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仲甫声音不重,但却如惊雷一般,狠狠落在李汉军的心中。
沉默,变得更加深刻。
他看着陈仲甫的眼睛,平静、却深沉,证明他已经以这样的形式继续革命了。
这段时间的接触,他了解陈仲甫,他总是喜欢去领导别人,思想方面也一样。
这一刻,李汉军不再继续辩解,而是站了起来,对着陈仲甫深深鞠了一躬。
“仲甫先生,谢谢这两年来的教导与照顾,但是我有不同的见解,请见谅!”
李汉军离开。
打开门,任由寒风呼呼呼的往屋子里灌,他的身影却逐渐消失在了寒风中。
迎着寒风,他慢慢走着。
草纲里的内容还深刻烙印在他的脑中,这就像一块大石头,压在他的心头。
在他心里,守长先生的理念,才是正确的。
“现在这个年代,军阀丛生,异族虎视眈眈,百姓们没有权益,这样一个四分五裂的大国,和曾经的大清,又有什么区别呢?”
这一刻,他终于开口。
也不知道是对自己说的,还是对屋子里的陈仲甫说的,他喃喃自语。
“组织是建立了,可是现在我们还很弱小,偌大的政知舞台,还没有我们的一席之地,我们甚至没有站稳脚跟!”
“官方军阀根本不在乎我们,海外异族更是不把我们当回事,归根结底,还是我们影响力太弱了,需要火,需要武器,要打响漂亮的第一仗!”
“首先我们自己得强大起来啊!”
因为理念不同,李汉军离开了。
他回到了武倡,开始从事教育的行业,但是他并没有被三尺讲台作茧自缚。
他的初衷并没有变,用其他的方式投身于革命。
女子,走进了他的视线。
这一年的开始,并不顺利。
李汉军走了,陈仲甫也开始思考自己现在所坚持的,到底对不对。
好像自从易百纱死了之后,他的思想就开始转变了。
“人只有活着,才会拥有无限可能……用枪炮与火,这和最初的民国有什么区别?”
“先生和袁氏,已经证明这条道路是错误的啊……”
自从李汉军走后,陈仲甫就没有关门,冷风呜呜呜的涌进来,吹灭了房间里的炉火,整个房间一片寒冷。
这个组织成立,必将百废待兴,经历阵痛。
思想的差别,是所有人都要经历的。
但是这一刻,他就无比羡慕李守长。
因为他从一开始就坚定了一条激进的道路,用血与性命革命!
从未退却。
他深深叹了口气:“但是,守长,我很担心你啊……”
他不想再失去战友了!
……
这一刻,各个朝代寂静,倒映在天幕中的画面逐渐变黑。
可各朝的帝王将相,文人诗人无不是抬头,眼神复杂的看着画面。
“意见不合,就此分道扬镳了吗?”
唐朝,李白陷入长时间的沉默之中,恍惚间,他想起了自己的好友高适。
他们也是因为意见不合,而分道扬镳了,像极了画面中的陈仲甫、李汉军。
“两个人都坚持自己的思想,坚持不退让,但是,谁又能保证你们各自的思想是真的正确的呢?”
李白喃喃自语的声音,透过天幕,传到了高适耳中。
后者却沉默了,没有回应。
唐朝,韩愈有些唏嘘的看着天幕,忍不住叹息。
“道不同,不相为谋啊……看来他就是十三人中因为意见不合半路退出的人……”
“但是他并没有忘记初心啊……”
所有人都看见了,胡北的街头,李汉军正在分发着传单,上面写着四个醒目的大字:妇女解放!
三国,川蜀。
诸葛亮静静的看着天幕,对年幼的主公说道。
“虽然他离开了,但是他并没有忘记初心,以另一种形式走上了革命之路。”
曹魏。
曹操打量着画面里的陈仲甫,仿佛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他是多疑,而陈仲甫是偏执、执拗。
无论思想对错,都想要领导对方,以至于不欢而散。
“仲甫要好好反思一下自己的性格了,这样下去,他会与很多人闹翻!这样何谈复兴大业?”
大明,海瑞复杂的叹息着,他对这个组织的未来,乃至大国的未来感到一丝担忧……
这时,天幕中出现新的文字。
【这一年初,邓恩明与王进美前往莫城参加第一届国际民族革命大会,大受鼓舞。】
画面浮现。
齐鲁之地,寒风呼啸。
两个年轻人正在收拾出远门的包袱,邓恩明眺望着远方,迷蒙的大雪,有一缕光辉升起。
他凝视了良久,直至朝阳升起,朝阳倾洒在他的脸上,他才回头看向志同道合的好友。
“瑞俊。”
值得一提的是,他喊得是以前的名字。
阳光下,他微笑着继续开口:“现在的国情不一样了,我们发动工人运动,确立工农阶层为核心的时候,还要自身也要强大起来——正如你的名字那样,进美,这个国是不完美的,可我们要尽可能让它变得完美!”
“是时候开始武装自己了!”
王进美也开口,看着朝阳,笑容洋溢。
“第三国际上响彻起中华的声音!”
列车哐当哐当运行着,两人第一次踏上出国的旅程。
未来,他们会见到一个长着胡子的外国人,此后他们将大受震撼,思想将经历巨大转变。
画面一遍,这次来到了海外。
发国,黄昏。
结束一天繁重的工厂劳动后,赵势炎回家后并没有休息,而是借助梯子爬上了房顶。
借着日落的余晖,读起了全是发文组成的马列读物。
现在,他已经掌握了五门语言,这让交谈变得方便了许多。
“我是黄昏之贼,时间是挤出来的,无论多忙,多累,挤挤还是有的。”
他不敢浪费一分一秒的时间,深夜,他给同样留发的留学生写信。
“不要忘了我们身上肩负着的巨大使命,因为这个组织终究会站得高昂,必要时,我先倒下,无妨。”
【后来,他真的倒在了那个乱石,有的人总是能准确预言自己的命运。】
【只不过倒下时,头颅已经落下,可是身躯与脊梁依旧站得笔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