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该走了。”顾婉清抬头望向城门,顾家人已经回去了,城墙上也只有大公主前来相送。
对于刘楚楹,她是不恨的,刘煦能保住这一条命,就已经很不错了。
刘煦默不作声,依旧固执的站在原地等待。
偏偏是岭南,顾婉清的长姐就是嫁去了岭南的一方豪族。
顾婉清与长姐感情深厚,自然是不会看着他们吃苦。
哪怕到了如此境地,她还是放心不下的他的安危,默默为他打点好一切。
他不敢奢求她的原谅,只希望能见她最后一面。
“也罢,走吧。”他苦笑着转身,眼中隐隐有泪光浮动。
正当两人上马车之际,城门口传来孩童清脆的声音。
“舅舅!”阿亚斯猛地朝这边跑来。
阿布老是说他爱哭,一点都不像他,好不容易他发现舅舅也是个爱哭鬼,结果舅舅却是要走了。
刘煦猛地转过身,果然看到了城墙上那道明黄色的身影。
他无声叫着阿姐,最后还是没忍住红了眼眶。
“舅舅不哭,等阿亚斯长大了就来找你。”阿亚斯不知什么时候冲到了他的怀里,伸出小胖手就要给他擦眼泪。
刘煦笑着点头,蹲下身子将阿亚斯抱住。
两人说了一会话,刘煦就松开他与顾婉清乘车离去,直至变成一个黑点。
哪怕在城墙上,刘楚楹也能感受得出阿亚斯的失落和伤心。
她自己又何尝不是?
可这是对刘煦最好的安排,或许去了一个新地方,他们夫妇二人会更加自在幸福。
“阿娘,舅舅还能回来吗?”岱战站在刘楚楹的身边,她的头已经到了刘楚楹的胸口,一头乌发高高竖起,很是亭亭玉立。
刘楚楹叹了口气,眼中的泪光一闪而过,“不能了。”
岱战哦了一声,她知道舅舅是厉族的罪人,她身为厉族的大王女,不能和年幼的弟弟一样去送一送舅舅,否则会让厉人失望。
“岱战,你做的很好,为君者并不等于可以为所欲为,恰恰相反,他们要比平常人付出更多的艰辛,以及学会忍耐。”
岱战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刘楚楹揉着她的脑袋,“岱战怕吗?”
“不怕。”岱战坚定的摇头。
她是女帝和厉王的第一个孩子,注定要为皇为王,她只会更强,绝不会畏缩分毫!
母女二人带着哭成小猫似的阿亚斯回宫,岱战为了哄弟弟,连国子监都不去了。
刘楚楹政务繁忙,尤其这些时日南方涝灾,西北干旱,天灾不断,民间便传出谣言,说是女子当政,阴阳逆转,引得上天不满,已经有不少地方发生叛乱。
刘楚楹偏不信这个邪,女子又如何?
若真是因为她的身份而引得种种,那也是这天太过狭隘。
她倒是要让他看看,这世间能不能容得下她们这些女人。
她不仅要让自己登上高位,更要让千千万万的中原女子冲破枷锁,再也不用依附男人而活,她们同样可以靠自己在世上昂首挺胸,受尽世人爱敬。
她会亲手打造那样的盛世。
宗格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雍和宫中烛火未熄,高公公急得在门口踱步,这样日夜操劳下去,伤了龙体可怎么是好?
总算是盼到宗格回来,他也顾不得害怕上前道。
“今日安王离京,陛下怕是伤心了,您可得好好宽慰宽慰。”高公公一时关心则乱,丝毫没有发觉他此时跟宗格说话的语气有多么不对劲,俨然一副对待后宫妃嫔的模样。
宗格此时心中满是担忧,也就没跟他计较,大步走了进去,没过多久,殿中的烛火总算是熄了。
高公公松了口气,他是个太监,无儿无女,哪怕以前收了几个义子,也大多死在了刘邑和宫中新势力的手中。
他跟着元嘉帝多年,自然练就了一套保命之法,本以为要在这宫廷里受尽磋磨而死,没想到还有重获风光的一日。
他看得出来,女帝勤勉,一心为北襄的百姓考虑,根本不是她的父兄所能及,他只盼着陛下能身体康健。
卯时未到,宗格便伺候着刘楚楹起身。
以前在草原倒也没有这么早,她醒的时候,宗格早就出去练兵了,哪像现在,不仅夫妻二人日日同睡同起,宗格还练就了一番伺候人的功夫,宫人只需把洗漱的东西递进来便好。
回想这么多年,月桃嫁给了阿古拉已经是将军夫人,有了自己的家。
萨日嫁给了阿吉泰,留在草原,帮着孟春打理事务。
奈日虽还在她身边,但也是两个孩子的娘了,怎么好让她继续做个侍女。
身边的人来来去去,没有停歇。
哪怕是他们的孩子,很快也要成家立业。
只有宗格一人始终陪伴在她的身边。
“宗格。”
“嗯?”他细心的检查龙袍上的每一处细节。
“不要离开我。”
他动作一怔,低头看着她那双明眸善睐的眼。
忽而他单膝跪下,持起刘楚楹的手放在唇边印下一吻,那一笑,万物都变得模棱两可。
“遵命,我的女皇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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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