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4点的时候,周冬凛来到了苏州河与黄浦江交界的外滩公园,这里是上海第一座也是全国第一座公共园林。
这里本是苏州河口的一块浅滩,1865年由英美租界(1899年改为公共租界)工部局为减少泥沙沉积填滩筑基而成。
1868年对外国人开放,英文名称公共花园。
1928年经过中国人民坚持不懈的斗争后工部局宣布对中国人开放。
1936年改为外滩公园,现为黄浦公园。
江小川和王琳在高中和大学时期就经常来这里游玩,他们最喜欢的事就是肩并肩坐在面向外滩的长椅上畅想未来,这里承载了他们美好的青春。
此时的公园里几乎没有游客,周冬凛再一次坐在那张熟悉的长椅上。
黄浦江上吹来的清风凉爽中带着一丝并不让人舒适的味道,里面包含了淡淡的鱼腥味和苏州河里飘来的生活气息。
周冬凛看着黄浦江上穿梭的大小船只,脑子里全是当年的记忆,一道声音在耳边响起。
“你来啦!”
周冬凛向身侧看去,一个熟悉的身影坐在了他隔壁的一张长椅上。
周冬凛将头转回前方,他不想引起别人的注意。
长椅的后面是一大片草地,所以在这里说话他们并不担心被别人听到!
两个人都看向黄浦江,从后面看去就像两个陌生人分坐在两张长椅上没有任何交流。
“你怎么来了?”:
周冬凛问道。
“我每天下午4点只要有时间都会在这里坐一个小时,我知道你一定会来!”
王琳说道。
“你恨我的不辞而别吗?”
“我不恨你,我知道你有自己的追求,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爱情是多么奢侈的东西!”
“我会和雪莉结婚!”
“没关系,我会在这里等我的江小川回来!”
“对不起!”
“不是你的错,是这个时代的错,在这样一个错误的时代里做正确的事必然会有牺牲!”
“好,在实现我们的理想前这里就只有夜枭和百灵,百灵同志,公共租界工部局月底会有一批医疗物资到达上海,史密斯已经承诺会捐献一部分给租界内的医院,我知道这些医疗物资对前线的战士们都是非常重要的,我想向史密斯再购买一部分送到前线部队!”
“夜枭同志,我知道了,我会向上级部门反映,我们学联也会组织募捐筹集货款!”
“马上要上任的上海市市长傅筱庵有个女儿叫傅雅惠,从我现在得到的信息来看这个傅雅惠并不是傅筱庵的亲女儿,她很有可能是日本特务。”
“知道了!”
“日本人的手已经伸进租界了,你一定要多加小心!”:
周冬凛说完便站起了身,从另一侧绕过长椅向后走去,后面传来淡淡的一声:
“你也是!”
......
公共租界的中央捕房,钱正兴带着完成抓捕的队伍开了进来,陆连奎离开大丰旅社的时候和他交待了几句后就带着那几个探长去了中央旅社,剩下的那些琐事就全部扔给了钱正兴。
进捕房大门前,钱正兴在路口看到了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他指挥卡车上的警察下车归还枪械后便独自走到了大门口。
那个身影正站在路口看向他,在看到钱正兴发现她后,她走进了旁边的一家咖啡馆。
周秋月今天穿了一身淡雅的长裙和一件白色的长袖衬衣,她还是不习惯穿高跟鞋和化浓妆,今天只穿了一双黑色平跟的皮鞋,嘴唇上补了一点红色的唇膏。
周秋月点了一杯咖啡,静静的坐在咖啡馆的窗边看着窗外。
不一会儿,钱正兴走了进来,坐在了她的对面,两人没有说话,周秋月依旧是看着窗外。
服务员好奇的看着他们两个,以为他们是闹别扭的情侣。
钱正兴也点了一杯咖啡,服务员离开后,两人还是没有说话。
周秋月看向钱正兴时,钱正兴也转过了头看向了窗外,两人的目光始终没有交集。
服务员把两人的咖啡送至两人身前后转身离开。周秋月拿过一包白砂糖撕开后倒进自己的杯中,右手用小勺在里面不停的搅动,期间一直低着头看着杯子。
钱正兴则一直看着周秋月的手。
过了一分钟,两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好久不见!”
两人相视一笑,随后又异口同声的说道:
“你好吗?”
“听说你一直在市政府工作?”:
钱正兴说道。
“嗯,毕业后一直在卫生局当秘书,现在是在市政府做文书!你怎么样?”
“我毕业后先在南京市国民政府做了两年,后来被调到了上海市公安局,那几年上海市公安局里很混乱,贪污腐败成风,局长和中层三天两头被换,我看着觉得没什么出路就进了租界中央捕房,幸好得到陆督察长的赏识就一直跟在他的身边!”
“你后来为什么一直没联系我?”:
周秋月总算是憋出了自己最想问的话,问完后看着钱正兴。
“当时我的工作就是党内调查,属于机密行动,不能和外界随便联系!”
周秋月瞪着大眼看着钱正兴,脑子里想着:
“你这个骗子,不能和我联系为什么却去联系她?”
可心里却对钱振兴仍然报有一丝幻想,问道:
“你结婚了吗?”
“还没有!你呢?”
“我也没有!”
周秋月似乎看到了一丝希望,深情的注视着钱振兴,她多么希望钱正兴可以说出那句话,可钱正兴却蹦出了那四个字:
“她还好吗?”
“她!”,周秋月当然知道钱正兴问的是谁,那是她的软肋,那是她唯一的希望,现在却被钱正兴直接撕破,她恨钱正兴,恨她,今日一别后她再也不会去见钱正兴,而钱正兴也永远见不到“她!”。
“不知道,她大四上学期就退学了,之后我们就再也没联系了。”
周秋月当然知道她去了哪,不过她不会告诉钱正兴,她要让钱正兴失望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