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舞阳城,孙燚直奔舞阳码头。
钱家仓库二楼,与卢小青,老王头一同出现在孙燚面前的,还有一个看起来憨憨厚厚的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也是黑黑瘦瘦,打着赤脚,脚指头像钉子一样紧紧的扒着地面。
长相与老王头有几分相似,站在老王头身边,沉默寡言。
:“嘿,老王头,你这是有备而来?怎么,卢小青给了你什么承诺?”孙燚眼睛在那中年男子脸上扫了一眼,对着老王头呵呵一笑。
:“大帅,我儿子,王海潮。”
老王头今日的笑容有些讨好似的谄媚,表情有点点按耐不住的兴奋,虽然他极力克制,但是那脸上每一根皱纹都仿佛在微微颤动,似乎在诉说着内心的激动。
透露出一丝难以遮掩的喜悦。
两人才见面,还没有找个地方坐下,听见码头上突然乱糟糟的喧闹起来,许多人急急忙忙的往码头上跑去。
:“去问一下,发生什么事,闹腾什么?”老王脸色一沉,对着身边那个汉子交代一声。
那汉子憨憨的应了一声:“好的,爹。”转身撒开脚丫子就跑了起来。
码头上的喧闹声越发激烈起来,隐隐约约传来哭喊声。
孙燚也好奇起来,从窗户向外望去,卢小青干脆爬上窗台,手搭凉棚,极目远眺,须臾悻悻的跳下来:“人太多,看不清楚,似乎有艘船风帆尽毁。停在六号泊位上。”
:“走,看看去。”孙燚丢下一句话,转身就走,身边的亲兵们呼啦一声围了上来,把他护卫在中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亲兵营痛定思痛,现在绝对不会让孙燚有丝毫危险。
孙燚已经发作了几次,毫无作用,张巨树一开口:“保护大帅,人人有责。”顶的孙燚一点办法都没有。
一队身形魁梧的汉子扛着透着暗沉光泽的狼牙棒,棒身布满了尖锐且带着锈迹的利刺,沉重的脚步,发出沉闷而声响,护卫着孙燚走近码头,所到之处,围观的人群顿时避让不及,让出一条通道。
两艘大船一前一后停靠在六号泊位上,有几个妇女带着几个孩童跪在船边嚎啕大哭,妇女和孩童身上的衣裳陈旧,看起来日子过得拮据。
才靠近船身,一股烧灼味和血腥味道夹杂着大海的腥味,扑面而来,味道难闻的很。
一眼看去,高大坚固的船身布满了触目惊心的伤痕。木质的船体被兵刃砍得七零八落,深深浅浅的划痕交错纵横,仿佛是被恶魔的利爪粗暴地抓挠过。有的地方木板已经破碎,露出了里面的结构,像是被剥开了皮肉,露出森森白骨。
桅杆倾斜着,仿佛不堪重负。曾经笔直高耸的桅杆,如今歪歪斜斜,上面的风帆早已不见踪影,只剩下一些残破的布条在风中无助地飘荡。
:“遇见海盗了。”老王头不等孙燚问,先开了口:“朝云号,是宋老板的船,还有一艘飞云号没看见。”
王海潮灵巧的走过跳板,亲兵们让开一条缝,让他走进来。
:“爹,宋老板的船,在古道海域遇见东瀛海盗。两艘船被抢走一艘,这一艘也死伤惨重,还好遇见一支船队,惊走了海盗,才算逃过一劫。不过这船上没有活人了。”王海潮不敢与孙燚说话,只能低着头,对他爹老王头说。不过也不是那么笨蛋,至少声音洪亮,唯恐孙燚听不清楚。
:“古道海域?距离不过五六天,海盗胆子这么大,居然抢到这么近的地方了?”老王头忿忿不平道。
:“王海潮,去把幸存者,他们的人找来,我有话要问。老王头,随我上船看一眼。”孙燚脸色阴的像是要下暴雨一般。他在舞阳城才两个月不到,已经是第二次见识到海盗的凶残。
甲板上,一片混乱与破败。原本整齐排列的缆绳被粗暴地扯断,七零八落地散落在地,如同被狂风肆虐后的乱麻。船板上,血迹斑驳,暗红色的血渍干涸后,与木质的甲板融为一体,诉说着那场惨烈的战斗。船舱里,破碎的木桶、木箱随处可见,有的被利刃劈开,各种货物洒落一地。
零散着一些被遗弃的武器,折断的长矛、缺口的刀剑,海风吹过,带来一股浓烈的血腥与腐朽的气息,还有一种古怪的香味,船身微微摇晃,孙燚有一些晕眩感。
卢小青倒是司空见惯般的在船上东张西望,:“南洋回来的船,带着大量的香料,这种东西海盗不太要,不好保存,不好销赃,不容易换成银子。”
老王头蹲在地上,捡起一截断刀:“这种中等规模的广船,结构坚固,本身就有一定的防御力,速度快,灵活,配备六十到一百名水手,要想劫掠这样的的船,至少要三艘以上的海盗船配合。这刀是东瀛人的战刀,看来,又是东瀛海盗干的。”
船身稍微晃了一晃,王海潮带着两个人跳到船上,左右观望了一眼,看见孙燚,急忙领着人走了过来,几名亲兵立刻站到孙燚身侧,虎视眈眈,充满戒心。
:“王哥,小青。”一个吊着胳膊的汉子主动向老王头和卢小青打招呼,五十岁的样子,表情悲恸,眼神依然犀利。
:“嗯,老李,这是骁勇侯。侯爷有事要问你们。”老王头示意道。
:“小民李立明拜见侯爷。小民高洛溪拜见侯爷。”王海潮身边两人同时跪拜下去。
:“起来起来。不必多礼。谁来和我说说,具体发生什么事?坐吧,坐下说。”孙燚随便的坐在一个箱子上,虎踞龙盘一般。
:“小民李立明,是这艘朝云号的船长,我们这一趟两艘船,从爪哇运送香料回来,在古道海域,遇上东瀛海盗。
一伙海盗拦住了飞云号,我们见势不妙,扬帆远遁,东瀛海盗船速快,追了大半天,不幸被他们追上了。船上兄弟誓死抵抗,边战边逃,海盗两艘船,人多又凶狠,我等不敌,死了许多兄弟。
所幸遇见高兄弟的船队,他们船队有两艘武装船,才将海盗吓走。”李立明不敢怠慢,言简意赅的一口气将事件经过说了个清楚。
孙燚看了眼高洛溪:“哦?这么说,是你救了他?”
高洛溪剃着一个大光头,个子不高,身材倒是挺厚实,一双眼睛又亮又大,炯炯有神。:“侯爷,我等也是巧遇李兄弟,都是大夏子民,顺手搭救。”
:“海盗有多少人。多少船?”孙燚又问。
李立明悲愤不已:“五艘海盗船,每个船上应该有两百多海盗,都是杀人不眨眼的疯子。三艘船去围住了飞云号,另外两艘追赶我们。”
孙燚赞叹道:“哦,这么说,高壮士也是侠肝义胆性情中人啊。”
高洛溪眨巴眨巴眼,很是实在道:“如果是外商的船,我等也未必去冒险,海盗凶猛,都是提着脑袋在海面上玩命的主,又很记仇,不是逼不得已,我等轻易也不会去招惹他们。只是看李船长他们浴血反抗,心里过意不去,才过去放了几箭,将海盗吓走了。
我们是武装船,船坚箭利,又没有货物,海盗除非仗着人多,试图夺船,否则一般不会与我们纠缠。”
:“哦?。。。。武装船?”孙燚顿时来了兴趣。
:“嗯,武装船,侯爷,这武装船最早出现,还是海潮大哥跑船时候的主意,十几年了,经过不断改造,才有现在的模样。”高洛溪朝着王海潮很礼貌的笑了笑,看上去对他很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