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那白色的蛇崽的故事,祁言没多说,但他眼底的遗憾,莲若看得分明。
说着话,祁言带着莲若他们在一家医馆面前站定,而后抬脚往里走。
“这是城中最有名的医馆,治妖是出了名的。”
祁言将身上的药草兜从肩上放下,进门后,熟练的走到前台处。
那店员哪里敢怠慢这么一尊大佛,连忙跑出来,从祁言手中接过东西。
“刘岩大夫可在?”
“在的在的。”
祁言浅笑着问:“这个小朋友受了伤,刘大夫现在有空看一下吗?”
“有有有。”
蛇祖发话,店员哪里有不应允的。
“这位公子,请随我来。”
店员在前面,指引莲若进入内室。
莲若朝着祁言微一颔首,便带着祁玄进了内室。
祁玄不是很想和莲若分开,但内室那个老头,拉着脸看了他一眼,就吼着嗓子道:“去床上躺着。”
【去吧。】
【别让他们看出端倪。】
他们是外来者,借用受伤的理由进入这里,理由最好立得住脚。
黑色凶猛的大蛇恶狠狠的朝着大夫露了露自己尖锐锋利的獠牙,见那大夫颤抖了两下后,他才慢吞吞的从莲若的身上下来。
一离开自己的伴侣,黑蛇肉眼可见的没有什么精神,死气沉沉的盘在床上。
大夫踱步过来,看着这蚊香似的一盘,皱着眉头伸手。
要将这条有点叛逆的黑蛇给捋直捋顺了。
“等等,我来。”
莲若提前挡住大夫,自己上手。
祁玄脾气不好,尤其不喜欢被人碰,这样大面积的捋蛇,会叫他生气。
果然,本来一脸凶样,十分警惕大夫的蛇,在莲若手指摸上去的瞬间,瞳孔里的兽性褪去。
脑袋轻轻的摇晃着,整个身体,被莲若摸得很舒服。
莲若小心的避开祁玄腹部的那一处伤,将他整条蛇都给捋顺了。
结果尾巴尖尖又不安分的缠着莲若的手腕,亲昵的蹭了好久。
这么黏自家伴侣的一条蛇妖,大夫还是第一次看到。
实在稀罕。
大夫轻轻翻去祁玄腹部的伤口检查,这一检查,直接叫他黑了脸。
很无语的道:“再来晚一些,它自己就能痊愈了。”
还看什么大夫啊。
莲若垂眸不语,祁玄在那里甩着尾巴玩。
一个两个,当大夫说的话是空气。
“劳烦您为他开点止痛的药物。”
祁玄已成神,身躯的复原能力很强,但这不影响,莲若依旧心疼他。
能复原,不代表不会疼。
最后店员给他们俩开了一大包药。
祁言看见药包的时候,出言询问:“他的伤,很严重?”
莲若面不改色的点头。
黑蛇依旧盘在莲若的手臂上,庞大傲慢的黑色蛇躯,和莲若那张似仙人的面容丝毫不搭。
“近日,不方便的话,可先到我府上住一段时间。”
祁言邀请,他看着那两大包药,同情的目光落在黑蛇身上。
药苦,估计眼前的这条小黑蛇,是受了内伤。
“打扰了。”
莲若应声的同时,神识铺设开,感知到附近有一只格外强大的妖存在。
几近化神的修为。
直到他们踏出店门,门口的大树下,站着一个红衣的女子。
黑发红唇,眉眼自发肆意耀眼,那是一张,同祁玄的人形十分相似的面容。
莲若停住步子,心神恍惚了一瞬,险些以为,他看见了男扮女装版本的祁玄。
“绾绾。”
见了女子,祁言眼里带笑,三两步走下台阶。
“你怎么来了?”
看见自家伴侣的祁言很高兴,笑得实在温和。
女子脸色波动不大,神色依旧淡漠强大,却伸手拉住祁言的手,轻声应道:来接你回家。”
祁言爱在外面捡妖回来,普通些的,黑蛇不会管,但今日他捡回来的这一人一蛇,显然不是普通妖物。
玄绾目光看向莲若和祁玄,紧皱的眉一直未松开。
这一人一蛇身上没有什么能量波动,但气场和感知告诉玄绾,他们二人修为,不在她之下。
玄绾目光扫过莲若,落到一旁的祁玄身上。
对方同样在打量着她。
下一刻,祁玄从莲若的身上滑下,朝着玄绾的方向来。
黑蛇落地,幻成人身,身材高大,五官锋利俊美,隐隐还带着一丝不桀的野性。
如此相似的两张面孔出现,就连一旁的祁言,也惊讶得睁大了眼睛。
“绾绾?”
两个绾绾?
“你叫什么名字?”
玄绾出声问。
“祁玄。”
祁言眼中湿润:“姓祁?”
蛇族从出生起,就有传承。
一般是传承哪一方的血脉多一些,就会跟着谁姓。
祁言和玄绾的子嗣中,全是姓玄的,没有一条蛇姓祁。
很少有蛇妖姓祁,只有祁言。
意识到对方可能是她的子嗣,玄绾收了周身的压迫感,几人一同回了蛇府。
一路上,不知想到什么,祁言的脸色变了又变。
祁言心里很乱。
所有子嗣中,跟着他姓祁的,只有当年弄丢的那一条小白蛇,祁白。
对方是来寻亲的,极有可能,是小白的后代。
祁言牵着玄绾的手,手心出了些汗。
双方到了蛇府,一坐下之后,祁言就迫不及待的发问:“你父亲叫什么名字?”
蛇妖有父辈的传承,名字应该是知晓的。
祁玄舔了舔干涩的唇,冷言吐出两个字:“祁白。”
在公主肚子里的那段时间,祁玄偶尔隐隐约约可以感知到一个声音温和的男人,在和他说话。
他知晓,那人应该是他的父亲。
可双方的接触,终究还是太少。
少到往后经年,他很少想起那个叫父亲的存在。
听到祁白名字的那一刻,祁言眼眶红了,他急促起身,将祁玄一把抱进怀里。
“崽崽,我,我是爷爷啊。”
是他家小白的崽子。
祁言的心里,无尽温软。
他唯一的白蛇崽子。
祁玄被一把抱住的时候,蛇目微瞪大,下意识的想将人推开。
但最终,手指只是动了动,并未抬起。
他是一条孤独的蛇,曾经独自在山间游晃了许久,也想过,自己可能还有亲人族人在世间。
可最后,还是只有他一条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