酆镐可怜兮兮的向自家爹爹告状。
勾起了皇帝稀少的怜爱之心。
他的父亲不仅是一个父亲,更是生杀予的帝王。
让皇帝以为他还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还需要父亲保驾护航。
不会危胁到皇帝的位置。
他才不会像二哥那样傻,太早的展露锋芒,永不可能登顶。
所有人都会拼命把他压下去,扛着所有人的虎视眈眈。
藏于黑暗的湮月,只在适当的时机出鞘,把敌人一击命中。
皇帝看着膝盖上的傻大儿,镐儿依然如幼时一般。
被欺负就在自己面前撒泼打滚。
“哦!”
皇帝摸了摸酆镐的头发,小时候软软的,现在已经邦邦硬,会硌手。
孩子大了,翅膀硬了。
可惜羽翼不够丰满。
皇帝打量着追魂箭,黑色的箭身,上面闪烁的寒光,杀意甚重。
箭镞上还有残留的血渍,卡在缝里,无法清洗,只能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淡化。
“射中了?”
被射中酆镐活下来的概率为零。
但上面的血迹做不到假。
酆镐道“没有?”
皇帝想起没有与酆镐一同回京的月霓旌。
有点可惜,也有点庆幸。
“那上面的血就是霓旌的了。”
皇帝一提,酆镐脑海中又回响起阿夭接箭、拔箭、昏迷七日的一幕幕。
他第一次惧怕死亡。
他的心在阿夭昏死过去的那一刻,就死了。
直到阿夭再次醒来,他才活了过来。
酆镐不愿向皇帝透露更多消息。
“嗯!”
“严重吗?”
皇帝心中质疑,月氏的血脉,如果不是特别严重,不可能回不了京。
“不是特别严重!”
“休养几月便好了。”
他不能说阿夭伤的很严重,天下人会觉得她要死了。
父皇知道的越少,阿夭就越安全。
皇帝明白儿子大了不由爹,不想说就不说吧!
挑开话题,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镐儿可见过这一任的玥卫首领。”
酆镐心中不祥,想到了无名,一个爱穿红色的男人。
“父皇知道他!”
“每一任玥卫首领都是皇家指派。”
“朕当然认识他。”
皇帝瞳孔如旋涡,想起藏在宗庙后,只有皇帝可以知晓的死令。
'帝后不慕,酆氏永代。'
想起发誓永不出未央宫的妻子月芊婵。
月氏嫡女的风采,谁不喜欢,可惜他们都错了。
他是这样过来的,如今轮到酆镐了。
皇帝凭一人,骗了所有人。
酆镐其实每次看见无名都心绪不宁。
他的血脉告诉他,他仿佛认识无名很久,但酆镐确实不认识无名。
竹院门口,是酆镐与无名的第一次见面。
父皇亲手给他缔造了一个情敌,无法超越的情敌。
想到这酆镐有点欲哭无泪。
“如此吗?”
“被指派为玥卫首领有什么要求?”
皇帝心想只有一个条件,姓酆。
嘴上说的与心中想的不一样。
“武功高即可!”
酆镐道“儿臣武功也挺好的。”
“何不指派儿臣去当玥卫首领。”
“噼里啪啦”的下起了雨,皇帝的视线移至窗外。
皇帝的眼珠侵入墨色,将雨水看成黯色。
雨水如细密的黑线,砸在在青石板上,汇聚成可吞噬一切的洪流。
“你太小了!”
玥卫首领必死,而酆镐是他十年前就选定的储君。
他不想再与酆镐争论这个问题。
“镐儿去看看你母妃吧!”
父子二人各怀心思,人心难测,人心难防。
酆镐看了追魂箭一眼,躬身道“儿臣告退。”
酆镐走入瓢泼大雨中,纸做的伞太渺小了。
挡不住飘风的大雨,每踏一步雨水都会被溅起,泼洒在裙角上。
皇帝站在御书房门口,背手看着被雨水遮掩的酆镐。
“德福,勾结、贪污、杀人灭口、刺杀储君诸如此类是老二做的吗?”
德福道“老奴说了不算,陛下说了才算,天下人指控了才算。”
德福浸淫宫闱几十年,知晓皇帝如此问。
本质上不是问他,而是问自己。
皇帝说他有罪,那他就是有罪,反之亦然。
皇帝叹道“老二脑子不好使,朕是怕他被人利用。”
刺杀这事,老二能做到。
做到下一步就是造反弑君了。
这让德福如何回答?承认殇岳王没脑子,那不就是变相的承认陛下没脑子吗?
儿子多了也是一种烦恼。
皇帝道“贪物如何?”
德福恭敬道“已经全部清点入库。”
皇帝思考道“传丞相与吏部尚书入宫。”
窦橎棑死了,筥州不能没有太守。
殇岳王府。
门口躺着一个小声呻吟的大块头,更夫路过。
边走边敲边喊。
“咚!——咚!咚!”
“寒潮来临,关灯关门!”
更夫听见稀碎的呻吟声“嗯…哼…”。
弯腰跺步,过去查看,拎起煤油灯一照。
看见一个血肉模糊,看不出人模样的人。
瘫在地上,四肢软趴趴的,身下还有血水流出。
更夫被吓的大喊一声“啊!”昏死过去。
乌鸦被惊醒,砉的一声飞了,发出“哑哑”的声音。
殇岳王府的门童闻声,揉着眼睛打开沉重的大门。
见此场景,一个屁股蹲摔在了地上。
片刻。连滚带爬大喊道。
“王爷,不好了,死人了。”
大喊声惊扰了众人,寂静的王府瞬时烛火燃起。
此时的殇岳王。
因酆镐的平安归来,怒火难平。
在侧妃的身体驰骋,把怒火转为欲火,好好耕耘一番。
低吼一声。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结果听到“王爷人死了”。
霎那间,鸣金收兵。
殇岳王傻了。
王八犊子,本王活的好不好的,死,你才死了。
侧妃也傻了。
心想坏了,王还不到三十,就不行了。
殇岳王唰点点起身,扯过衣裳披上,他倒要看看,是哪个蠢货,打扰本王好事。
侧妃看着气冲冲出去的王爷心想,知道了王爷的秘密,王爷会不会杀了自己。
殇岳王黑煞着脸。
“本王活的好好的,死什么死。”
门童结巴了,指着大门方向。
“门口…有…有两个死人…死…的……不是王爷。”
殇岳王脸色更黑了。
“死人,那还不快带路,本王倒要看看是谁,竟敢死在本王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