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蹄猛烈敲打大地,发出沉闷的声响,如同夏日暴风雨前的惊雷,由远及近,滚滚而来。
大地受到惊吓般地剧烈颤抖,声音顺着震动地面传到脚面,又顺着小腿,大腿一路向上,最后狠狠地撞击在心上,心跳都变得激烈起来。
几杆黑色旗帜撞入眼中,孙燚脸色立刻阴沉下来,阴阴笑道:“嘿,很嚣张啊,挂黑旗,这是不留活口的意思了?梁公应这个老东西,是真的忘记自己大夏人的身份了。这老东西,必须死!”
一转眼,黑旗下出现无数黑影,黑影渐渐清晰。
:“弓箭手,破甲箭准备,准备。。。。!”大柱子沉声喊道。
西北狼骑浩浩荡荡,如狂风般席卷而来,马蹄声雷动,像无形的力量迎头先撞向官兵,骑士的面容也变得清晰,眼神冰冷,毒蛇一般无情。
阿罗托面容扭曲狰狞,赤红着眼,冲队伍最前方,图罗布紧随其身侧,身后是憋足了力气,准备一雪前耻的两千多的血狼骑打前阵,天狼营四千狼骑紧随其后。雪亮的战刀,高高扬起。
:“嗡”一声响,弓箭激射,腾空而起,在空中划出一道乌蒙蒙的弧线,凌空而下,撞向疾驰而来的狼骑。
狼骑的速度突然暴增,箭矢落下,却落在空荡荡的地上,而狼骑已经冲过弓箭覆盖的区域,毫发无损。
双方距离不过二十来丈,骑士们面无表情,眼中却充斥着杀戮的欲望。
孙燚咧着嘴大笑:“这下他们死定了!”
大柱子一声吼:“立盾,起枪!”
阿罗托瞳孔顿时增大,刚才看起来还是很慌乱的官兵突然变的冷静,他们迅速从地上捞起巨大的步兵战盾。手脚麻利的组合起来。
短短一息间,阵营前就竖起数道盾墙,下一刻,无数支粗长的拒马枪从巨盾中斜刺出来,枪头闪着噬魂寒光,像是狞笑的獠牙。
盾墙后,有一个骑着高头大马,身穿将军甲的年轻人在笑,笑容里充斥着不屑和张狂,他身边站着一个几乎同他一般高的彪形巨汉,一身黑色盔甲,肩上扛着一根长满尖刺的巨大铁棒,也笑的极其嚣张。
冲在队伍前方的狼骑脸色终于有了变化,拒马枪那尖锐的锋芒在眼中越来越大,战马奋蹄,速度达到极致,已经来不及做出其他的反应。
:“撞!撞!”阿罗托和身侧的图罗布奋力鞭马,大声怒吼,掩饰心中的惊惧,任谁骑马用这种速度去冲撞拒马枪盾墙,都是九死一生。
而此刻他们已没有其他选择,留给他们唯一的选择就是无视拒马枪的伤害,借用马力,尽力将眼前的盾墙撞开,只有不记生死地冲撞进去,才能闯出一线生机。
数十狼骑裹挟着狂暴杀气,抱着赴死之心,毫不犹豫地冲向拒马枪。战马惊恐的眼神中,又扎扎实实地撞在盾墙之上。
轰然巨响中,数处盾墙微微内陷,转瞬间又恢复如初。拒马枪从战马巨大的胸膛穿过,又在战马剧烈的挣扎中断作几节。
手脚灵活的骑士从马上跃起,挥动战刀向盾阵中落下,身子还在空中,几根长枪窜了上来,刺透他的身体。骑士的身子顿时软了,手脚无力的挣扎,鲜血如涌泉般淅淅沥沥的落下,浇下浓烈的腥臭。
阿罗托的战马尸体压在两个盾牌上,盾牌露出一丝缝隙,阿罗托一身血,一条腿怪异的扭曲着跪在战马上,一条腿蹦哒着,挥舞着战刀冲着盾牌缝隙奋力乱砍,战刀时不时砍在盾牌上,溅起点点火星,盾牌还是缓慢又坚决的慢慢合拢起来,没有给他任何机会。
狼骑停不下冲锋的势头,却总是在最后撞击的一刻强行避开身着将军甲的阿罗托,狠狠的撞在他的身边的枪盾上,血肉横飞,溅起的血液和碎肉不断洒在阿罗托身上脸上,阿罗托瞬间变作一个血淋淋的躯体,发出歇斯底里的咆哮,挥舞着战刀漫无目的的乱砍,几若疯狂。
亲兵营的三百汉子几乎全部负责第一排的步兵盾,战马接二连三的冲撞,巨大的撞击力透过盾牌又撞击在汉子们身上,五脏六腑都随着动荡,胸口激荡,咽喉一片血腥气息。身子稍弱的早已经喷出几口血。
张巨树的脸涨的通红,眼中鼻子溢出血丝,一口血堵在咽喉处,忍了又忍,不敢吐出来。阿罗托疯狂的砍着他的盾牌,更是激发了张巨树的怒气,他憋着一股气,从地上捡起半根断裂的拒马枪,顶着盾牌上的缺口处,一声怒吼,以迅雷之势捅了出去。
参差不齐的短茬处像是锋利的匕首,穿过阿罗托的盔甲,深深地刺入他的小腹,阿罗托低下头,看着腹部凭空出现的一根粗木棍,红红绿绿的液体从木棍边上渗出,不觉得疼痛,就是觉得全身的力气都顺着血液的流出而流淌出去。身子越来越软,眼皮越来越沉,嘈杂的声音越来越远。
自认英雄的阿罗托,用一种很卑微的方式死去。
骑兵的冲击终于散去,盾阵前堆满了战马的尸体,尸体上又覆着骑士残缺的身体,层层叠叠,尽像是一道新的血肉盾墙。
近百狼骑死在阵前,挺立的拒马枪也断的七七八八,第一层无数的盾牌也碎裂开来,残缺不全,死在战马猛烈撞击之下的官兵,身上没有什么伤痕,只是七窍都渗出浓黑的血污。
及时勒住缰绳的狼骑失去速度,拥挤在阵前,纷纷调转马头,准备重新集结。梁公应跟在天狼骑阵边,脸色阴郁,眼光凶狠,他有些不能明白,自己引以为豪的西北狼骑,付出这么惨痛的伤亡,居然没有闯过这个小小的步兵阵。
盾墙突然崩裂,步兵们踢开挡在阵前的狼骑尸体,居然全军向前压上。
孙燚和大柱子率众而出,走过一地狼藉,两人面对眼前数千狼骑,竟然气定神闲,面无惧色。
孙燚向着梁公应方向勾勾手指:“那个老头,莫非你就是安西城鼎鼎大名的梁公应梁大人?说你统兵十万,有一争天下的本事,这。。。。”孙燚笑眯眯的指着尸横遍野,:“就是你的本事?”
梁公应的胡须无风而动,动的甚是激烈,他没有回答孙燚的话,视线从此地战场掠过,看向白鹤山的主战场。
白鹤山山坡上无数人马簇拥在一起,有杂乱的声音却听不分明。似乎大战还在继续。
梁公应心神大定,不急不怒:“朝廷多么无能,才让你这等黄毛小儿统兵征战。也好,让老夫教教你,什么才是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