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貌普通又如何,你这侍卫身材高大结实,身上肌肉弧度漂亮,恰合本大人心意。”
暗羽听着宋祈的话,心中荡开了一圈圈涟漪。
他悄悄捏了下自己手臂的肌肉,的确如宋祈说的一般,很硬实。
齐宣闻言,心中带起几缕焦虑:“身材高大的侍卫,我府中也有许多,眼前这人,不太懂规矩,着实上不得台面。”
宋祈轻笑一声: “不懂规矩?”
他又弯腰,捏了捏暗羽的脸颊,无视暗羽带着杀意的眉眼,同齐宣道:“世子说笑了。”
“我瞧着,人倒是乖得很。”
宋祈捏着暗羽的脸,同他凑得极近,鼻间呼出的热气,顺着空气,带着股药味传递过去。
气息温热,恰恰最能引起人心底隐秘的那根情思。
暗羽抬眼,见到凑他如此近的宋祈,心跳慢了一拍。
心脏缓慢的被人揪起一个小揪揪,拧啊拧,连空气中都发酵出了一份甜意。
暗羽的眼神随着宋祈的动作移动,凌厉冰冷的外壳外的的坚冰,暗自消融。
齐宣看向这样直勾勾盯着宋祈看的暗羽,一时半会,心中存疑。
这侍卫,真是暗羽吗?
似乎不太对劲。
齐宣暗道,暗羽平日,最是厌恶与他人接触,暗羽的鹰和剑,哪怕是他这个当主子的,也从未有机会触碰过。
如今又怎么可能,如此乖觉的坐在这里,让人对他的脸又掐又摸的。
还用这种粘腻的眼神,看宋祈。
来之前,齐宣认出眼前易了容的人是暗羽,也是凭着那一丝对暗羽的熟悉之感。
但现在,那股感觉忽淡忽浓,倒让齐宣自己都不确定了起来。
未免认错人,齐宣也起身,随意将手搭在暗羽肩上做试探。
结果并未见人有闪躲的动作。
果真和宋祈说的一般,乖觉得很。
并非暗羽不想离开。
宋祈就站在身前,这二人一左一右的站他身边,前方是桌子,将他团团围住,他未有施展的空间。
动作幅度大一些 ,还极有可能伤到宋祈。
齐宣收了手,坐回自己的位置。
不是暗羽。
此人不可能是暗羽。
暗羽向来是冷漠的,这样乖觉的神色不可能会出现在他的身上。
齐宣眉宇舒展开来。
他想起,这几日晚上,值守在他身边的人,并不是暗羽,但他竟连着好几晚都未发现。
齐宣知晓了,许是他这几日到燕京后,不太适应的原因在,感知出了些差错,常将别人错认成了暗羽。
劝开了自己,眼前的人并不是暗羽后,齐宣心中吊着的那一口气松了下去。
他沉沉呼出一口气,恢复之前的镇静。
这下心中有了底气,眼前这个侍卫,对齐宣而言,也变得无足轻重了起来。
宋伯隔着老远,都听到亭子内齐世子的声音。
宋伯掀开帘子,然后看到了极诡异的一幕。
宋伯看见,一旁站着两个漂亮的姑娘和几个侍卫,而他们视线的中心处。
他家弱不禁风的大人,此刻一只手半掐着一名坐着的普通暗卫的下颌,眉眼冷淡的同齐宣世子谈话。
这副场景,诡异中带着点离谱。
宋伯看得一头雾水,但看见一旁站着的两名女子,宋伯想起要给宋祈寻房中照顾他的人的事,主动上前,毫不忌讳齐宣的存在:
“大人,可要将人留下?”
“宋伯,你该是知道,我无心此事。”
宋祈收回手,转身坐回了位置上。
宋祈离开,暗羽失神了一瞬,指尖微动。
宋伯仍然不死心: “寻个人暖床榻,也是好的。”
齐宣在一旁,算是看明白了,这宋祈,对漂亮女子没有兴趣。
齐宣在一旁帮衬出声:“宋大人若真喜欢这侍卫,让他留在大人身边伺候,也无不可。”
听他说话,宋伯猛然扭头,眸光如箭,看向还坐在位置上的暗羽。
男子?
通了。
刚刚见到的那一幕,都通了!
宋伯这下惊觉,他这些年,可能力气使错了方向。
男子,宋伯未曾想过自家大人会喜欢男子。
但男子女子都行,只要大人喜欢,哪怕是天潢贵胄,皇孙贵族,宋伯也都能叫人去将人绑了来。
“够了。”
宋祈手臂半倚着脸,有些累了,他半阖着眼轻声道:
“世子先将其他人都带回去。”
“至于这侍卫,若您真有心,便将他留下。”
“世子今日这份情,宋祈记下了。”
话说到这份上,齐宣当然听懂了。
用一个普通的侍卫,去换宋祈一个承诺,这个买卖,做得值当。
以宋祈在燕京的本领,能让他欠上这样一个人情,绝非易事。
全程被送来送去的暗羽:“……”
齐宣心情愉悦,甚至主动朝暗羽交代几句:“往后,你便是宋大人的人了。”
“好好伺候宋大人。”
虽不知宋祈究竟看上了他这侍卫哪方面,但确定眼前这人不是暗羽后,齐宣送人送得,十分大气。
听见这话,宋祈指尖抵住唇角,避免弯起的唇角太过明显。
真就送了?
齐宣答应得太过轻易,倒让宋祈觉得不太真切。
宋祈也仅是一提,谁知齐宣竟真的主动将人送了。
后续的事,管家同齐宣交涉:“烦请世子将他的命牌交予宋府。”
所谓命牌,并非真是一块牌子,他是类似于身份证明的文书。
上面记载了,这个人所有的详细信息。
齐宣已经起身,准备带着那两名侍女离开,闻言停下步子,回身问暗羽:
“忘了问。”
“你唤何名?”
“晚间我让底下的人将你的命牌送过来。”
从头到尾一直保持沉默的暗羽这下终于起身,他立起身来,竟还比齐宣高了一个头。
这同暗羽有些似的身高和身形,让齐宣心中稍许不快。
眼前,摆在暗羽面前的,是一道巨大的分割线。
前面是跟了六七年的旧主,后面是想要他的新主。
谁如何想,都无关紧要。
重要的,应该是暗羽自己如何想。
暗羽虽从小被齐府灌输着忠诚的命令,但此人骨性,天生同他养大的玄鹰一般,倔,且反骨。
无论谁的话,都是心情好时,听上一耳朵,勉强听话。
心情不好,便能将人当个屁给杀了。
他若是不愿,谁也不能勉强他。
齐宣站在日光下,身沐在光影中,整个人十分有生机活力。
但宋祈同他不一样,宋祈病弱至极,眉眼微垂,就连手臂,也都没带几分力气。
不知是否碰巧,这二人竟同时抬眼望向暗羽。
齐宣又问了声:“你唤何名?”
六七年的主仆旧情,并非虚妄。
暗羽心神动摇了一瞬。
他朝齐宣的方向走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