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两点,公共租界军统接头的咖啡馆。
林少生穿着一身长衫戴着一顶礼帽出现在门口,帽沿压得很低。
他神色慌张的左右偷偷张望了一下后推开咖啡馆的大门。
女服务员迎了上来:
“先生,您几位?”
咖啡馆只有两个客人坐在远处的桌子,他瞟了一眼确认那两人都没注意他后轻轻说道:
“三号包厢,客人到了吗?”
“到了,您请跟我来。”
女服务员领着林少生穿过前厅和走廊来到三号包厢门前,轻轻敲了两下门听到里面的回应后拧开了门锁。
里面坐着一个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朝自己对面的座椅比了请坐的手势,林少生走了进去。
“两位需要喝点什么吗?”
中年男朝女服务员摆了摆手,用手势请她离开。
门关上后,中年男问道:
“林老板,什么事这么着急?”
“他们告诉我她还没死,也没定罪,就一直关着,我心里没底啊,她不死我每天都睡不好觉,老梦到日本人过来把我家抄了,你可得帮我除了后患!”
“林老板,你放心,日本人那边找不到证据的。”
林少生从怀里掏出一张折好的白纸推到中年男面前:
“不行,我真的没底,我是不会说出去的,万一她乱咬或者被人拿来做文章我们家就全完了,她必须死,这是她的字迹,你们想办法把证据做死了。”
中年男打开白纸看了一眼,上面是从萧红1940年9月在香港《星岛日报》开始连载的《呼兰河传》里抄下的一段话:
【春夏秋冬,一年四季来回循环的走,那是自古也就这样的了。风霜雨雪,受得住的就过去了,受不住的,就寻求着自然的结果。那自然的结果不大好,把一个人默默的一声不响的就拉着离开了这人间的世界了。
至于那还没有被拉去的,就风霜雨雪,仍旧在人间被吹打着。】
字迹娟秀。
中年男将白纸折好后塞进了西装内口袋。
“你们一定要想办法把她除了,要不然我可不敢再帮你们做事了,日本人真的什么都干的出来的。”
“放心吧林老板,事情我们会做的,最近风头紧,尽量少联系,我先走,你在这里再坐一会儿,我帮你点了咖啡和点心。”:
说完男人起身离开了包厢。
...
1941年2月17日 星期一
上午十点,军统上海站书记长齐庆斌的住所。
陈恭澍与齐庆斌相对而坐。
陈恭澍:“季翔卿的案子查清是谁做的吗?”
齐庆斌摇了摇头:
“站长,我问过第二行动组,他们当时定的计划是在汇源银号西侧宁波路第一个路口碰他的车制造交通事故然后趁乱杀掉他,谁知道这小子刚出门就死了,到现在也没人认领这个案子,你看要不要我们领掉算了?”
陈恭澍摆了摆手:
“没做就是没做,到时候让人戳穿就尴尬了,咱们要做就做票大的更有轰动性的。”
“有计划了?”
“咱们直接去他们上海分行...”:
陈恭澍说着嘴里做出爆炸的口型,双手做出爆炸的手势。
“这个...会不会误伤。”
“在他刚开门还没进客人前做就行了,这可比杀一个行销专员有震慑力的多。”
“好,那我去安排,站长,还有件事,林少生昨天找了接头人,说宪兵队里被抓的那个不死后面的事他不做了。”
“什么意思?让我们去宪兵队里杀人?”
“他给了那个女的留的字迹,证据确凿的话日本人那边应该会动手,林少生保证那女的除了收报和发报什么也不知道。”
“知道了,我再想想。”
...
1941年2月18日 星期二
上午十点,日本领事馆。
恺自威已经两天没有出现在公众视野,董事会对他的情况始终避而不谈。
岩井英一的办公室中,岩井英一、冈本一策和林吉雄坐在沙发上喜笑颜开。
在他们看来这次行动取得了完美的胜利,加税法案不可能通过,四月份的董事会选举他们势在必得。
要是还有英美人不怕死敢去坐总董的位置,他们不介意再来一次。
电话铃声响起,岩井英一起身走到办公桌前拿起听筒。
随着对面人连珠炮似的汇报,他的脸色一点点阴了下来。
挂断电话,岩井英一皱着眉坐回沙发。
冈本一策:“岩井君,发生什么事了?”
“工部局正在用电话通知所有纳税人明天上午九点至下午三点在工部局一层礼堂采用纸质投票的方式重新对加税议案发起投票!”
冈本一策冷嗤一声:
“不过是困兽犹斗罢了,林主席,等下麻烦你通知所有日籍纳税人联合抵制明天的投票,恺自威死了,明天我会代表董事会坐在礼堂里,那些中国人我相信他们会认清形势,如果这次依旧全是英美人投票让加税议案通过,那就不要怪我们在上面大做文章!”
...
1941年2月19日 星期三
上午八点半,工部局。
昨天周冬凛收到了加税议案重新投票的通知,他今天以工部局公共关系处处长以及大美晚报记者的身份来到现场。
今天他将一边代表工部局接待所有的纳税人,一边代表公共媒体监督投票的公平公正。
今天可以投票的时间总共有六个小时,周冬凛本以为不会有人会一大早赶来,可当他到工部局时从礼堂门口已经排了一条长龙一直延伸到工部局外,引得不少路人驻足观看。
整条队伍主要由英美人组成,只有最后面站了几个中国人,还有不少中国籍纳税人站在队伍两侧呈观望状。
英美人都是铁了心要让议案生效以表示对日本人枪杀工部局总董的抗议。
而中国人更多的是对公共租界将来局势的茫然。
他们都很清楚,日本人接收租界只是时间问题,但是谁也不想这个时间来的太早,他们在看工部局的态度和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