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暑期的尾声,丁元一完成了论文答辩。
虽然已过了最热的日子,但在临近正午时分,空气中仍弥漫着暑意。
答辩一结束,丁元一就直接去了季元阳的办公室。
从答辩教室到教师办公楼要经过一条林荫道。
夏末初秋,茂密的行道树将道路的上空遮得严严实实。行走在路上,丁元一长衣长裤,倒也不觉得炎热。
答辩结束,丁元一的学生生活告一段落,上辈子他在十八岁时遭遇末世,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多吃些东西,和没有时间多读些书。
留校申请已经通过,下学期开始,丁元一将在本学院任教。
正式成为一名工作稳定、假期很多的光荣的大学老师。
季元阳的办公室在古文化研究学院教师办公楼倒数第二层。
连树宗出事后,身为古文化研究学院第一副院长的季元阳是继任院长的热门候选人选,现在已主持院长工作。
季副院长的现任嫡系弟子丁元一也变得热门起来,一路走来,遇到的老师十之八九会微笑着向丁元一打招呼。
丁元一平日里表情清淡的脸,硬是被扯得嘴角都快抽筋了才走到季云阳的办公室。
季元阳的办公室是一室一厅的小型小套间。
进门客厅里左侧的一个小型会客区,放着木质茶几和几张黄色的皮质的单人沙发。
右侧一张胡桃木色的方桌,桌面靠墙放着一组同色的木质资料柜,桌边是两张浅色的工作椅。
这里是平时丁元一、杜仁杰给季元阳打下手、做资料时的工作区。
再向内走,由一组推拉门组成的隔墙,将季元阳平时使用的里间与外厅隔开。
副院长的办公室按标准,不能超过二十五平方。
平时季云阳的工作接待都安排在隔壁的会议室,所以这里虽然面积不大,但并不拥挤,工作环境也相对比较安静。
走进冷气充足的房间,关上门。杜仁杰坐在小厅的书桌边,正在埋头录入文献。
年轻人穿着一身白色的运动短袖衣裤,见丁元一进来双眼一亮。
“师兄,答辩完了,怎么样?我一个人快闷死了。”
“嗯,这次老师的课题资料快准备好了,我们争取今天做完。我之后几天有事。估计后面协会的事,就要全部辛苦你了。”丁元一解开了衬衫的第一颗扣子,从背包里摸出保温杯,去饮水机接了杯热水。
杜仁杰闻言一跃而起,跳到丁元一面前,丁元一无奈向后退了一步,伸手拦了一下杜仁杰。
“稳重,不要跳来跳去,青少年。”
“你是不是要去环山所协助他们查楼上的案子了?”杜仁杰兴奋地说着,用手指向上指一下。
连树宗的办公室就在季元阳办公室的楼上。
杜仁杰说到楼上两字时,声音不自觉地降了几度。
“我们老师应该快成院长了吧。”杜仁杰欢快地说着,满脸的与有荣焉。
“是去环山所协助他们调查之前的一些事,涉密,不能说。”
丁元一把食指在唇边一竖,冲杜仁杰眨了眨眼睛。
跟年轻人在一起自己也感觉年轻了很多。
难得在丁元一的脸上看到年轻人的活泼的表情,杜仁杰不由一呆。
丁元一平日里表情寡淡只是觉得五官漂亮,这一笑整个人就象打上了强光的火彩很好的钻石一样,闪人眼。
丁元一没有注意到杜仁杰的神情,他提着背包,将保温壶放在了书桌上,坐在另一张椅子上。
一会要找时间私下跟季云阳说一下连树宗和徐朗宇这次涉及的与魏朝墓穴相关的一系列案件。
之后的调查中,争取让季云阳参与进来,方便季云阳争取到孟将军墓的发掘权。
杜仁杰不无遗憾地看着只发了一下光就关闭了照明电源的“钻石”,走回桌边继续工作。
傍晚,环山所的门口依然熙熙攘攘,人口密度甚至超过了二十米远的酒吧一条街。
环山所短期内破获了古文化研究协会谋杀案,又完成了重大侵占国家文物案立案,工作成效显着。
环山所这个小小的区级维序所一下子在全国打响了名头。
学术派长期在社会上以专业、正直、求索的形象示人。
侵占国家文物案的影响恶劣,严重降低了学术派在社会上的公信力。
平日里学术派一直站在鄙视链的顶端,他们鄙视商业联盟的利益至上,认为宗教人士世界观错误,民间的人士没有文化。
只有学术派才不贪图利益、一心治学、追求真理。
身为古文化研究协会的会长运用信息不对称的优势,为自己牟利,甚至利用职务之便监守自盗,这些都已经远远超出了学术腐败的范畴。
一时间连累学术派在科澜纳的口碑下降到了极低水平。
《震惊,古文化研究协会会长监守自盗》、《古文化界腐败乱象,古文化研究协会多名理事落马》,《学术界知识独裁,我们一直受到欺骗?》,维序所调查动作越来越大,似是而非的消息在媒体中持续发酵,这几天各媒体已经在其他派的引导下,开始出现这些靠标题吸睛的报道。
环山所继林之晴案之后,又一次出现了媒体盈门的盛况。
各媒体拥在环山所门口,抓住一切时机对进出人员进行采访,希望得到一手消息。
顾沉州探头向窗外看了一眼,晚上七点了,媒体的热情依然不减,刚出门的黄小勇正在向停车场突围。
想了想,他脱了制服,找了件最简单款的t恤牛仔裤套上,走到了隔壁办公室,叫上了黄智霖。
“下班吧,黄队,你看你都加班这么多天了。早点回去休息。走,我们一起走。”
顾沉州用连自己都被感动到的虚情假意,热情地走上去,站在黄智霖身边,大有你不走,我就一直站着的架势。
黄智霖已经连续高强度工作两周,原本瘦削的人,脸颊越发凹陷了下去,无框眼镜都滑到了鼻翼上。
他抬头无奈地看了顾沉州一眼,关闭了电脑。
顾沉州看着熬夜数日,眼角都出现几丝鱼尾纹的黄智霖,心中不由一虚。
自己美其名曰放权,把一大摊子杂事都交给了黄智霖,确实黄智霖有些辛苦?
普通人这样熬着是有可能受不了,就是脑域异能者,这么过两周也会透支。
思及此,顾沉州有些心虚地捏了捏鼻梁。
黄智霖与顾沉州一起走出了环山所,门口还在留守的媒体,像见了血的苍蝇一样,一拥而上。
“古文化界的腐败案结案了吗,涉及金额多大,涉及哪些学院。”
“学术界泰斗杀人案结案了吗,是为财起意杀人吗。”
古文化研究只是学术界一个很小的部分,这就成了学术界泰斗了,顾沉州腹诽着,埋着头向外走。
黄智霖板正地穿着文职制服,无框眼镜下的脸上微显倦容,三十多岁的年纪,稳重可靠的面容,记者们立即将采访的火力全都对准了他。
顾沉州挣扎了几下就破出重围,逃出生天。
顾沉州看着被堵在门口,淡定回复媒体的黄智霖,心中庆幸自己今天把媒体应答做了授权。
对黄智霖的内疚之情也再次升起,原先的副所长已转岗去了其他维序所,顾沉州暗自决定马上抓紧时间上报黄智霖补位环山所副所长的申请,让他能在更合适的岗位上更好地发光发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