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阳真人连连摇头道:“我自然拦不下你。不过要拦下你,也不是必须要我来动手。”
凌渡真人不发一言,看了看苏锦歌后,转身便走。才飞出去不远,他整个人便像撞在了一堵无形的墙上。踉跄几步后,只得停了回来。
元婴修士的气势与一道沉郁黯哑的嗓音一同响起,“既然回来了,为何不进门?”
凌渡真人的身体僵直起来,他的嘴唇微不可察抖动着,转回身来却不敢去看天英真君。“师父,......。您,不是闭关了吗?”
天英真君丁丁的望着他道:“你人不在扶光,尚能知道师父在闭关。师父又如何不能知道你已经回来了。”
“师父,我......。”凌渡真人满面愧意,头越发的低了下去。他双手紧握成拳,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许久之后,他猛然跪地,向着天英真君“砰砰砰”叩了三个响头。
一手教养大的徒弟,他的心思天英真君最是明白不过,见他如此,天英真君身影一晃便到了凌渡真人的面前。伸手抓住他的衣襟,将他提了起来,“为师问你,当年你当真对重华下了手?”
凌渡真人紧紧的抿着唇,不发一言。天英真君就这样一动不动的等着他的回复。当雪花在他们身上薄薄的覆上一层寒凉时,凌渡真人最终点了下头。
下一刻,清脆而响亮的声音自天英真君的手掌下发出。他这一巴掌没有用灵力,却也打得极狠。凌渡真人整个人都被扇飞出去,倒在了雪地之中。口角处蜿蜒下一线殷红。
接着天英真君又走过去,将他拎了起来。劈头盖脸的一通胖揍。
宽敞气派的扶光山门前,乌压压的占了一群人,却无一人再发出什么声响。四下里,除了细微风雪之声,便是天英真君暴打凌渡真人时发出的沉闷声音。
开阳真人愣了片刻,随即招呼白薇道:“明心师妹身上有伤,你先扶她回灵水峰。”安置好苏锦歌。他便立刻着手驱散聚集在此处看热闹的扶光弟子们。
很快。偌大的山门前只剩下了天英真君师徒与几名收门弟子。面对着眼前这种多少有些诡异的状况,几名弟子脑海中同时响起了一句话:师兄诚不欺我,守门果然是肥差!
莫说元婴真君、金丹真人。平日里就是筑基修士也难见到几位。今日不光看的够本,还意外看了这么一出全本。虽然不知道这位凌渡真人是什么来头,但是能看到元婴真君暴打金丹真人,这就足够他们回去吹嘘了。
山门外的状况。苏锦歌一概不知。此刻她也没有什么心情去八卦。进到灵水峰后,她没有回自己的百果峰。而是请白薇将她扶到小镜峰。
听了这个要求后,白薇摇摇头提醒道:“苏师叔,重华真君与镇渊真君出门游历去了,他此刻并不在小镜峰上。”
苏锦歌望着小镜峰。有些出神的道:“我知道,我只是想去那里待着。”
白薇不再说什么,小心的御着那片瓷制方胜。力求平稳的带着苏锦歌飞上了小镜峰。熟悉的景物映入眼帘,浓浓的倦怠由脚底攀爬上来。将苏锦歌淹没在其中。走下白薇的飞行法器,在梨林中走了几步后,她便一头栽倒茫茫大雪之中。
昏昏沉沉,浑浑噩噩。
一片黒寂当中,苏锦歌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将往何方。身体仿佛被浸入了一片冰冷的湖水中,在刺骨的寒意中随波逐流着。
当她的意识再次清明,张开眼睛便是一室的温暖阳光。微甜的风自窗外吹进来,暖意融融。透过窗子,苏锦歌看到外面大片大片的梨花绽放的恣意。几片偶然飘零的花瓣被风带入室中。
梨花正盛,阳光正好。
一张娇俏的面庞随即闯入了苏锦歌的视线。“你终于醒了。”
“都春天了。我怎么睡了那么久。”一张口苏锦歌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嘶哑无比。
段玉萱递过来一杯温热的汤水,道:“白师姐说,你醒了就立刻给你喝这个。”
苏锦歌坐起身,接过那杯温热的汤水,慢慢的喝下去。水中仅放了一颗上品养元丹,在水分的滋养下,苏锦歌浑身的细胞都渐渐的苏醒活跃过来。“那件事怎么了?”
“恐怕金光真君一开始就明白,你所说的那些都是真的。他之所以找上扶光寻你麻烦,不过是为了挽救金家岌岌可危的地位。”段玉萱顿了顿继续说道:“若能将你推到放逐渊,金家的名誉便能挽回。若是不成,起码他能够以‘不追究你’作为筹码,迫使扶光放弃追究云月云星的事情。”
苏锦歌面色一暗,“掌门答应了?”
“反正罪魁祸首已经死在你手里了,掌门为什么不答应。”段玉萱见苏锦歌喝完了一碗汤水,便接过空碗,又递上了一只灵果,“看那日的反应,金光真君在事发之前并不知晓金家用活人炼制傀儡之事。他怨恨你不该直接将事情闹到众目睽睽之下,我看他虽然嘴里说不再追究,心中却不一定如此。在进阶元婴之前,你还是躲着些他们。”
苏锦歌神色古怪的打量了段玉萱一样,“你没事吧?”
段玉萱眉头一挑,“我能有什么事?”
“你怎么忽然间这样说话?”
段玉萱静静默了一刻,抿抿唇道:“我打算出门去历练,就自己一个人。”
看着她面上那颇为违和的表情,苏锦歌放下了手中的灵果,定定的看着她道,“多久?什么时候?”
“不知道。”段玉萱望着窗外的烂漫春光,笑笑道:“外面天大地大,我想试试看,我一个人能走到哪里。既然你已经醒了,那我也没什么牵挂了,明日我便启程。”
苏锦歌隐约觉得她这一决定或多或少与风离落有关。不过这样也好,去游历一番,看看大江南北的风物,四处闯一闯,磨练磨练心境。总比将全副的心神放在一个男人身上要值得多。
“一路顺风。”
“嗯。”段玉萱应了一声,自窗外收回目光,看着她道:“我不在,你记得自己长点心眼。记住我刚刚说的话。”
苏锦歌嘴角一抽,默默的拿起手边的灵果啃了起来。
“我先回去了。”段玉萱起身走到门前道:“宁心真君嘱咐过,等你醒了就去见她一趟。”
目送着段玉萱离去,苏锦歌又坐了一会儿,啃完那只灵果便起身收拾起来。将自己收拾的一身清爽了这才出门去主峰之上见宁心真君。
不出意料,宁心真君只是细询了当日经过,又关怀了几句便放她出来了。
当日应付金光真君等人时,开阳真人曾说过要罚苏锦歌抄写门规。不管开阳真人是真的要罚,还是只为了应对解围而言。掌门已经当着一众弟子面前发了话,这罚苏锦歌便要认下。
在扶光弟子初初入门之时,便会有执事弟子分发下刻录有扶光的门规玉简,供他们学记。苏锦歌手中亦有一片。只不过被罚抄录门规,却不能由玉简上复制。太一峰的主峰后,有一座排满玉石碑的小山谷。石碑上密密麻麻的刻着的,正是扶光派门规。凡弟子被罚抄录门规,便要到此处来,以灵力描摹石碑之上的字体。
苏锦歌被罚抄写一百遍,便要描摹一百次。
下了灵水峰,她便自发的来到这处山谷。谷中芳草萋萋,一片虫鸣鸟啼。碑林中的小径是由细小的石子漫成,间隙里偶尔钻出一朵不知名地方小花,迎着春风摇曳。
苏锦歌走到最右面的那个角落里,从第一块石碑开始描摹。这样一种环境本就使人心静,苏锦歌描摹了一会儿,心便更加的静。风吹芳草,有细微的沙沙声响,阳光暖好洒下一片安宁。一笔一划间仿佛对着着某种既定的规律,又同时拥有着无限的变数。
苏锦歌像是进入到另一个世界,触摸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新鲜体验。正待她在懵懵懂懂间时,一股属于金丹后期修士的气息进入到山谷。她收回心神,向着灵气波动来的方向望去。
“哗”、“哗”,一下一下的摩擦声由碑林的另一头传来。良久之后,凌渡真人的身影才从碑林的间隙中露出。他拿着一把大扫帚,一步两扫的向这边移动过来。
这位怎么会在扶光?还在扫地!
苏锦歌愣愣的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生怕自己看错了。
结合着以前的听闻和前两次的相见。总觉的这种人物,应当无比潇洒的遁逃在外,游离于正邪之间。怎么这就回来扶光了?还拿着把大扫帚,一副既释然又纠结的表情。
她看的太久,表情又太不收敛。凌渡真人自然不会忽略掉她。
“你很惊讶?”
“不止。”苏锦歌丝毫没有收回目光的意思,仍就看着他,说道:“不止惊讶,我还很惊悚。”
凌渡真人表情当即扭曲了一下。他不再搭理苏锦歌,转而闷下头继续清扫起来。
苏锦歌看够了,见对方没有再说话的意思。忍不住语带迟疑的发问:“你这是......,受罚呢?”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