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燚扭过头去,一把推开门。
躺在床上的晓旭猛地睁开眼,看见是孙燚在门口,眼神似乎躲闪了一下,坐起身来,又咧着嘴笑笑:“你来了?”
:“嗯,腿好些了吗?”
晓旭起身时候用力大了些,弄痛了伤口,皱了皱眉头:“没事,郎中说没什么大事。”
屋子里只有一张椅子,孙燚拖了椅子在床边坐下。
:“我们,损失大不大。?”晓旭开口问道,他看出孙燚的脸色不太好。
孙燚哼了一声:“十几个。”
晓旭的脸色也变得沉郁下来,眼神里多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思。
突然听到孙燚问:“你什么时候把消息传递出去的?你是谁的人?”
晓旭的脸色突然大变,:“什。。。什么?”声音因为紧张都失去了正常的腔调,变得尖锐突兀。
孙燚抬眼,死死的盯着晓旭,锋利如刀,久久不不说话。
晓旭的眼睛想要躲闪,又硬着头皮撑着,眼神惊恐慌乱,又似乎有点解脱。
:“你。。。你说什么?什么谁的人?”晓旭挣扎着说出话,但是声音虚弱又无力。
孙燚的心砰地一声掉落深渊,虽然心里早有答案,但此刻晓旭的慌乱表现,还是深深刺痛他的心。他紧紧盯着晓旭手足无措的样子,眼神里充满质疑和不解。
孙燚站起身,上身倾斜,自上而下的看着晓旭:“为什么?”
晓旭嘴唇喃喃而动,像是要解释。抬起头看着孙燚的眼睛,突然间又放弃了解释的勇气。
:“既然,咳咳。。。既然你都发现了,我,我还有什么好说的?”晓旭抓着头发,垂下头去。
:“你是谁的人?”孙燚冷冷的问:“你是受了什么好处,值得你出卖我们这些兄弟?”
:“出卖?”晓旭像是被刺痛一样猛地又抬起头压着声音怒吼道:“我要真想要出卖你们,你们死了多少回了?”
孙燚紧跟着他的怒吼:“对!这也是我想问你的问题,你到底在做什么?”
晓旭看着孙燚红了的眼睛,眼睛里看不出丝毫杀气,却满满的都是关切和不理解。
:“我没想过真的出卖过你们,我没有办法,真的,我没有办法。但是我没有真正的出卖过你们,即使是这一次,我也是到了最后时刻,才把消息泄漏出去。我留了很大的余地,我留了很大的余地。”晓旭的声音哽咽起来。他绝望的盯着孙燚。
:“那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孙燚克制着自己矛盾的心情质问。
晓旭低着头,陷入回忆,喃喃道:“在稽密司的时候,我就是朝廷的人了。周三爷死了之后,稽密司的一位官员和吏部的一名官员私下里见了我,给我承诺,如果我一心为朝廷办事,将来有一天,必定保我前途光明。我。。。答应了。”
:“但是后来,你们要我离开金陵,他们知道这个消息,就给我命令,要我监视你们,并负责把你们的动向即时传递出来。”
:“后来才到平武没多少天,我们又去了安西,结果并没有人找我接头,我就当作失去和朝廷的联系,也就没有传递过任何消息。直到。。直到几个月后,在休山县,有人找到了我。”
:“谁?”
:“这次和你们一起来的,江白的手下,赵勇武。”
孙燚拧着眉头:“我知道这个人,他是朝廷安插在江白手下的人?”
:“是。”晓旭应了一声。
:“继续说。”
晓旭双手在脸上用力抹了一把:“我在队伍里看见他来了,我就知道你们来安庆的事情没办法保密了。所以那天晚上,我才找机会,把消息传递给稽密司。之后的事,你们就知道了。”
:“嗯,难怪我觉得你的行为很矛盾,如果你有心出卖我们,没有道理稽密司出动的那么仓促。”孙燚冰冻的心里微微裂开了一条缝。
晓旭继续说道:“那晚上混乱中,我挤进战团,杀了赵勇武,所以,我没有及时撤退出来。”
孙燚愣了一下:“那你为什么第二天那样出现在街头,还要自残?”
晓旭软软的靠在床头,精神萎靡:“阿蛮,我不知道怎么向你们解释。真的,在金陵城的时候,我看着哪些当官的为所欲为,看着哪些有钱的花天酒地,我也想成为人上人,我也想让人看见我,叫我一声赵大人,我也想出人头地,衣锦还乡。”
:“但是,我那时候怎么也没有想到,最后需要出卖的,是你们。我想说出来,可是,我又怎么开口?”
:“你在街上的行为,就是为了让我们发现你的反常行为?”
晓旭想了想:“我希望你们发现我,又不希望你们发现我,我杀了赵勇武,但是,我也不知道,会不会还有第二个赵勇武来找我。所以,我希望被你们发现,也希望被稽密司的人抓走,这样的话,我就可以离开你们,至少,不用背上出卖朋友的罪名。”
孙燚瞧着晓旭失血过多还有些苍白的脸,低靡颓废,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抉择。
曲先生和李牛牛从屋子外走了进来,晓旭绝望的抬起头:“曲先生”
:“还有别的人和你联系过吗?”曲先生直接问道。
:“没有,目前为止,只有赵勇武。”
曲先生眼神像针一般尖锐:“这么说,陈阳,张山虎当时都和你在稽密司里做事,他们是谁的人?”
晓旭摇头:“我不知道,我没有问过他们,这话题,我也没有办法去问。”
曲先生又看了眼孙燚,孙燚的眼神里竟然有几分哀求之色。
曲先生稍作停留,又走出屋子。
屋子里又只剩下孙燚和晓旭,孙燚盯着晓旭,昔日的情谊点点滴滴汇聚成海,潮水般涌上心头。
孙燚扭身走出屋子,曲先生和李牛牛还站在门口,安静的不做声。
:“曲爹。。。。。。”
曲先生瞪了他一眼:“稽密司死了十个人,抓了三个人。”
这一句话,就断了孙燚求情的念头。李牛牛不动声色的:“算了,你们走吧,剩下的事情,我来解决。”
孙燚一把抓住李牛牛的胳膊:“小师伯。”
李牛牛笑笑的拿开孙燚的手臂,很用力,说话口吻很淡,像是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他但凡早一点和你说明白,就不用死这么多人,他终究还是做出了出卖的行为。这种人,留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