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童听说陛下最近政务繁忙,所以借故想让陛下休息一会儿。”君后低眸道。
“倒是有心了。”女帝摩挲了一下手指,视线落在君后旁边的美人身上,“这位是?”
梅家美人腿都在打颤了。
陛下怎么不叫他们起身啊?
“他是子童母家的孩子,单名一个峥字,虽然年纪小了些,但按辈分算,也是子童的堂弟。梅峥刚进京,还不怎么懂规矩,望陛下宽宏。”君后回道。
女帝笑了:“原来是梅家的儿子。”
“陛下,您怎么不让我们起身呢?”梅峥抬起头,露出一张倾城绝色的脸庞。
君后顿时斥道:“不得无礼!”
女帝看着梅峥眉心之中那粒朱砂痣,原本平易和煦的眼神,瞬间变得深沉凛冽。
‘啪嗒’!
君后那宝座的扶手,被女帝硬生生捏断了。
“陛下。”君后脸色微微发白,抬眸看向女帝。
女帝盯着梅峥的眉心,一字一顿问道:“点的,还是长的?”
梅峥下意识摸向自己眉心,随后也不等女帝让他起身,便直了身子,道:“这粒朱砂痣吗?我出生起便有了。有位师太说我命犯天劫,不宜婚配,要等二十二岁才会遇上命定之人。”
女帝依旧盯着他眉心,喜怒不辨地淡问道:“那你今年多少岁了?”
“昨日才满二十二。”梅峥道,“不然我母亲都不让我出门的。”
女帝徐徐收回手,慢条斯理拍走那些碎木屑。
良久之后,女帝才重露温和笑容,看向依旧没起身的君后:“梅烁,你越来越大度了啊……”
“不愧是朕的正夫。”女帝说着,笑出了声。
君后脸色彻底苍白,身形摇摇欲坠。
女帝随后起了身,来到君后身前,低头看着这个不再年轻的男人,一字一顿道:“朕只给你两个时辰的时间。若你不能让朕满意,朕就让人在你眉心也点上一粒——让你到死,都带着它入棺!”
君后一下子腿软,跪在了地上。
眼泪,滑落脸庞。
心中,说不清是愤怒,失落,还是庆幸。
他看到梅峥眉心那粒朱砂痣的第一眼,就恨不得撕碎了梅峥!
可他还是想让她也来看一看。
他既希望她被梅峥迷惑,以彰显她对那男人并没有她所以为的情深似海。
同时,又不希望她真的移情到梅峥身上。
如今……
结果出来了。
他却只觉得犹如万箭穿心。
“子童……遵旨。”他听见自己悲凉的声音。
女帝冷笑一声,甩袖,大步离开。
梅峥有些被吓到了,虽然他自小被养得娇贵,母亲父亲还有族长姨母经常跟他耳提面命,让他不要怕,胆子得大,遇着谁都要气定神闲。
可是……她们没说,陛下如此可怕啊……
“堂、堂兄。”梅峥上前,想把君后从地上拉起来。
却被君后一巴掌打掉手。
他呆住了。
君后擦掉眼泪,冷着脸从地上起身,随后厌恶地看了梅峥一眼,淡道:“将这个锦囊,带出宫给梅家主,以后不要再来皇宫了。”
说着,君后将一个锦囊,塞进了梅峥的腰间。
待梅峥告退时,君后才冷声吩咐一名内侍:“跟上去,将他眉心那粒朱砂痣——给本宫挖了!”
内侍低眉顺眼:“是,君后。”
内侍离开后,君后跌坐在女帝方才坐过的位置,手指无意识地抚摸上那断裂的扶手。
仿佛,还残留着她的温度。
温度……
君后笑出了眼泪。
他也曾那样近地感受过她的温度。
她的拥抱。
可惜……全被那个狐狸精给毁了!
没等君后咬牙多久,女帝的圣旨便到了后宫。
“……钦此。”
臧荣宣读了圣旨,砸得君后眼冒金星。
“本宫不准!”良久,君后才猛地站起身,怒道。
她这是在羞辱他!
羞辱梅峥!
羞辱梅家!
梅家给她送的美人,她却一道圣旨赐给了忻儿,让梅峥给忻儿当侧夫,这传出去像什么样子?
臧荣走上前,低声道:“君后,陛下可是相当震怒啊……老奴觉得吧,君后还是别与陛下正面起冲突了。不过一个梅家旁支的儿子罢了,便是指给了大王女当侧夫,又能如何呢?放在后院不理会就是了。”
君后气得心口生疼,急速起伏。
然而,臧荣这个自己人的暗示和提点,却让他不得不冷静下来。
他再看了一眼被女帝活生生捏断的扶手,许久之后,才颓然坐了下去。
“君后,老奴先回前殿复旨了,您……可别生气了啊。”臧内侍将圣旨放置在君后旁边,随后恭敬地告退了。
君后侧眸,看着刺眼的明黄色,猛地捂住脸。
失声痛哭。
……
京城发生的这些,远在前往东越途中的萧慕凰一行人自然不知道。
她们已过了梅家地盘,上了船入了海。
约三日后,便可抵达东越。
距离骆璃一事已经过去好几日,萧瑾卿与楚麒感情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升温了,萧慕凰总算摒除了之前的担心。
不过,楚绵小殿下却闷闷不乐了两日。
谁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直到邓明若不知怎么在船尾碰到了楚绵,与楚绵说上了几句话,楚绵脸色顿时大变!
然后,哭着跑回了船舱。
因船后边住的都是男子,所以不论是亲卫,还是雁归玄楚这两名暗卫,都没有去过后边。
于是待楚麒焦急地问起缘由,所有人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绵绵,你怎么了啊?你开门啊!”里头传来楚绵伤心极了的哭声,楚麒急得也快哭了,不停地拍门。
萧瑾卿忙将他手握住:“别伤到自己了。”
“可是绵绵他……”楚麒这会儿恨死自己了,他不应该老是让绵绵一个人的,不知道绵绵究竟怎么了。
萧瑾卿搂住他肩膀,安慰道:“有些事,未必是我们可以插手的。不如……让牧湘来试试吧。”
牧湘?
楚麒这几日对牧湘的表现也看在眼里,虽然还是会冷哼几声,但到底没有再刁难牧湘。
此刻楚绵不开门又一直哭,楚麒担心弟弟的状况,便妥协了:“那……行吧。”
萧瑾卿这才看向不远处也是急得不行的牧湘,喊道:“牧将军!”
牧湘立刻大步走了过来:“寿亲王,二殿下。”
“小殿下哭得很厉害,不愿给我们开门,牧将军去试试吧。”萧瑾卿说完,便牵着楚麒到前边去了。
牧湘立刻抬手敲门:“绵绵!是我,快开……”
房门一下子打开了。
楚绵哭着投进牧湘怀里:“牧姐姐……呜呜……”
牧湘可是心疼坏了,又恐其他人瞧见,便只好搂着小人儿进了房间,将房门关上之后,才握住他肩膀哄道:“好了,绵绵别哭了,再哭不漂亮了。”
“牧姐姐,我……我……”楚绵伤心极了,眼睛红通通地看着牧湘。
“别着急,慢慢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牧湘抬手替他擦泪,柔声问道。
楚绵却支支吾吾不肯说。
但他哭了一会儿,忽然想起来之前。
他顿时伸手,把牧湘的脖子往下一勾,焦急道:“牧姐姐,你快亲亲我!”
“什、什么?”牧湘一瞬间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快亲亲我啊!就、就像之前那样,快点啊!”
楚绵一边掉泪,一边跺脚催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