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平之视线迅速从众官面前扫过,眼神阴险凶戾。
官员们低下头,不敢与其对视。
王平之硬了硬心肠,这时候,自己已经没了退路。
:“钦差大人,你是今日最后见过王城令的人,王城令身死,你怎么也脱不了嫌疑,山北城境内所有功名在身的官员都在于此,希望钦差大人有个说法,否则,我等一起写折子递交上去,陛下即使器重与你,也不得不慎重考虑你孙将军的钦差身份吧。”
:“是啊,希望钦差大人对王城令的死,给个说法。”
又有几个官员鼓足勇气站起来,颇为义愤,附和王平之的说话。
有人带头,似乎给了其他官员勇气。
同知冯璋座位靠前,他和通判邓先刚两人暗暗对了一个眼神,同时撩了撩官袍站起来:“钦差大人,王大人在山北城清正廉明,爱民如子,在民间颇受爱戴,如今死的不明不白,我等也是想有个说法,和山北城的百姓有个交代。“
:“是啊,钦差大人,山北城的百姓若是以为王大人之死与大人有关,万一民心动荡,惹出骚乱,那就不妥了,我等无论如何都得上折子请罪。”通判邓先刚跟着冯璋说话。一副大义凛然,为民请命的模样。
众官员见几位大人纷纷表态,自然也站出来摇旗呐喊:“是啊,钦差大人,这要是惹出民乱,那就大大不妥了,陛下追问下来,我等臣子如何自处,钦差大人如何自处啊。。。”
孙燚眼睛跃过众官,看向中堂门口,江白会意的点点头。
:“嗯,各位大人说的有理。”
:“是本官没有考虑到这么深的层次。”
:“还是各位大人想的周到啊。”
孙燚沉吟着,表情很严肃,好像有些紧张,语速很慢,一句句的,像是开始领会到这件事情发酵起来,会有多么严重的后果。
毛平之微微吐出一口气,绷紧的身子缓缓的放松下来,他暗暗松开攥紧的拳头,这时候才感觉到掌心有些刺痛。
毛平之刚想说话,孙燚下一句话,让他全身的汗毛立刻耸立起来,放松的身子顿时又绷的生硬。
:“各位大人什么都考虑的周到,就是没有考虑过,我孙燚是什么人吧?”
孙燚身子又前倾几度,虎踞龙盘般的气势腾然而生,一双眼,鹰睃狼盼,洞悉一切,充满野性,透露出一种不可抗拒的自信。
:“我孙燚,不是各位大人见过的那些武人,我敢带兵闯入京师,你们觉得,就你们这点欲擒故纵,欲扬先抑的小小把戏,我。。。”
孙燚翘起大拇指,指着自己的鼻子:“我,我孙燚,会看在眼里?”
孙燚快意的看着场下官员的表情,从洋洋自得,自以为是,瞬间面如土色,晦暗的像死了全家。
:“所以我说嘛,你们啊,实在是蠢的该死。到底把钱看的多重,才能让你们。。。你们这些身负皇恩的大夏官员,如此放肆大胆!
一个二品大员你们都敢杀,主事的事哪位?可以啊,挺有种啊,站出来让我瞧瞧,你的胆量,有资格做我对手。”
图穷匕见,话说到这个份上,依然没有回转的余地。冯璋和邓先刚魂不守舍的跌坐回椅子上,完了,完了。。。
还是太小瞧眼前这个年轻的将军,这可是手里沾满人血的家伙啊。
带着三四百人就敢冲杀几千金吾卫,一战斩杀过千的狠人啊。
堂下官员们陷入一种无法自拔的恐慌之中,这里面多数人觉得自己很委屈,很倒霉。自己只是在任上多分了点钱,少做了些事,本不该死,现在和谋杀城令扯上纠葛,就算是侥幸不死,也要脱几层皮吧。
毛平之喊道:“钦差大人,不可血口喷人,我等就是来问清楚情况的,谋杀城令大人,不是我等所为。钦差大人何故嫁祸到我等身上。”
毛平之自己都没有觉察,此刻的他,声音尖利,神色慌张,额上青筋蹦的老高,垂死挣扎的样子,哪里还有一点仪表堂堂的官相。
:“谋杀?毛大人,你是巡检长?你可亲眼见过城令大人的尸首?有没有请仵作验明正身?王大人是病故还是死于非命,你可确定?”
:“想来,为了把王大人的死和我扯上关系,你没有来得及去做这些事吧?我从城令府回来不过一个来时辰,你就带着这么多官员找上门来,你这效率很高嘛。”
孙燚靠着椅子背,伸出手,手指虚点,气定神闲的:“我知道,你们里面有些人呢,不过是拿了点钱,可要是助纣为虐,把自己陷进人命案里,嘿嘿,值不值?”
从下面的角度看上去,孙燚的表情有些索然无味的意思,仿佛眼前发生的事就是一场无聊的闹剧,对手弱不禁风,实在提不起他的兴趣。
江白背着手,从众官中间堂而皇之的踱过,脸上挂着看热闹的轻松笑容,身上墨色的稽密司长袍,像是一把黑色的刀,深深刺入众官的眼睛。
江白在众人的眼光中缓缓走到孙燚身边,交头接耳起来,孙燚连连点头,笑眯眯的。
孙燚和江白的笑容,在毛平之的眼里,仿佛魔鬼的笑,充满诱惑和残忍。
:“钦差大人,既然王大人故去之事与钦差大人无关,我等就此辞别大人。我等需要马上写折子禀告朝廷,禀告陛下。”毛平之大着胆子,不等孙燚回应,转身就要走。身后十几个官员立刻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
:“等一下嘛,急什么呢,毛大人真是急性子,来的急,去的急,就算是去撒尿,也不急在一刻嘛。”孙燚声音不紧不慢的响起,中堂门口倏然横过几条大汉,身板和门板一般宽,将大门堵的严严实实。
:“钦差大人,莫非你要留下我等?我等是朝廷命官,无缘无故,你敢阻拦我等离去?山北城大小事务繁多,出了问题,你可担当得起?”,毛平之已经完全失去理智。
:“毛大人,你就不想搞清楚王大人怎么死的?这是你管辖的职责吧?你这一走,做贼心虚可就做实了哦。后果如何,你毛大人若是不知道,我可以给你解释解释。”孙燚在椅子上左右晃荡了一下头,一点正经样子都没有,可是谁都听出了平淡话语里的萧杀之意。
:“来人,把王大人抬上来吧。”江白跟着孙燚喊了一声。
门口的守卫让出一个缺口,两个强壮的士兵抬着一张门板,走进中堂。
:“来个人,把桌子拼一下,放桌子上,地板潮湿,别玷侮辱了王大人的身体。”
孙燚从座位上下来,绕着门板转了一圈。不满的说:”你们就不能搞块好的板子抬啊,弄个门板像个什么回事?
那士兵哼哼哈哈的:“将军,这是城令府的门板,上好柏木,做棺材也不过用这木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