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世界中的午皓,基于疾病的原因,难以产生、难以感受感情。
或者,更准确的说,难以产生过多的感情,难以感受到波动过小的感情,所以才会选择利用自己的能力,以一种极端的方式去不断地体验一些强烈的感情——
强烈的爱、强烈的恨意,以及面对死亡的极端的恐惧。
但即使是这些对于常人来说如惊涛骇浪一般的感情,对当时的午皓来说,也只能在平静地水面上掀起轻微的波澜。
短暂地、易逝地,就像用手掌去抓水,本就抓不住多少,而抓住的又会从指缝流逝。
只能不断地去抓。
至于为什么?
或许真的如同008所说,是在尝试治疗自己、是想要去拥有情感,又或者只是单纯的想要去感受常人能感受到的,又或者可能还有什么别的原因……
这个问题的答案,或许只有午皓自己知道。
而作为哈迪斯克计划执行人的午皓,毫无疑问是为了以一种绝对理智的状态去推进计划,所以选择了去清理情感。
虽然还是因为意外遇到了久邢,而让一些错误得以趁虚而入。
更准确来说,是一直深埋的炸弹,在一个并不合适的时间点爆炸了。
错误一旦产生,就会像雪地里的雪球,越滚越大,直到最后再也无法扭转。
就像安缇因为一时的心软,放出了缪尔,最终不得不做出同归于尽的打算。
午皓与她的经历相似,但又不尽相同。
午皓能够在错误的雪球变得无法阻挡之前,决绝地抛弃掉一些事物,去将错误扭转,让一切回到正轨。
当然,上述一切如今都已经成为过去,也就显得不再那么重要。
重要的是,现在的午皓,没有了现实中的疾病阻碍,也解除了自己加在自己身上的限制。
现在的他,内心的土壤中有一颗健康而完整的,名为情感的种子,拥有让情感诞生和成长的基础。
然而,众所周知,植物人在病床上躺了许久,突然有一天醒来之后,想要重新从床上站起来,是需要有一个复健的过程的。
这对于午皓来说也同样适用。
当然,他大可以直接捏造一堆情感数据安在自己身上。
但他想,久邢想要的,可能并不是这样的形式。
没有记忆和经历支撑的感情,就像空中楼阁一样,让人没有任何安全感。
午皓是来完成约定的,他在这方面一向较真。
久邢看着面前人畜无害的青年,十分纠结。
青年没有记忆。
以这样一种方式培养感情,这是他们一致决定的——
就像很久以前,在现实世界中,青年用技术去模拟别人的故事,体验别人的感情一样。
不过现在的情况有些许不同。
那时的主导者是青年,而他们模拟的都是一些不同寻常的故事,获取到的都是一些扭曲的情感。
而现在,青年将主导权交给了他,他们体验的也不是别人的故事,而是书写自己的故事,培养独属于他们的情感——
这是青年的计划,他会在前几个小世界中为他们创造几个不同的身份,然后暂时封锁自己的记忆,直到每个小世界的身体死亡之后,记忆才会解锁。
他需要这样去适应那些新生的情感,就像植物人苏醒后的复健一样,不然他一贯的理智思考或许会压抑情感的生长。
久邢同意这样的决定,但他的内心也很纠结。
由他去亲手浇灌、培养他们的情感,这对他来说十分诱人。
同时对他来说,这也是一项十分艰巨的考验。
所爱之人这样毫无防备的展现在自己面前,难免会想动一些歪心思——想趁机把这样的爱人关起来。
毕竟他在害怕,害怕他们之间的约定结束后,青年会直接离开。
但他又不敢轻举妄动——
谁知道青年展现出来的毫无防备,是不是真的就是毫无防备?
“久邢?”青年疑惑的声音传来,嘴角噙着笑意,投过来的目光中带着绝非虚假的温度,“在想什么呢?”
这是一个和主世界十分相近的小世界,青年为他们创造的身份是竹马竹马。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直到现在大学,相互表白,成为恋人。
这是他亲手培育的感情,是独属于他们的记忆。
“在想你。”
久邢回以微笑,揽过午皓,低头与他拥吻。
想那么多以后做什么?珍惜当下的每一分每一秒就好,何必自寻烦恼。
“我爱你。”
“嗯,我也一样。”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