只能伸长脖子等着我们平武右军去收割了。”小柱子看了信,信心满满。
孙燚手中的火把猎猎作响:“我想起一个情况,当时抓到的俘虏说,白苔文是二少爷,大少爷是白苔松,按守山族的规矩,白苔松最后可能接任族长,而白苔文是他同父异母的兄弟,野心勃勃,蠢蠢欲动,也想那个族长位置,关键是,现在的族长更看好白苔文。”
孙燚的眼神对上李砚:“这次带队是白苔松?伤亡惨重,回去不好交代。上一次白苔文损失一千四百多兵,这次白苔松又伤亡两千七百多,这么看来,守山族的主要力量都消灭殆尽。谁手上有几百战士,谁就能夺取主动?”
:“白苔松想夺权!”孙燚,李砚,小柱子几乎异口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