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夜尽天明。
遥远的天穹边际,也终于出现了一抹淡淡的鱼白。
一缕微弱的破晓之光由远而近划过长空,这一刻,李守长看到了。
他驻足,停了下来,随后眼里浮现出了希望的光芒。
随后他笑了起来,那种笑容,是发自内心的。
“这片土地荒芜且贫瘠,是革命之火未烧到的地方。”
“可是已经有人将生命永远留在了这里,前赴后继。”
“用不了多久,这里终将会变成一片红色。”
……
他喃喃自语着。
雪还在下。
他却缓缓脱下了自己的毡帽,放于自己的左胸前。
那是他对林祥谦、施洋等人最大的敬意。
“革命不会忘记你们。”
“被拯救的劳工们,也不会忘记你们。”
“如有必要,我也时刻准备着!”
是的。
无论是林祥谦,还是施洋,都让李守长感同身受。
他甚至想到了一位年轻的故人。
他也倒在了四年前的那场风雷之中。
一夜白头的年轻学生,一边游行,一边大口吐血。
他们不正是坚定自己心中的信念,才走上这条路的吗?
见过太多屈辱的人,觉悟总是更高的。
在这一刻,甚至想到了自己,还有仲甫。
尽管他已经预感到了结局不会太好,但这是必须经过的。
“天终究还是会亮啊……”
黎明终将到来。
李守长望着渐亮的天幕,下意识的伸出手,想要去触摸。
黎明的希望近在咫尺,又远在天边。
北宋。
王安石疲惫的翻了一个身,时不时的咳嗽几声的。
变法失败的他,身子骨也日渐苍老了。
不可否认的是,变法失败的他,也是需要心灵寄托的。
他将希望寄托在了后世这个名为‘中华’的时代。
比他所在的朝代更加昏暗,更加没有希望。
可那些人,不都是硬生生的挺过来了吗?
王安石原以为自己没有做到的,会在后世之人的身上看到。
可是世道太黑暗了,一次次的充满希望,却又一次次绝望。
王安石疲惫了。
但在这个过程中,他也见过了太多前赴后继为了一个时代拼搏的人。
他们每一人,都能风起云涌。
王安石的脸色变了。
渐渐的,他开始愿意试着去相信这些人。
“以后还会有更多的人飞蛾扑火,理想才是最重要的……”
“我缺失的,正是这种立志改天换地的勇气!”
于是他的目光变得深邃起来,盯着风起云涌的天幕,喃喃自语。
“也许我们宋朝,早就需要这种‘无产’来改天换地了……”
……
很快,天幕中画面还在继续。
二月七日之后,全国各个地方的工人浪潮退了下去。
可是和息事宁人不同,每一条铁路的工人们,都凝神屏息,沉寂着。
他们的眼神也终于不再麻木,而是充斥着怒火。
除了工作的时间,他们闲暇下来时,都会捧上一本书看。
从前他们是不爱看书的,有的甚至连大字都不认识几个。
可是自从林祥谦牺牲了之后,他们就开始学习起来了。
“先生的精神永存,我们工人要想崛起,靠的不是一个两个人,而是我们全体劳工们的思想觉悟。”
“不知从何时开始,‘革命’,已经和劳工这个团体深深的绑定在一起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革命是港湾,我们是小船,风浪再大,停泊在港湾,才能真正安心!”
洛阳组织小组,工人夜校之中,罗漳龙正是大声的喝道。
寒风凛冽,可是却盖不住他的一腔热血。
他要挖掘更多革命人才!
与此同时,画面一变。
京城。
一位戴着眼镜,面向斯文俊朗的青年背着行李从寒冷的莫城回来了。
他是曲秋白。
在此之前他为陈先生充当翻译工作,可发迹于莫城的红色思潮观念,无不深深刺激着他。
他也想做点事情。
于是他回国了。
夜晚,一盏青灯如墨。
每家每户都睡了,可只有曲秋白一手执笔,翻译着嘶大林的着作。
除此之外他还介绍了国际的领袖,以及纲领,运动历史等文学。
并将这些翻译的免费发放给学生们阅读。
他讲解着:“现在我们并非处于一个没有希望的时代,恰恰相反,希望之火已经彻底燃起了,学生越来越多,工人们也学会了反抗。”
“还记得林祥谦先生就义前说的话吗——如果满腔热血唤不醒你们,那么只有枪林弹雨能唤醒你们了。这一天不会太远!”
看着台下方那一张张稚嫩且严肃的脸庞,曲秋白无比深沉的道。
天幕中文字继续。
【三月,孙先生重组大元帅府邸。】
【胡氏大力提倡国学。】
【四月,一刊名为《新时代》的思想报刊横空出世!】
画面接连浮现。
两广。
此时逸仙已经重组了元帅府,可是他紧锁的眉头依旧没有舒展开来。
反而拧得更紧了。
眺望远方,天阴沉沉的。
这次重组元帅府,是受实势所迫。
‘二七’的惨案让很多人都认识到,他们所面对的敌人,到底有多强大。
重组元帅府,将权力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这只是第一步。
可他也感到了疑惑,喃喃自语。
“这一步,对吗?”
另一边的京城。
一个带着黑框眼镜的青年聚精会神的放下笔。
他是胡氏。
笔下龙飞凤舞的字迹,是他所信奉的国学。
这不禁让他想起了曾经在北大发展新青年的日子。
以及……
他的两个故人。
“如今我们都已经走上了各自的道路,就摸黑走到底吧。”
“道不同,也不是不可以不相为谋!”
最后是湘南大地。
一处捡漏的房间,老家在这里的青年与李达等人齐聚一堂,神情前所未有的庄重。
“我宣布,今日属于这个时代的报刊问世了。”
庄严的声音,回荡在房间内。
“我们正处在这样一个伟大的革命时代,又是干着前人没有干过的开创性事业。”
“用国际的话说,现在应该是一个全新的时代。所以,我想在这个‘时代’前面加一个‘新’字。”
话落,他掏出笔,写下一句话。
“余生艰险尽,后继可沾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