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酆镐去上早朝,她去了地牢最深处,见了“卞璞”。
卞璞挺悠然自得的,除了没有自由。
要什么给什么,俨然打算在此长住,布置了一间充满生活气息的房间。
他一袭白衣,在书案上画画,琵琶骨上的铁链让他很是吃力。
一阵脚步声袭入他的耳朵,熟悉的步调,熟悉的的味道,毛笔“啪”的倒在了宣纸上,目光灼灼的盯着牢门。
他的心很复杂,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
她盯着加固过的牢门,淡然道“打开!”
“咔嚓”抽动铁链,开锁的声音,让他心头一震。
一门之隔,'三、二、一'就能见到她了,他的身体兴奋到颤抖,带起了全身的铁链,哗啦作响。
无情把门打开,她看到白衣加身,没有面具遮盖,真面目袒露眼前。
她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太像了。
卞璞冲了过来,把她抱满怀,嗅着她发间的味道,好像一辈子关在这也挺好的。
“小虞,你终于…舍得来见我了。”
无情头一次见,囚徒对少君不是恨的浓烈,而是爱的深沉。
活久见。
浓烈的药味呛入他的鼻腔,他退开,手掐住她的双肩。
“你受伤了。”
她眉头一皱,吃痛一下,肩膀上显出暗色。
“卞哥哥,是想谋杀以爱!”
'卞璞'闻到血液的味道,张开了手指,不敢再碰眼前的人。
她不在意肩上崩裂的伤口,问道。
“卞哥哥,看在我们“相爱”一场的份上,告诉我你的真实姓名。”
卞璞垂下手,看着面前的人,他不知道从何时爱上她。
从姑胥台上瞥到穿男装的她;亦或是她一次次的在自己面前流泪,把自己奉为最后的救命稻草。
她是他见过最美的女子,流的泪是刀子,割开了他的心,住到了他的心里,再也撵走不了。
名字是假的,情是真的。
“那你呢?小虞,真的叫桃夭吗?”
“你的泪,你的爱,你的过去都是假的。”
“你化身为小虞,就是为了给我编织名为情爱的天罗地网。”
“你在我的面前,从未自称过“我”,我早该明白的。”
她笑了一下,坐在了椅子上,仰视着他。
“卞璞真的是卞哥哥的名字吗?”
“我见到真正的卞璞了,卞哥哥,我们彼此彼此,一样的骗子,一样的活该。”
“我一开始只是想知道你们拐卖少女的意图,直到看到你的脸,我才有了抓你的心思。”
“你的脸救了你一命,要不然你早就死了。”
“这一抓才知晓,你竟然是一条大鱼。”
“活的你,比死的你有用多了。”
她站起身,慢慢的走近他,直视着他的眼睛。
真像!她都有种错觉回到了多年前,揭开谎言之前,她是傻子,他是骗子。
如今他们位置对换了,傻子是他,骗子是她。
她眼中的怀念,把卞璞的心刺的面目全非。
掐着她的手臂,掐的很用力,面上的痛色一显再显。
“小虞,在我身上,找寻谁的影子!”
“我不是谁的影子,我是荔非守焉。”
“我想以真实身份去爱你,不是以谁的影子去爱你。”
手臂上的痛,唤回她的神思,他不是他,她也不再是她。
“幸会,荔非守焉。”
“我是月氏霓旌,字桃夭。”
“我们重新认识,重新结束。”
她脱离开荔非守焉的束缚,问道。
“守焉哥哥,想离开地牢吗?”
“等你父亲答应我的条件,你就自由了。”
荔非守焉道“什么意思?”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血缘上的父亲了。
月霓旌道“有人来救你了,真可惜,我还是挺喜欢你的脸的。”
“不过,你的父亲舍得下本,我也不算亏。”
拍了拍手道“进来!”
风苍灵走了进来。
“给他放血,我要最快知道结果。”
风苍灵拿着工具走向荔非守焉。
他警惕的看着来人,她安抚道。
“我只是想要你的一点血,得到我想要的答案,不会伤害你。”
她看着风苍灵的动作划开的指间,存了几瓶血。
问道“准确吗?”
风苍灵道“七成。”
“父与子,母与子,比对更准确,但……”
东方嫣然,骨头渣子都没了, 父哪里也指望不上啊!
“兄弟姐妹,同父同母都有差异,更何况是……异父同母。”
她淡然一笑道“尽力就好,七成足矣!”
荔非守焉听明白七成,她怀疑自己有个异父同母的兄弟姐妹。
他的心情复杂,他从未见过母亲,父亲也只是寥寥几面,兄弟姐妹更是没有。
有血缘的家人吗?
他与谁长的像,让她产生了怀疑,把自己抓回来。
那个人就在她身边,与她关系匪浅,可能是恋人。
她看自己的眼神不算清白,却是在透过他找寻某人的影子。
所以他才会被骗,因为她的情是真的。
一连串的猜想,让他如坠冰窟,看着她的眼神哀而不伤。
她看着他皱在一起的五官,都快哭了,有点好笑。
“无情,把寒冰铁链卸掉。”
无情干净利落的打开脚链手链,直到锁骨上的铁链。
看他爱少君至此的份上,他就轻点。
“抱歉,忍着。”
撤掉钩环,荔非守焉明显感受到,钩环与自己的肉已经长在了一起,“噗”的一声,他疼的想叫。
她漠视的看着自己,他赌气紧紧咬住牙齿,咯吱咯吱的响。
脸色青白交加,跌坐在榻上,锁骨处有两个血窟窿,红肿发炎,稀稀拉拉的流着血。
痛的手都抬不起来,眼睛发花。
她启唇道“苍灵给他上药,别死了。”
风苍灵上去一阵操作,快一点,伤者就会少一分痛苦。
他忍受着利刀子割肉的痛,呼气变重,有点迷糊,口中有轻浅的呻吟声。
她听到后很是烦躁,暗骂一声“混蛋”。
“风灵轻点、快点,别没被铁钩穿死,反被痛死,他死了,我的买卖就做不成了。”
风苍灵已经很轻很快了,但铁钩插入太久,腐肉不少,不剔干净,还要二次清创,不是更痛。
“行,我尽量!”
她背对着二人,唱起了儿歌。
“指星星,千万点,
天上奄扑扑,地下黑黪黪。
何如日月只一轮,光明四照满乾坤。”
荔非守焉嘴硬道“别把我当孩子哄,我不疼,一点都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