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能站在这大殿之上的人,哪一个不是人精,黄如辉的话,虽然说的隐晦,但是所有人都听的明白。大家都知道现在黄如辉和张太傅关系好,很多时候,张太傅的难言之隐,往往是需要别人来发声。
一些之前的应和声变得稀疏,大家谨的小心地观察着张理成的脸色,试图在他脸上找出一些答案。
倒是户部尚书林幼平今日的态度有些强硬,没有多少人知道他内心的苦恼,富饶的南方三年没有交过粮税,可是朝廷的开支并不见多少减少,靠一个北地,已经很难维持朝廷的正常运转,户部这两年拆东墙补西墙,已经无墙可拆。
他比谁都迫切的想把南方收回来,刘惜军在南边的一些施政方针,又让他看不见什么希望,若是刘惜军还把控南方,那就更没有指望了。
打仗怕什么,死的也不是自己人,打起仗来,没钱也就不是他户部尚书一人的责任了。何况,他绝对不相信平武军真的有胆量为了有一个刘惜军而造反闹事。
:“太傅大人,黄大人有所顾虑,也是人之常情,不过此事影响甚大,若不严惩,将来边军的将领回京,也如此效仿,我等将如何自处?他们常年戎守边关,经年连战,更是劳苦功高。”林幼平激动的口沫横飞。
朝堂上的人不由的分成三个阵营,支持黄如辉先稳住形势的,支持林幼平严惩的,还有一些中立的墙头草,他们等着张理成最后的决断。
有些人,却在悄悄的注意着小皇帝的表情,十二岁,其实早就应该懂些道理了,特别是这种在皇宫大院生活的孩子,偏偏令许多人失望,小皇帝坐在龙椅上打着哈欠,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张理成看着黄如辉,之前他们几人是交换过意见,对待刘惜军暂时还是要以安抚为好,慢慢的去除他身上的光环,不要引起波澜。
这几年,南方赋税颗粒无收,北方承受了更沉重的税赋,叫苦不迭,有些小地方也发生了小规模的叛乱,所幸现在朝廷有了经验,事态一冒头,就用残酷的手段镇压,这样才免于星火燎原。
但是毕竟这不是长久之计,时间长了,终究会酿成大祸,到那时候,就真是大夏将倾,无力挽回。
可是这刘惜军,实在不是盏省油的灯,手下的平武军抢了舞阳,重创黑甲骑,近卫军堵在船上上下不得,他自己一路上又干出这般恶事,真要是轻易放过他,以后他不得翻天啊。
太傅张理成想的太多,顾忌的太多,一时间,还真是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刑部右侍郎纪志忠看出太傅大人的为难,他犹豫着:“大人,不管怎么说,现在先把人接进城来才是,万一他觉得受了欺负,掉头回去,那将来就不好处理了,无论定不定罪,人要控制起来。”
:“嗯,纪大人说的是,留下人再说。”张理成抬眼看向黄如辉:“黄大人,麻烦你走一趟,先把人迎进城来。嗯。。。。礼部,找一处好宅子安顿他。”
黄如辉和礼部的邓明阳应了一声,两人匆匆离去。
东门外,高飞扬站在城门楼上,看着惨烈的场面,夏日的热气蒸腾,风一吹,一股浓烈的腥臭味扑面而来,高飞扬胸口一阵翻腾,几欲作呕。
十几名士兵面露惧色,第一次见到这么多死人,又被战马践踏的不成人形,一块块一坨坨一滩滩的摆在眼前,红的血,绿的草,黑色地面,几种颜色混杂在一起,说不出的令人心悸。
一名二十来岁年轻的小旗捂着嘴:“老大,这就是平武军?他妈的他们下手真狠啊,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过这么多死人,呃。。。。那都不能 叫人了。”
:“别说你没见过,你老大我也没见过,以前听边军兄弟说战场上最难的就是收拾同袍的尸首,现在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高飞扬抑制着自己的恶心。看着被几把战刀架在脖子上的曹然,心里不知道怎么开口。
高飞扬不开口,刘惜军却没闲着,他驱马缓缓走近战场边上那架孤零零的马车,马车夫闭着眼,低着头,不敢张望。
何太监站在马车上,一头白发格外引人注目:“你这下手太毒辣了,有伤天和,易折寿。”
刘惜军笑了笑,牙齿一片血红:“我平武军就是这样从尸山血海里闯荡出来的,不是人杀我,就是我杀人,哪里能说仁慈。”
:“你车上的酒给我喝一口,血气味道太重,压一压。”
何太监返身转进车厢,出来时候手里提着一个精致的小酒壶递给刘惜军:“你这是得罪了多少朝中大官,他们用这般下作手段来为难你。”
刘惜军从怀里 掏出一小瓶子,摇晃了几下,倒出一颗丸子丢进嘴里,对着酒壶嘴咕嘟咕嘟的喝了几口,又将小瓶子放在怀里。:“不是我得罪他们,是他们觉得要给我这个军汉一个下马威吧。”
:“那想给你下马威的人官阶可不低啊,能动到曹指挥使亲自出面,也不简单哈。”何太监老眼昏花,心明亮的很。
刘惜军精神肉眼可见的变好:“老何,咱们就此一别了,你去城门下待着吧,估计很快就会有人来收尾巴了。你也别站在这里了,免得惹了事端。”
何太监笑了笑,拿回酒壶,对着壶嘴喝了一口,酒壶遥对刘惜军:“敬你!”转身钻进车厢,喊了一声:“走了走了,去城门下待着。”
车夫如奉圣旨,手里长鞭一舞,车轮滚滚向前。
:“来人,把曹指挥使押过来,我们去问问,为何关闭城门,挡我去路。”刘惜军露出一丝微笑。
骑兵们整肃成队,押着曹然,跟随刘惜军到了城下。
不等刘惜军说话,城墙上有人喊:“城防官高飞扬再次拜见平武军刘惜军大将军。”
刘惜军畅然一笑,这倒是个机灵人,知道先行示好。
他抬头:“高将军,我等奉旨回京,不知何故关闭城门,不让我等入内?”
高飞扬一时无语,大哥你是真的有点装啊,你在城下杀人放火的,闹出这么大动静,现在居然问我为何不开城门?我若是开了城门,您老杀的不尽兴,杀入城内该是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