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月,朔风飕飕。
月霓旌站在四季如春的松树下,看着刘月照的母亲下葬。
她葬过很多人,却从未葬过自己的亲人,她希望永远都不会有那么一天。
纸钱在朔风中飘荡,棺椁被一铲铲的泥土掩埋,堆砌成鼓包,引魂幡游荡在坟墓上。
十岁的女孩披麻戴孝跪在坟墓前。
祭品是刘月照亲手做的大白馒头,卖相不好,但母亲活的时候没有尝过她的手艺。
一阵哭声,从抽泣到撕心裂肺,最后消失在朔风中。
唯留朔风呼啸,席卷麻衣,冷硬了馒头,刮疼了眼。
那是一个孩子失去母亲的悲鸣。
“娘,我会活下去的。”
“您不要担心我,您安心走吧!”
“我为你报仇了。”
刘月照最后磕了三个头,毅然决然的起身,把母亲留在了泥土里。
月霓旌眼都没眨一下。
“棱眉,把刘月照带走。”
她想看看人在生命的本能下,会做出如何丧心病狂的事。
月棱眉点头,朝着刘月照走去。
把手伸进去道“给我走,以后我照顾你。”
刘月照扬起下巴看着月棱眉,他长的真好看。
看向不远处的二人。
酆馏呈现守卫者的姿态,把月霓旌纳入自己的保护范围之内。
月棱眉顺着她的视线而去,发现她盯着首领不眨眼,皱了皱眉头。
“小丫头,别看了,首领是听从少君命令才去救你的。”
刘月照道“我知道。”
只是第一次有人温柔待她,她把公子当做救赎之光。
月棱眉没好气道“那是你这辈子都得不到的男人。”
“看也白看。”
刘月照脸色有点红,心虚道“我没有这样的想法。”
月棱眉嘴角扯起一个略带讽刺的笑。
“小丫头的心思,骗不了我,也骗不了少君和首领。”
“所以安分守己,是你唯一的活路。”
他看着坟堆上新鲜的泥土。
想起了今早少君的暗话,只有他与少君及首领知道的话。
“月照,是照拂的照。也可以是照样杀她的照。”
“安分守己不用管。”
“如果是'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那便杀了吧!”
刘月照心都提到嗓子眼。
“什么意思?”
月棱眉收回刘月照不领情的手,弹了弹洁净无灰的衣袖,吹了吹垂下的额前的碎发。
“跟紧了,地广人稀的,无知白骨遍地开花。”
说完也不顾刘月照,径直往山下走去。
月霓旌一脸有趣的看着听着刘月照的话与表情。
一脸笑意的调侃酆馏。
“她看上你了。”
“看不出来啊!哪怕看不出真面目,也能迷糊十岁小娃娃。”
酆馏手扶着面具,闭着眼睛长叹一口气,只是正常安慰,怎会变成这样。
“我对除你之外的人都无感。”
“娈童更是接受无能。”
月霓旌听后,抬起酆馏的下颚,用指腹按上他的唇。
“我比你小十一岁,你也下得去口。”
酆馏耳朵尖尖都红了,她的手是凉的,落到自己唇上,却是燥热一片,直通心窝。
“十一岁在皇家是常事,皇帝与皇贵妃相差二十岁,照样生出了十八岁的酆镐。”
“他新选秀进宫的御女,有的还没有你大。”
“五十八岁的老头压在十四五岁的少女身上。”
“那才是龌龊。”
月霓旌听后,眉眼一动,笑的特别开怀。
“如果他知道,你是如此看他的。”
“不剥了你的皮才怪。”
“你……”
暗卫飞跪在二人面前,打断了她未出口的话。
她收回手,理了理衣襟道。
“何事?”
“京中三千里加急。”
月霓旌看着暗卫背在背上画轴,加急画!不懂!
看着刮得正开心的风,如果不是她长的圆润,可能就要被风叼了。
“此处不适合看信”
“你先去天上人间候着。”
“我随后就到。”
“是!”
她感受到暗卫飞走带起的风,一哆嗦。
“嘶……也不会飞慢点,真冷!”
“走了,三千里加急,要人命的。”
说着一把拉过酆馏,向前一大步。
结果,她脚下是个被草掩盖的陷阱。
“啊!”了一声后,脚陷在小坑里。
无奈的拽了拽,拽不出来。
酆馏看着她脸都气绿了,想笑。
她咬牙道“想笑就笑!”
“劳烦你的贵手把我的贵脚拿出来。”
“谢谢!”
酆馏低笑一声,她都急跳脚了。
蹲下身握住她的脚踝,幸好坑的大小只是把脚卡住了。
她看着酆馏的头顶,好像从认识他起,他就是这个高度。
酆馏刨了刨坑边的土,找准角度把她的脚拔了出来。
“活动一下,有没有崴到。”
笑着打趣,她生气的 样子,像一只可爱的跳跃兔。
“小月差点误掉兔子洞。”
她听着酆馏的打趣,笑哼一声,有点撒娇的感觉,扭了扭脚脖子。
“嘶……”
酆馏忙问道“怎样?很痛……”
咬着唇道“好像崴到了!”
酆馏认命的背迎向她,蹲了下来 。
“上来,我背你。”
她“喔”了一声,这事绝对不能让别人知道,她堂堂少君,踩空误入兔子洞。
还崴了脚,奇耻大辱。
慢腾腾的趴在了酆馏背上,手紧紧的搂着他的脖子。
她不喜欢脚腾空,没有安全感,如身处独木,一步踏空,万步成空。
如果不是百分之一百的信任,她不会把身家性命都交付给背着自己的人。
信任就是,一步造就,百步毁灭。
酆馏把她的重心放到自己腰间,身体前倾,手托在她股和膝盖之前的大腿上。
自从小月知道他的隐瞒,他再也没有背过她。
她年纪长了一岁,体重却变轻了。
稳健的向山下移动,此刻她重如九州寰宇,是他的天下唯一,乾坤永恒。
不敢一刻松懈,怕把他的山河摔碎。
他不是皇,小月就是他的皇。
是他跪求三千神佛,卦卦下下签,求至三千菩提下依然爱的人。
月霓旌看着他的后脑勺,把头埋在他的脖颈间,他的耳后有一颗痣。
二人红袍痴缠,远离了无尘无扰的山巅,向着俗世繁杂的人间走来。
远看红衣倾世璧人游;
近看青山妩媚伊人愁。
刘月照尾随着月棱眉下山,一步三回头,她可能再也见不得公子里,她唯一的长明灯。
看到了公子背着小姐一步一步往下挪,步子悠悠,仿佛背上人是个易碎珍宝。
背着会碎,捧着会碎,置之高阁也会碎。
她咬着牙,没有嫉妒,只是有点不甘心。
月棱眉没有听见背后人的脚步声,无奈回头。
顺着她的目光,也看见了背叠在在一起的二人。
“走了,再看结局也不会改变。”
刘月照问道“他们会成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