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寿宴，在勉强还算和谐的氛围中，落下了帷幕。
在众人送给皇帝的一众礼物中，就属齐王送的俩狮子和康王送的大南瓜，讨论度最高了。
有一波人，说的是齐王孝心可嘉，舍得花重金，给皇帝老子买琉璃狮子。
另一波人，说的是康王实在是抠门的很，虽然送给皇帝的南瓜确实大得离谱，但那终究只是一只南瓜啊！
怎么能跟价值万两的琉璃狮子，相提并论呢？！
总之一句话，齐王肯定是要比康王有孝心很多的。
连之前在寿宴上替自家父王挽尊的康王世子，万元英在回去的路上，都对他家父王有些小小的抱怨。
“父王也真是的，早知道您就准备了一个南瓜，儿子就再把礼备得重些了。
这下可好，儿子听了您的，还真以为咱们这回送的礼有多贵重的，所以后头添的，都是些寻常的金银玉石等物。
也不知道皇祖父看到，会不会觉得咱们康王府轻视了他老人家的寿宴。”
康王吃了些酒，本就有些燥热，此时听自家儿子这么说，心想顿感不悦，
“你这么多年在都城，也没个人教导，看起来确实是变蠢了。
咱们王府礼物备得再贵重，能贵重得过那十万两一堆的琉璃狮子吗？！
到时候是钱也花了，但却也不会讨来你皇祖父的一句赞赏，这又是何苦？
还不如趁早收了那份不该有的心思，安安静静做个王爷，不好吗？”
万元英琢磨了下他父王的话，点点头，“父王说的甚是，是儿子不懂事了。”
“你啊你~~~~~”康王用手指戳了下儿子的脑瓜子，“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切记父王跟你说的，咱们王府不用比这比那，安安稳稳活下去才是真。”
“儿子谨记父王教诲。”万元英朝康王作一揖，“但是父王，万一，儿子是说万一嗷，皇祖父要是让齐王殿下入驻东宫的话，那他会不会对咱们.......”
“要真是这样，那本王会抓紧去死的。到时候本王死了，你就回来继承王府，皆大欢喜。”
康王的话一说完，吓得万元英赶紧在马车上就给跪了，“父王莫要说这种话，儿子，儿子绝对没有那么意思啊父王！”
“不想活了~”康王挑起了马车上的竹帘，一脸惆怅地看着窗外的灯红酒绿，“没啥意思。”
“父王！！！您莫要说这样的话，儿臣惶恐啊！！”万元英都快哭出来了，“不就是儿子前两日没空与您去繁花楼吗？
儿子跟您说了，您那位旧识曼珠娘子，这几日出门访友去了，并不在都城。您怎么就不信呢？
再一个说了，那繁花楼本也不是什么咱们该去的地方，万一被母妃知道了，孩儿也讨个没趣不是？
您难得回都城一次，约上个三五好友，办办诗会，赏赏荷花，不是更好吗？
孩儿本也不去繁花楼的........”
“呸！”康王爷实在听不下去了，“你不去的话，怎么知道那曼珠不在繁花楼？！
你当你老子不知道，那些个什么酒楼茶肆报来的账，真正花在吃喝上的，怕是只不过十之一二吧？！
告诉你，这些都是你老子以前玩剩下的，不揭穿你，你反倒还教训起本王来了！”
世子眨巴着眼睛一时无言。
康王则气哼哼地撇过头，不看儿子。
良久之后。
世子小声提议道：“不然咱们别去繁花楼了吧？那地方......阿娴知道呢。儿子不然带您去听曲儿吧？”
康王只‘哼’了一声，并没有回答好，或是不好。
只听车夫在外头报了一声：“王爷，世子，咱们到了。”
康王才低声问了句，“听曲就听曲，明日便去。”
“.......是，父王。”世子低声应了一句。
.......
都城北郊，避暑山庄。
“你说~~~~~”
一声略显苍老的声音，在黑暗的卧房中响起。
才想要转身离开的季崇宁，停下了脚步，问道：“皇太祖母还有什么吩咐？”
“你说，你那皇祖父，为何今日还特地说让三个王爷，参加明日的大朝会？他是不是想明日宣布立储之事？”
太皇太后的声音，听着没什么情绪，就好似真的在跟季崇宁闲聊八卦一般。
“可能是吧。”季崇宁的声音倒是有些低沉。
“就是不知道......在他心中，谁才是储君的人选。今日我看他对宁王，也并没有很热络。”太皇太后缓缓道。
季崇宁站在门口，有淡淡的月光，洒在他的肩头。
只听他开口道：“这......怕是并不重要了吧？”
屋内，静得连喘息的声音都没了。
须臾之后，才听得内室传来了一声，轻得仿若不可闻的‘嗯’。
季崇宁朝着黑暗的内室，作了一揖，然后退出了室外。
待季崇宁出去之后，室内又响起了太皇太后的声音，“东西都给淑妃了吗？”
“给了，”室内有了回应：“奴婢安插在淑妃身边多年的曹公公，刚才来信，说是东西已经递上去了，淑妃娘娘还赏了他。”
“那就行，”太皇太后声音中带着些疲惫，“反正事已至此，便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只是我看崇宁这孩子，好似.......对很多事情，并不怎么上心。也不知这一步，走得到底对还是不对。”
“自然是对的，”室内的人回应道：“您留了文公子一条命，将来，他定会报答您的。”
“要什么报答，”太皇太后的声音有些恹恹的，“我都那么老了，左不过想着，自己身边养过的人，总比那些个没怎么跟哀家相处过的要贴心些。
说起来，其实崇宁的父王，当初也是跟阿茹一起，养在哀家宫中的。可如今.......罢了罢了，人老了，总是说着说着，就念叨起了从前来。
睡了，你出去吧。夜里警醒点，车马都备好在二门外。”
“是，太皇太后。”
那人应了一声，便倒退着走到了卧房门口，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