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两日,陈冬月得了麻经承的消息,说是沈万福在他姐夫被抓的时候,就得了消息,提前跑了。
捕头们去抓人的时候,沈万福已经带着全家跑路了。
不过捕头们追了两日,最后在南州和聊州的交界处,抓到了沈万福的家人。
坏消息是,沈万福趁乱跑脱了。
麻经承已经派了七八个捕快追去了南州,希望能把他尽快抓捕归案。
好消息是,沈家的钱财,大部分都在沈万福的媳妇,沈贾氏和大儿子沈奎身上。
经过清点,除去房产田亩之外,沈家光现银和银票,就有整整八千多两。
这还不算沈家一众人等身上的金银细软在内。
一个小小的巡检司的二把手,甚至连个末流官员都算不上,居然有那么多现银,让办案的捕快皆是大呼没想到。
而从贾家搜出来的钱财,那就更多了。
具体有多少,麻经承肯定不会告诉陈冬月。
毕竟她充其量不过只是个报案人和证人,又不是主办的官员,所以案件细节也轮不上跟她交代。
但是就麻经承说的,贾家要比沈家富裕十倍有余,陈冬月大致就能知道,这个贾忠诚家到底多有钱了。
老实说,贾家的财富,不仅让搜查的捕头们大吃一惊。
连带着孟知府和孙大人都没想到,一个小小的九品芝麻官,居然可以累积下来那么多财富。
除此之外,经过府衙几个班差役的清点,兴民仓里现存的粮食,仅有不到三千石!!
粮仓账籍上,可有整整五万六千石啊!
贾忠诚真是狗胆包天,简直把聊州的常平仓,当成了自家粮仓来用了。
再联想到这人家里搜出的八万多两现银,和五进的宅子,上千亩的田地......
孟知府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贾忠诚在管理兴民仓的十几年里,到底捞了多少钱。
虽然姓贾的在受审的时候说,准备高卖低买,等今年麦子收上来了,会把粮仓卖掉的粮食都补齐的。
但是这话,谁还能信?!
于是孟知府和孙大人当机立断,把贾忠诚又从牢房里提溜出来,给暴打了一顿.......
打完了人,孙大人还对着孟知府嚎啕大哭了整整两个时辰。
孙大人说自己御下无能,虽然自己是清白的,但是因为底下的人屡屡出事。
他这同知当来也没意思了,他说自己准备等贾忠诚案办结了,就上表去吏部请辞。
孟知府知道孙瀚文这货,肯定不会请辞,但是却也不敢冒险。
若这货真得了失心疯,上表请辞,把兴民仓的事儿给捅上去了呢?
那等待孟知府的,就是写不完的陈情表和不知道哪家政敌的背后插刀。
所以他还是那句话,能在府衙解决的问题,就不要往都城去报。
于是孟知府只能劝慰了孙大人几句,让他别再说请辞的话,聊州百姓且离不开他孙同知呢。
现在最重要的,是得赶紧去问问今年的粮价走势。
既然钱都抄家抄来了,粮价若是合适的话,就得赶紧偷摸着把粮给定下来,以免夜长梦多。
孙大人见孟知府并没有想要揪着这事儿不放,于是也放下了心来,一门心思地筹粮去了。
真是当官当久了,什么事儿都能遇上。
从中了进士至今,孙大人已经当官差不多三十年了。
他也是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还会有掏钱出来,给官府填补粮仓亏空的时候......
真tNd,晦气死了。
.........
可觉得晦气也没用。
为了保住现在这个已经缺了个角的饭碗,孙大人找了聊州府内的三家大粮商,打听了下今年冬麦的预计收成。
三家粮商都表示,今年虽然因为过冬的时候天气太冷,所以麦子收割会比以前晚上十天半个月。
但是这个产量,按照现在的情况看起来,还是比较乐观的。
至于价格嘛.......如果之后没什么天灾人祸的话,一石麦子收购价可能在三、四钱银左右。
不过具体的,还得看各府的生麦产量才能知道。
这粮价,可比去年低了能有一半有余了。
孙大人当机立断,马上跟三个粮商,各定了两万石粮。
吓得三家粮商都不敢接单,他们怕孙大人被贬官之后,破罐破摔,干脆也干起贩卖粮食的生意来了。
同知都开始做粮商了,那他们还干个屁?
可孙大人却再三保证,说自己家里人口多,买六万石的粮,就是为了自己吃的。
粮商怀疑孙同知看不起他们的智商。
六万石粮自己吃,除非孙家上下能有三万大军,否则怎么吃都不可能吃得掉六万粮的。
他们还是不敢卖啊。
直到孙大人几乎翻脸,问了句他们去年卖的粮食,到底是从哪儿来?
三家粮商一瞬间都同意了帮孙大人去订购粮食的要求。
虽然兴民仓几乎被贾忠诚搬空这事儿,粮商们并不知道。
但是这些粮商却深知去年自己卖的一部分粮,到底是从哪儿来的。
贾忠诚被抓,粮商们早就有所耳闻。
他们自然也怕这事儿牵扯到自己身上。
所以他们跟孙大人保证,尽量帮他以最低的价格去收粮。
但是去年他们卖的粮,都是前几年囤下来的旧粮这个说法,也得请孙大人跟知府大人交代一下。
孙同知也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只说让这些粮商好自为之,便甩手走了。
总之一句话,贾忠诚的这件事儿,每个人似乎看着都在干活。
可每个人几乎都想把事儿赶紧糊弄过去就行。
糊弄学,在聊州,可能是最兴盛的一个学派了。
........
过得两月。
孙大人订购的六万石粮食,陆陆续续从各地运送到了兴民仓。
得了消息的陈冬月,还特地派了孔杰去查看了下,孙大人有没有糊弄人。
苦命的孔杰也不知道为什么,断手前,得鞍前马后的给宋柯办事儿。
断手后,还得屁颠颠地给陈冬月跑腿。
大概是上辈子欠他们的公婆俩的吧,孔杰想。
好在这回孙大人办的事儿,还算靠谱。
麦,确实是新麦。
而且仓禀里都装得满满的。
六万石粮,只多不少。
“很好,”正在自家地里视察的陈冬月,得了消息,满意点头,“里外里,兴民仓还多了几千石的粮食。
孔杰,你说咱们为这事儿跑前跑后的,也没少忙活是吧?”
“.......”孔杰心想,是我跑前跑后没少忙活吧?!
您才去了一次,也算没少忙活吗?!
不过他心里是这么想的,嘴上却也只敢回一句,“嗯,是没少忙活。”
“那我明天去跟孙大人要上一百石麦子,资助下慈安堂,并不算过分吧?”陈冬月好像是在征求孔杰的意见。
但是孔杰自己心里清楚,大嫂子肯定早就想好了,要去薅府衙的羊毛。
现在问他,只是为了得到肯定的回答。
不过大嫂子想的也没错,慈安堂现在收的人多了,确实也需要粮食。
一百石.......等等,夺少?
一百石?!
“一百石?!”孔杰瞪大了眼睛,看向陈冬月。
陈冬月认真点头,然后又疑惑地问道:“太少了吗?一千石我有点儿不好意思要诶......毕竟孙大人据说也出了不少钱。”
“........嫂子,您能不能不开玩笑。”孔杰是一脸的生无可恋。
“真的去要一千石吗?”陈冬月的神情非常认真。
“嫂子你是不是不知道一石粮能有多少?!”孔杰狐疑道。
“知道是知道,”陈冬月含含糊糊回答,“但是也不算太知道。”
其实就是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